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已經走出一段距離的辛安在聽到趙鴻的話後，頓時停下了腳步。
    轉身重新坐下，有些遲疑道：“你確定你能養活半座城的人？”
    “可以嚐試養活。”
    趙鴻道：“即便不能養活他們，那也能保證他們不會因為餓死。”
    養活和不會餓死。
    兩個詞看似意思差不多，但深究起來卻是天差地別。
    養活需要吃得很好，並且有事做。
    整個人都充滿活力。
    這叫養活。
    而不會餓死。
    隻是不會餓死而已。
    至於對方，過不過的好，會不會餓。
    那趙鴻就管不了。
    當然真要讓他們吃好穿好，甚至活好趙鴻也是有辦法的。
    隻是很多時候話不能說太滿。
    按照最低的標準去說，這樣自己不但有退路，還會給別人驚喜。
    因為在別人看來，你做了本來不該做的事。
    但是在你自己看來，卻完成了自己的目標。
    所以不管是做人，還是說話，都是有技巧的。
    辛安做過首輔，自然一下就聽出了趙鴻言語中的文字遊戲。
    不過他並沒有多說什麽。
    畢竟賑災終究是官府的事，而不是商賈的事。
    他在得到趙鴻的肯定後，沉吟片刻說道：“隻能給你一千畝荒地，三成鹽引。”
    “三千畝荒地。”趙鴻堅定的回道：“五成鹽引。”
    地是一畝都不能少。
    少了。
    他沒那麽多事去養活災民。
    至於鹽引……
    不過是討價還價罷了。
    辛安聽到趙鴻的話後，皺了皺眉頭道：“兩千畝荒地。”
    “三千畝，一畝不少。”
    趙鴻道：“少一畝我都不幹。”
    “我能問一下，你要這麽多荒地幹什麽嗎？”辛安問道。
    這個時代荒地其實是無主之物。
    理論上誰開荒就是誰的。
    注意這是理論上。
    實質上……那就有很多操作了。
    幾畝地肯定是沒人管。
    但是一下三千畝地，官府不弄你，才有鬼呢！
    所以趙鴻才借著這次機會要三千畝地。
    隻要官府認證了。
    以後官府就沒有權利弄回去了，當然這是明麵上的手法。
    暗地裏的手法那就看誰更高明了。
    現在趙鴻一下要三千畝荒地。
    辛安很懷疑他要這麽多地幹什麽。
    所以才有此一問。
    趙鴻咧嘴一笑道：“我要荒地，當然是秘密了！”
    “……”
    “行，既然是秘密我就不過問了。”
    辛安道：“隻要你能保證半城人不餓死，三千畝荒地就是你的了。”
    “那鹽引呢？”趙鴻問道。
    “鹽引隻能給你三成，你可以拿著錢塘縣的三成鹽引去外地購鹽。”
    “不，我要五成。”趙鴻道：“三成太少了。”
    辛安的眉頭頓時就皺了起來。
    有些不悅的看著趙鴻道：“你太貪心了，三成鹽引，足夠你賺很多錢呢！”
    “賺錢？”
    趙鴻笑著搖頭道：“我要鹽引不是為了賣錢。”
    “而是為了救人。”
    “這人不吃鹽會全身無力，我救災不可能讓別人吃幹飯。”
    “我拿三千畝地也需要人去幹活。”
    “我要鹽引是買鹽給幹活的人吃的。”
    弄一個三千畝地的大工地。
    幹活的人不吃鹽怎麽能行呢？
    但如果需要讓這些人都能吃上鹽，這每一天吃的鹽都是一筆很大的開銷。
    去商人那裏買太貴了。
    隻有拿鹽引去外地官府購買，才能拿到最低價。
    才能節省最大的開支。
    “不行，最多隻能給你三成。”
    辛安道：“我不能指望一個商人不賺錢，鹽引給多了，別家分到的鹽引就少了。”
    “他們分到的鹽引少你，你的競爭力就少了。”
    “到時候短期內，鹽價就是你說了算。”
    “我不能把一城人的生死交到你手裏。”
    “三成鹽引，你接受，那我們就繼續談下去。”辛安道：“你要是不接受，我轉身就走。”
    他這話說得很嚴肅。
    也說得很認真。
    趙鴻知道這是他的底線了。
    所以也不再想著多吃一口的事了，當即說道：“好，那就三成。”
    “你什麽時候可以把糧食運來？”辛安問道。
    “糧食現在就停在海上！”
    趙鴻笑著回道：“隻要三千畝荒地的地契與鹽引一到，我就能以最快的速度賑災。”
    辛安頓時瞪大了眼睛，看著趙鴻道：“你小子早就算計好了是吧！”
    “按照時間來算，大水開始你就已經在買糧了。”
    “不然時間上根本就來不及。”
    趙鴻笑了笑也不否認，隻是淡定地說道：“我這裏還有一件事，需要麻煩辛老。”
    “何事？！”
    辛安臉色有些不好看的看著趙鴻。
    畢竟任誰被敲了這麽大的竹竿，心情都不會好到哪裏去。
    趙鴻道：“得麻煩你老跑一趟鎮海衛。”
    “韓縣令可是把鎮海衛也給得罪了。”
    “要是船隻被鎮海衛給扣押了，那我就無法兌現救災的諾言了。”
    聽到鎮海衛也被得罪了。
    本來心情就不好的辛安，忍不住破口大罵道：“這個韓布豬腦子嗎？”
    “這是把所有人都得罪完了！”
    “我就說，活該在縣令的位置上這麽多年。”
    雖然罵歸罵，但終究是自己的弟子。
    在罵了幾句後，他強壓下心中的火氣對趙鴻道：“我回去鎮海衛打招呼的。”
    “你要的地契和鹽引今晚就會給你送來。”
    “明天能開始施粥嗎？”
    “這個我不敢保證！”
    趙鴻道：“我也不能確定，他們現在在海上哪裏。”
    “不過他們現在離錢塘很近就是了。”
    “最早明天下午，最晚後天下午吧！”
    “反正就在這幾天，我回招募人手，在錢塘各種地方放糧。”
    辛安點了點頭也不再多說什麽。
    雖然現在很急，但也不差這幾天了。
    “公事說完了，那我們現在來說私事吧！”
    辛安看著趙鴻道：“你先前說要借我一石糧食，那就讓人送過來吧！”
    “我正好背回去，就不麻煩你送到我家裏去了。”
    “……”
    趙鴻臉瞬間就苦了下去。
    “辛老，地主家也沒餘糧啊！”
    “我承認，我先前吹牛了，一石糧食沒有，我隻能給你十斤撐過這幾天，等船隊進來了，我再借你糧食如何？”
    “到時別說一石了，十石都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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