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鴻和淩秋雁對視了一眼。
    悄悄地擠進了人群。
    一名番僧端坐在油鍋中，手持念珠，嘴中念叨著誰也聽不懂的經文。
    雖然聽不懂。
    但節奏卻和音樂一樣。
    莫名地讓人感到心安。
    還有一名番僧不斷劈柴，然後把柴放到油鍋下麵的大火之中。
    火焰熊熊燃燒。
    油鍋沸騰。
    還有一名番僧站在油鍋旁邊，雙手合十，用官話向眾人訴說著。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我佛慈悲，設……”
    趙鴻簡單地聽了一下。
    聽出點東西來。
    就是說姓佛的話。
    現在的苦難就不是苦難。
    因為人是會轉世的。
    今生受得苦難都是福報，隻不過這些福報會在下一世應驗。
    例子就是油鍋裏的這位高僧。
    他前世受了很多苦。
    今生就收到了福報。
    所以才不會怕油鍋炸。
    這話唬得周圍百姓一愣一愣的。
    不信也不行啊！
    畢竟有人坐在油鍋裏。
    這是現成的例子啊！
    “娘子，現在動手嗎？”趙鴻低聲問道。
    “再看看！”
    淩秋雁道：“現在人多，直接殺人，影響不好。”
    “到時候就算韓縣令想包庇我們都不行。”
    “行，那就看看。”
    而也就在兩人說話間，一名老者詢問道：“大師，我們信你這個什麽佛，真的會有福報嗎？”
    “自然。”
    “那除了下油鍋外，還有什麽其他能力沒有？”
    這話直接把那位負責解釋的高僧給問愣住了。
    都能下油鍋了。
    還不滿足？
    似乎看出了這名高僧的尷尬，老者連忙解釋道：“大師，我覺得下油鍋沒什麽用啊！”
    “又不能吃，也不能喝！”
    “更加不能治病。”
    “呔，你這癡人，好不識好歹。”
    “我佛賜予的能力，怎麽能嫌棄呢！？”
    “你這是對我佛的不尊重！”
    說著這人一揮手道：“我佛不度，無緣人，趕緊離開。”
    另外一名番僧就要上前驅趕老者。
    老者也是轉身就走，嘀嘀咕咕道：“不能賺錢，也沒有治病的能力，隻有一個中看不中用的油鍋，憑啥讓我們信你們這什麽鬼佛？”
    “這樣弄的，好像我們做菜會掉油鍋裏去一樣！”
    他的聲音不算小。
    圍觀的人也都聽到了。
    眾人對視了一眼。
    想想也是。
    下油鍋的確很神奇。
    但是這不能填飽肚子，也不能養家糊口。
    更加不能長命百歲。
    隻有在掉進油鍋裏的時候，能救一名。
    但是做菜。
    那家那戶，又肯多放油呢？
    但凡有點葷腥，那都是好日子了。
    這能力可不就是一個雞肋。
    “走了。”
    “俺還得去幹活呢！”
    “沒意思！”
    “對，我也得回家洗衣去了。”
    眾人開始散去。
    看到這一幕的趙鴻，差點笑出聲來。
    這片大地上的人們。
    都是務實派啊！
    讓我信什麽可以。
    但是你必須得給我們一點好處。
    並且這點好處，還必須看得見，摸得著。
    當然這也和當年的時局有關。
    天下雖然紛爭不斷。
    但是整體而已，大家日子都還過得下去。
    都還有盼頭。
    有盼頭，沒有經曆亂世的絕望。
    那麽就不會向內求。
    也就是求著精神上的解脫。
    隻會不斷向外求。
    滿足各種欲望。
    這就是真實的人性。
    番僧們見眾人要離開，頓時有些急了。
    他們不明白。
    下油鍋這一招，在關外幾乎是無所不利。
    怎麽到這裏就不靈了呢！
    “娘子，準備動手嗎？”
    趙鴻低聲詢問道。
    “嗯，等人走完就動手。”
    淩秋雁道：“到時候留一個活口就行了。”
    但就在這時。
    那麽宣傳的番僧見大家要走，不知是福至心靈，還是早有準備。
    他運轉內力，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
    “各位施主，可知地獄之中，有一門刑罰？”
    “名為油鍋地獄？”
    “這油鍋地獄，專門給那下犯下錯誤之人準備。”
    “地府小鬼會把人投入油鍋之內，進行油炸。”
    “身為鬼魂不會死。”
    “卻會被炸的死去活來，生不如死。”
    “但……隻有我佛庇佑。”
    “就能不怕油炸，在油鍋中來去自如。”
    “甚至還能把地府小鬼投入油鍋之中。”
    隨著這段話說出。
    本來要離開的人群頓時就停住了。
    地獄之中有沒有油鍋刑罰。
    他們不知道。
    但他們知道，自己肯定會死。
    這萬一要是地府真有油鍋刑罰，那不慘了？
    不行！
    這可關乎著自己的身後事。
    得問清楚才行。
    先前那名帶頭離開的老者，停下腳步又轉身回來了。
    他來到番僧麵前問道：“我問你，你可知這油鍋刑罰，是因為犯了什麽錯，才會被小鬼下油鍋？”
    見眾人又停下了腳步。
    “阿彌陀佛，我佛慈悲！”
    這名番僧麵含笑容，打了一個佛號道：“下油鍋地獄者，生前淫邪，嫖娼，盜賊搶劫，欺淩弱小，拐騙婦女，誣告、誹謗他人，謀奪他人財產，妻室之人，當下油鍋地獄。”
    “受盡折磨，直至洗清罪孽。”
    聽完番僧的話。
    在場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
    年輕小夥，也都不敢承認，自己沒有淫嫖娼過。
    中年人誰也不敢承認，自己沒有欺淩弱小過。
    婦人誰也不敢承認，自己沒有誣告，誹謗她人過。
    特別是那些長舌婦。
    上了年紀的老者，誰也不敢承認自己沒有謀奪過別人的家產，以及年輕時的那些錯誤。
    先前那名詢問的老者。
    在短暫的詢問過後，問道：“大師，該如何才能信你們的那個什麽佛？”
    別管這佛是真是假。
    先保證自己死後，不怕被油炸再說。
    “是啊！”
    “是啊，大師，該如何信佛呢？”
    圍觀的其他人也紛紛開始詢問。
    看到這一幕的趙鴻頓時皺起了眉頭。
    這樣下去。
    何時才是個頭啊！
    他隻是來殺人的。
    沒耐心等下去。
    但是又不能大庭廣眾之下殺人。
    這讓他很不耐煩。
    趙鴻煩躁地四處張望著。
    突然他的目光停留在不遠處的水井上。
    按照科學原理。
    這番僧之所以能在油鍋裏炸。
    那是因為下麵有醋。
    醋的沸點低，油的沸點高。
    看起來油沸騰了。
    其實隻是醋沸騰了而已。
    但是呢……
    根據科學原理，想要中和醋，那就得倒水。
    想到這裏趙鴻向水井走去。
    他今天要來一個油炸番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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