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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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到和徐茵坐在一起明笙,他雙眼微眯,隨後坦然走來。
    一屁股坐下,坐沒坐相。
    表情孤傲,目中無人的大少爺樣,直接當對麵的明笙是空氣。
    “我摩托車鑰匙呢?”
    徐茵一見這祖宗終於起床了,又換了一副慈母麵孔,溫言細語:“怎麽才起?早飯吃了沒有?”
    “你別打岔。”
    傅西洲在他媽麵前就是個被寵壞的惡霸,頑劣又不講道理:“不打算還我是嗎?行,我這就下單再買輛新的。”
    說著,大喇喇掏出手機,劃亮屏幕。
    徐茵難堪地望向明笙。
    明笙早就坐立不安,慌忙站起來:“夫人,家裏還有事,我先告辭。”
    “好,謝謝你陪我喝下午茶,我們下回再約。”
    明笙點頭,轉身腳步飛快。
    身後,母子倆的拉扯還在持續。
    一個耐心討好,一個極不耐煩。
    “機車別買了,最近車展媽媽看中一輛新出來的超跑,給你當生日禮物,好不好?”
    “我要那玩意幹嘛,沒勁。”
    “可是你那個摩托車太危險了,出事的新聞太多,媽媽提心吊膽的……”
    “那就是不還了是吧?行,就等你這句話呢。”
    明笙走遠,那些亂七八糟的聲音也逐漸模糊。
    最後隻聽到徐茵不顧貴婦儀態,吆喝傭人:“你們快把他叫住,別叫先生知道了……”
    進門,將門關上。
    也將那些嘈雜隔絕在門後。
    傅西洲掐準了她回校時間,在回去的路上,打電話問她怎麽會和他媽在一起喝茶。
    當時的畫麵,大約也把他弄懵了。
    明笙一五一十,如實相告。
    隻是略去了畢業後的去向。
    內心不太想和他討論她的未來。
    翻來覆去,無非“他想要她如何如何”,而不是“她想如何如何”。
    至於做老師,也不過是搪塞之詞罷了,穩定的生活雖好,卻不是現階段她夢寐以求的。
    還那麽年輕,生活也有許多可能性,她願意多折騰。
    別人可以,為什麽她不行?
    傅西洲聽了也沒有表露出什麽情緒,大多時候他心思深沉,避而不談一些敏感話題。
    比如父母對他婚戀的態度。
    明笙其實心知肚明。
    富豪父母對獨生子的期許,不難猜。
    說不定大家都是過一天算一天的態度,等到畢業一拍兩散,各自輕鬆無憂。
    傅西洲在電話裏,還是老生常談地一再叮囑她按時吃飯,不要一味吃素,身體會缺乏營養。
    她挑食,肉類裏隻吃牛肉和魚,其他肉幾乎不碰。
    那時候湯蔚茹剛進門,她對繼母有抗拒心理,會頂嘴。
    湯蔚茹也不回嘴,就是在飲食上苛待
    她。
    趁著明江在外地工作,整整一年,家裏什麽肉都買,就是不買牛肉和魚。
    就算夏新雨嘴饞鬧著要吃,也是母女倆關起廚門偷偷享用。
    小時候的記憶總是深刻,像烙印在腦子裏。
    明笙還記得自己小小瘦弱的身體藏在門後,深夜裏聞著門縫裏飄出來的肉香,捂著肚子,努力不讓自己發出半點聲音。
    門內的母女倆竊竊私語,湯蔚茹溫溫柔柔提醒“別急,鍋裏還有好多牛尾”。
    ——鍋裏還有,但從沒有她的份。
    她性格很強,那一年,也真的完全不碰肉,米飯蔬菜塞飽肚子,就乖乖下了桌子,做無聲也無用的對抗。
    湯蔚茹常常一臉複雜地瞧著她。
    臉上笑著,冷漠藏在眼睛裏。
    明江從外地回來,見到親生女兒瘦骨伶仃,營養不良,繼女珠圓玉潤,發了好大一通脾氣。
    餐桌上這才漸漸多了牛肉和魚。
    後來和傅西洲在一起,他摸透了她的飲食習慣,隻要一起吃飯,便也隻吃這兩種肉。
    早飯都有傭人送到房間的大少爺,大約犒勞她床上配合,穿上圍裙,為她學會了好幾道菜。
    尖椒牛柳、土豆燉牛肉、炒牛肉、豆豉蒸魚、蔥油魚。
    暮華裏的廚房,每周五的晚上。
    有他們好好吃飯的痕跡。
    ——有沒有好好吃飯?
    亦成了他時常掛在嘴上、出現在微信裏的口頭禪。
    這通電話的最後,傅西洲叮嚀說:“我要出門幾天,找幾個投資人吃飯。你乖乖的,好好吃飯,我給你帶禮物。”
    明笙乖巧應好。
    這次去帝都幾個月,他也給她帶了禮物,就擱在暮華裏。
    她平日低調,脖子空蕩蕩,連根項鏈都沒有。
    誰都不知道她有一抽屜的珠寶手表。
    明笙過一天和尚敲一天鍾,終於到了在咖啡館上班的最後一天。
    菲姐對她戀戀不舍,她其實不太像老板,因為再闊綽的老板,也不會在員工離職前送整套的海藍之謎套裝。
    “答應姐姐,你一定要每天保養你這張漂亮臉蛋,好嗎?”
    菲姐晚上要趕飛機,臨走前擁抱她,還愛憐地拍她的臉,“不要沒良心,畢業了常來坐坐,姐姐其實很孤單的。”
    明笙愉快地答應。
    她沒有大膽告訴任何人,隻是在心裏小聲說:如果可以,她也想在女人的四十歲,做孤單卻有錢的姐姐。
    上最後一個晚班。
    來了一個意外的外賣訂單,是夏新雨打來的。
    通話背景異常嘈雜,音浪聲隔著電話都能聽到,明笙很吃力地聽完了夏新雨的需求。
    “明笙,我朋友在附近的ktv開派對,我也在,能不能送……杯咖啡過來?”
    “喂喂,幾杯?”
    “三十杯,你親自送來啊,我朋友很龜毛的,不好伺候
    。”
    明笙雖然意外,但也沒有任何懷疑。
    作為被媽媽寵愛的女兒,夏新雨一直活得舒服自在,整宿泡吧、在派對裏喝酒鬼混,都是家常便飯。
    湯蔚茹對她的要求低到可以忽略不計。
    隻要別磕那些亂七八糟的違/禁/品,別被人搞大肚子灰溜溜回家,都任她去。
    利落收款,和趙一清分工合作,用最快速度做完這三十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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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明笙打車,按照給的地址,和宋一清一起送過去。
    ktv包廂震耳欲聾,隔著一扇門都能聽到裏頭男男女女肆意奔放的浪笑。
    門打開,像突然闖入了異世界。
    頭頂各種顏色的射燈橫七豎八地照下來,照在每張浮誇的表情上,有一種奇異混亂的扭曲感。
    好像從正常的人類世界,空降至群魔亂舞的盤絲洞。
    明笙張望一圈,沒有在扭動的人群裏找到夏新雨人影。
    包廂很大,深處有一排長沙發,光線幽暗曖昧,有女孩被男人強壓著接吻,雙手在男人後背胡亂地抓,似乎是欲拒還迎,似乎又像是在激烈掙紮。
    男人厚實的背,完全擋住了身下人的臉。
    明笙皺起秀氣的眉。
    她認出了女孩腳上那雙綴著亮片的紅色高跟鞋。
    肩膀被人輕拍了一下。
    她詫然轉身,看到一張濃妝豔抹的臉。
    是蘇映月。
    她大概就是夏新雨口中“很龜毛的朋友”。
    明笙不知道傅西洲是不是在場,她也沒興趣去了解,她隻想把工作盡快完成,然後下班。
    和趙一清一起,把咖啡袋子小心放下,說:“你們點的咖啡到了,一共三十杯,都在這裏。”
    蘇映月吹毛求疵:“沒有灑出來的吧?”
    “我們包裝的很嚴實,一路過來也很小心。”
    深知對方難纏,明笙拿出最大的耐心,“你可以檢查一下。”
    蘇映月用輕蔑目光打量她,陰陽怪氣起來:“你爸爸在傅家做司機,工資不高嗎?你還要出來打工嗎?”
    她的女伴與她是一丘之貉,張口便是涼涼的嘲笑:“窮人掙錢都好拚哦。”
    派對其他人似乎習慣了這兩人對一個普通服務員的言語霸淩,男男女女冷眼旁觀,不掩飾骨子深處的冷漠乖張。
    這本來就是個捧高踩低的圈子,大家廝混一處,圖的就是張揚肆意。
    明笙對此深惡痛絕。
    她平靜又冷淡,幾乎沒有表現出任何情緒波動。
    趙一清卻年紀小,還沒見識過人性醜陋,瑟縮在她身後,畏懼地觀察這些麵目陌生的同齡人。
    “沒有問題我們就走了。”
    明笙冷聲,也無視包廂深處、那雙不斷掙紮激烈抓撓推拒男人背部的雙手。
    綴著亮片的高跟鞋又踢又踹,卻始終無法突出重圍。
    光線暗到無法看清具體的動作,隻能依稀
    看到塊頭不小的男人粗魯扯著身下女孩的背心肩帶,露出一塊裸/露皮膚。
    環境太喧囂,甚至吞沒了女孩的叫罵聲。
    明笙眉頭緊皺,漠然轉身,走到門口。
    又猛地急刹。
    握在手裏的手機,快捷鍵撥通一個號碼。
    然後。
    她整個人像啟動了某處開關,瘋了一樣,不顧一切往幽暗深處衝過去。
    “你放開她!”
    “喂,聽到沒有,放開她!”
    用上吃/奶的勁,想推開壓在夏新雨身上動手動腳的男人,精蟲上腦的男人卻紋絲不動,沉得像座山,反而變本加厲,扒下夏新雨的內/衣。
    “滾開!別壞老子好事!”男人低吼。
    明笙撇過臉,桌上橫七豎八的空酒瓶入眼。
    不做他想,抓過一個啤酒瓶,動作利落毫不拘泥帶水,“哐”一聲砸在男人的腦袋上。
    “啊!”
    男人發出一聲慘叫,隨著碎掉的啤酒瓶渣,轟然倒在一邊。
    包廂內突然寂靜,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這邊。
    嘩然的音樂聲也停止。
    夏新雨拉起肩帶,慌張遮掩身體,爾後,幾乎是恐懼地看著這一幕。
    她對上明笙冷靜慍怒的眼睛。
    又注意到邊上瞧熱鬧的人群,那些刺眼目光針紮一樣落在她身上,禁不住嘶聲大叫:“你瘋了嗎?你到底在幹嘛啊!”
    明笙難以置信:“夏新雨,你怎麽不姓白?”
    “你!”
    被砸的男人從最初的眩暈裏回過神,隻覺腦殼疼到快裂開,抬手暈乎乎一抹,竟然摸到黏稠液體。
    懵懂地將手放到眼前,突然瞳孔地震,開始發抖。
    滿手的血。
    “tmd的臭女表子!”
    他搖搖晃晃站起來,凶相畢露,高高揚起手,反手就給了明笙一個響亮耳光。
    “啪——”
    男人這一巴掌過於凶猛。
    明笙隻覺一陣旋風刮至耳後根,腦袋轟轟的,被摑得趔趄,歪歪扭扭狼狽撞在沙發邊沿。
    膝蓋磕得生疼。
    下意識捂臉,大腦白茫茫一片。
    舌尖嚐到一股腥甜鐵鏽味。
    耳朵一陣一陣嗡嗡在響,半邊臉火辣辣的疼,嘴角緩緩滲出一行紅色血跡。
    人人都在看好戲,沒有人上來幫她,主持正義。
    她雙目冰寒,打量這群看好戲的陌生人。
    最後目光落在夏新雨臉上。
    夏新雨仍然坐著,瑟縮一下,明顯心虛作祟。
    用她聽得到的音量嘟囔:“又不是我讓你來救的。”
    “學姐!”
    趙一清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奔到她身邊,見她白皙臉上赫然五道猙獰指痕,傷心又恐懼:“學姐我們快走,這裏都不是好人。”
    “想走,沒門。”男人凶神惡煞,“給我道歉!”
    明笙咬著牙半步不讓:“你下次再欺負女人,我還要砸你。”
    趙一清也完全豁出去:“你打女人,你才要道歉!”
    蘇映月瞧了一會兒熱鬧,這才站出來做和事佬:“楊征,反正也打過耳光了,讓她走吧,打狗還得看主人呢。”
    明笙胸腔震顫。
    隻覺得每個字眼都鋒利如刀,紮在她心口上。
    打狗還得看主人?
    她捏緊了手中的手機。
    捏到指尖泛白。
    手機仍然保持在通話界麵,那通電話沒有被掐斷。
    蘇映月沒有注意到明笙怒意滾滾的視線,指了指一聲不吭幹坐著的夏新雨,鄙夷又事不關己道:“這兩個女生的爸爸,是傅西洲家的司機。”
    “傅西洲很護短的。”她幸災,“就連他家的螞蟻,你也別想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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