天空萬裏無雲，風和日麗，永安城外，秋氣肅殺，黃葉滿地。李林羅三路人馬已經在各自約定的方位列好陣型，人喧馬嘶，摩拳擦掌，卒長們做了最後的戰爭動員，隻等蕭朝貴下達最後的進攻命令。

    永安城上，清軍們也感覺到了來自太平軍的壓力。知府吳江讓城裏的大戶們湊了五千兩銀子，用箱子裝好放在督戰台上。當場宣布每殺一名發匪，獎勵五兩銀子，用來激勵己方的士氣。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白花花的銀子誰不愛？有一箱箱銀子壓陣，清軍的士氣果然高了很多。

    阿爾精阿趁眾人不注意，悄悄把一名親信拉到身邊，低聲說：“我吩咐你的事辦好了嗎？”

    親信也低聲回答道：“放心吧，大人。西門我們沒有堵死，馬匹也備好了，大人隨時都可以從西門出去。”

    阿爾精阿不放心，又關照了一句：“沒有被知府發現吧？”

    親信立刻答道：“絕對沒有，這吳知府是個死腦筋，非要與城共存亡，咱肯定不能讓他知道。”

    阿爾精阿不屑地一笑：“他是這地方的一把手，他要是跑了，朝廷的法令饒不了他。咱跟他不一樣，隻要咱抵抗了，最後跑掉是咱本事。聖上對咱滿人親厚有加，即使上麵怪罪下來，隻要使點銀子，讓大人們為咱說幾句話，自可平安無事。我們可不能在這裏給這個死老頭一起陪葬。”

    親信陪著笑道：“那是那是，大人英明。”

    “轟轟轟。”三聲炮響，太平軍發出了進攻的信號。

    林鳳祥部衝得最快，他們讓兩司馬扛旗衝在最前，伍長在後保護，其他人抬著雲梯跟在後麵，準備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閃電般攻下城門。

    這一招很冒險，讓低級將領衝在前麵，對士氣的提升最用很大，也起到了帶頭示範作用，但如果進攻受挫，這些低級將領損耗過大，將難以組織起後麵的攻勢，就成了一錘子買賣。林鳳祥把所有的賭注都壓在了這第一波攻勢上，上來就放出了勝負手。看上去風險很大，但其實也很有道理，在敵人還沒反應過來時，就登上城牆，打開城門，這樣其實可能性更大。如果拖到後麵，等守軍防守習慣了，防出經驗防出默契，反而越到後麵，攻下的幾率越小。

    幾十名兩司馬和伍長排成十幾支小隊，如猛虎下山一般直撲永安南麵城牆。林鳳祥認為南麵城牆少一座望樓，防禦可能弱點。但正因為如此，永安清軍防禦的重點就放在了南麵，城牆上清一色的正規軍，沒有招募來的壯勇湊數。

    一陣炮火的轟鳴和箭雨下，林鳳祥這一批衝鋒隊已經倒下不少人。一部分幸運者衝到城下，頑強的把雲梯架起，領頭的兩司馬拚命攀爬著。城牆上麵的滾木擂石又招呼下來，把雲梯上的人砸了下來，一時間慘叫聲連連。

    林鳳祥在前線觀戰，緊緊咬著牙關，他的心在滴血，這可是他所有的精銳啊，很多人都是和他一同加入拜上帝教的老兄弟，都倒在了城牆下。

    即使在這麽困難的情況下，還是有一兩名英勇的太平軍戰士爬上了南麵的城牆，林鳳祥心情有點激動，似乎看到了勝利的曙光。他大吼一聲，讓負責殿後的將士也一起跟上去。他自己也帶著十幾名衛兵衝了上去。

    城下的太平軍用弓箭和上麵的清軍對射，雖然不占上風，但好歹也稍微抑製了城牆上守衛的力量。

    林鳳祥提著巨斧來到了城門下，猛砸城門。那幾米厚的城門在他的蠻力下竟被砸得有些鬆動，不停的嗡嗡作響。後麵的衝車終於跟了上來。巨大的圓錐形撞柱在多人的推動下猛烈撞擊城門，城門好不容易被撞開了一個口子，但眾人發現城門的後麵已經被清妖用巨石封死，心一下凉了半截。

    太平軍的士氣已經用到了極致，但時間不在太平軍這邊。通常防守一方為了保命會拚死相搏，進攻方卻不願輕易去送死。不怕死的畢竟是少數，大部分攻城的太平軍都是普通的農民，從沒見過這麽慘烈的攻城戰。他們被源源不斷的滾木擂石弓箭嚇住了，攻擊的隊伍出現了嚴重的脫節。攻上城牆的畢竟隻是零零星星幾個人，後續的隊伍卻沒有跟上。很快，城牆上的人被守城的清軍用長槍大刀圍死。

    林鳳祥知道進攻的銳氣已經失去了，不願隊伍再出現無謂的損失，一陣長籲短歎後，隻得命令全軍後退。

    北麵的李開芳部打得比較保守，他趕製了五台十米高的簡易樓車，推到了離城牆大概一百五十步的地方，讓弓箭手站在上麵與守城清軍對射。效果還真不錯，一時間還真就壓製住了城牆上的弓手。

    李開芳大為興奮，正準備命令士兵攻城的時候，城牆上的清軍走了狗屎運。原本命中率很差的大炮神奇般地轟毀了兩座樓車，另外兩台樓車也在巨大的爆炸衝擊力下塌了。最後一座樓車獨木難支，清軍用弓箭射出火箭，燒毀了最後一座太平軍的樓車，氣得李開芳連連罵娘又無可奈何。

    如果說李開芳打得保守，那東麵的羅大綱簡直就是碰運氣。蕭朝貴不準他輕易用水軍去賭命，他隻能依靠瞭望嶺上的大炮碰運氣。

    羅大綱的運氣真不咋的，他的炮彈不是打飛，就是不夠遠，總之開了幾十炮都沒摸著清軍的城牆，似乎炮彈自帶了躲閃技能。

    好不容易有一炮終於打到了城牆邊上，也隻砸出了一個不深的炮印。永安的城牆大約四五米厚，羅大綱估算了一下，起碼要有三炮打到同一位置，才有機會把城牆炸倒，目前看來這機會太渺茫了，幾乎是不可能的。很快太平軍炮管都打紅了，羅大綱讓手下用水冷卻大炮，先休息一陣再說。他這裏看來攻下永安的幾率也不大。

    楊小山帶著陳玉成等一百多人藏在西門外麵，一直都沒有露麵。其他三麵已經打得熱火朝天了，他都不為所動，始終不讓隊伍暴露出去。

    等到時間過去半個時辰了，他說的第一句話把陳玉成嚇了一跳，“你讓幾個兄弟去李軍帥、林軍帥那裏報告，就說我們這邊攻破城門了，讓他們速速帶兵來支援。”

    陳玉成不可置信地看著楊小山，不解地問道：“咱這裏還沒動呢，哪來的攻破城門？”

    楊小山一本正經地說：“他們來了就攻破了，你讓人快去吧。”

    陳玉成又認真地看了楊小山一眼，見他好像真不是在開玩笑，隻得硬著頭皮答應。即使他對楊小山信心十足，但心裏還是有點擔心牛皮吹大了。要知道軍中無戲言啊，大哥你可別玩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