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第 5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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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笙突然明白,傅西洲每次回來後疲憊和沉默。
他總會靜靜地走到她身後,依戀地圈住她腰身,少言寡語,即便開口,問的也都是她的日常,很少提及自己的事。
明笙能夠明顯感覺到他心裏藏了事。
或是遇到了一時難以解決的困難,雖然極力掩藏,卻還是沒能逃過她的眼睛。
但她也有自知之明。
作為女朋友,除了情緒價值,她能幫到他的地方太少太少,少到幾l乎不值一提。
甚至,某種程度上,她其實是他的包袱,他通往成功道路的拖累。
雪芮最近也遇到了麻煩,這麽一個盤靚條順的女孩子,竟然失業了一段時間。
起因是一次拍攝,合作的導演很大牌,但有玩弄女孩子的前科,在圈內惡名昭彰。
大多數女孩遭遇騷/擾,礙於導演在圈內的分量,往往選擇忍氣吞聲。
雪芮卻沒有。
她在朋友圈和社交媒體揭發這個導演,並且舉證報警,事後那位導演丟了工作,但勇敢的雪芮也遭遇這個人的打擊報複,幾l乎所有的業內試鏡一概拒絕她。
她被這個行業拒之門外。
“沒什麽呀,大不了不做模特嘍。”
曾經揚言要在這個五光十色的圈子混出名堂的雪芮,已經接受了還沒升起就隕落的現實,在星巴克裏笑嘻嘻地對明笙說,“條條大路通羅馬,做不了明星,姐就去做網紅,也能大紅大紫。”
明笙問她:“那個秦放呢?他有沒有關心你?”
雪芮眼裏的光芒黯淡了一些,但還是泛著甜美的笑:“男人的關心就是個屁,風一吹就散了,要是自作多情,最後傷心的還是自己。”
“我才不要他的關心呢。”
她瀟灑地一揚下巴,“等我混成了百萬千萬級別的網紅,就有比秦放好十倍百倍的男人出現,那時就輪到他在台下偷窺我,遺憾當時錯過我。”
“被封殺這段時間隻讓我想明白一件事。”
她士氣昂揚對明笙說,“什麽愛情,什麽風花雪月,都不值得我付出那麽多時間和情緒。我不要再為暗戀內耗了,要把時間花在變強上,隻有做強者,才有不被欺負的選擇權。”
雪芮的心聲,同樣也是明笙的。
她吃夠了身為弱者的苦,因此對變為強者的欲望甚至比任何人都要強烈。
天氣逐漸變熱,五月初的某天,明笙突然接到李莞爾電話。
“明笙,你那個護膚品廣告黃了,那邊準備換人再拍。”
“我猜測,是徐阿姨出手幹涉。”
“還有,我哥哥出國去法學院讀書,也是徐阿姨說動我媽媽,徐阿姨真的很會攻心計,她一直知道傅西洲的軟肋。”
“雖然很不想直說,但我要提醒你一句,現在的他還鬥不過徐阿姨。”
三天後,傅西洲已經連續兩天在公司沒回家,明笙在和雪芮看完電影回來的中
午,在樓下遇到了等候已久的徐茵。
徐茵仍舊端著貴婦儀態,語氣平平,沒有做她老板時的頤指氣使:“明笙,能不能請我上去喝杯茶?”
明笙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麽早,她點頭應好,說家裏有綠茶。
傅西洲最近喝咖啡頻次太高,胃經常不舒服,明笙專門去買了綠茶,他最近也開始養生,喝茶更多些。
徐茵環視兩人同居的小窩,家裏整齊潔淨,有個女孩子收拾著,沒了之前三個大男人住著時那一股仿佛嗖掉的臭鞋味。
但這依然不能改變她對明笙一如既往的偏見。
“明笙,西洲兩個月沒回家了。”
徐茵借口上來喝茶,但對明笙端上來飄著茶香的茶水,卻是一口未動。
她笑意寒涼看著明笙:“你很厲害,能讓我這麽久看不到兒子,也接不到他的電話。”
“他雖然從小叛逆,但就是最叛逆的青春期,也從來沒離家出走過。”
“但是他為了你,完全拋棄了我跟他爸爸辛苦建立起你的家庭。”
她眉眼銳利看著明笙,言辭間掩不住身為一個母親的落寞和責備。
明笙垂眸,緘默。
最後說,“抱歉,夫人。”
徐茵輕蔑地笑了笑:“不需要你的道歉,這隻會讓我想起你過去在我麵前的種種謊言,讓我更加反感你。”
明笙不再言語。
對於一個抱有很深成見的長輩,再多的辯解,都是無用的。
“明笙,我今天過來,就是要告訴你,沒有家長的同意,你和西洲一意孤行在一起的後果。”
徐茵麵色肅重地說起正題,“他麵臨的最嚴重的後果,是失去繼承權。”
“他有一個同父異母的弟弟。”徐茵目光如炬看著她,“過去的西洲,就算再不聽話,他永遠也是他爸爸心中的唯一,可現在不是了,在他爸爸心裏,已經有一個他的替代者。”
“那個女人很有心機,那個孩子從小就按照完美繼承者的路線規訓長大,假以時日,他會看上去比西洲更聽話,更有資格繼承傅遠集團,西洲也會在他的對比之下,黯然失色。”
說到這裏,徐茵的臉上顯出一絲悲愴,“作為媽媽,我完全不敢想象,我驕傲的西洲,未來會經曆那樣的失落。”
“你看到了吧?我們這樣的家庭,就是這樣的現實殘酷。”
“西洲的爸爸,最在乎的還是傅遠集團,這是他一生的榮耀所在,這樣的男人,在傳承麵前,親情什麽都不是。”
明笙抿了抿唇,唇色泛白,並不敢正視徐茵譴責的目光。
對麵的徐茵其實一直觀察她,見她那張年輕稚嫩的臉上也露出心有戚戚的慚愧表情,心裏漸漸有了底。
“失去繼承權的西洲還有什麽呢?”徐茵悵然若失的神色。
就算隻是口頭的假設,她也完全萬萬不能接受兒子墜落懸崖般的人生。
“沒了家族的光環,他什麽都不是,
還要淪為許多人的笑柄,我當然也會一敗塗地,因為兒子的失敗,最終也會歸咎於母親的失責,是我的縱容,導致他的人生一落千丈。”
徐茵的目光最終落在明笙蒼白卻仍舊美麗的臉上。
紅顏禍水的臉,對男人的前途來說,百害而無一利。
“明笙,如果你真的愛他,就不要毀了他。”
徐茵語重心長,“你們還年輕,會做夢,或許會寄希望於有一天創業成功,可是創業就真的那麽簡單嗎?不過是成年人玩的小孩過家家,揮霍時間精力罷了。”
“我當然希望西洲創業成功,不過他這種小打小鬧的成功,能媲美傅遠給他的成就感嗎?”
徐茵不愧是善於攻心計的高手,語氣層層遞進,不給明笙絲毫喘息的時間。
“現在他那個團隊,李京爾是板上釘釘要退出的,就他和廖擎單打獨鬥,能成什麽氣候?”
說到這裏,徐茵高高在上覷了一眼明笙灰敗的神色,終於肯屈尊降貴地啜飲一口明笙端上來的茶水。
齒間流淌著劣質綠茶的澀意,口感和醇香都次等,和她過去品茗的頂尖茶葉完全不能相提並論。
徐茵心中因此淌開微苦的澀意。
她從小錦衣玉食養大的兒子,優秀到眾人仰望的兒子,現在就喝著這樣的劣質茶葉,和如此底層的女孩待在一起。
若任由他繼續沉淪,遲早有一天,他會泯然於眾人。
這場無論是年齡身份背景都是碾壓級別的談話,注定是徐茵一個人的獨角戲。
她也很滿意明笙的識趣沉默。
至少說明這女孩並不愚蠢,並沒有做出無用的螳臂當車的反抗,她兒子的眼光到底沒有太差。
“明笙,你應該收到莞爾那邊的電話,你拍的廣告換人了。”
徐茵下巴微抬,神情裏帶著細微的得意,“你們不用猜,就是我做的,一個電話的事,都是一個圈子的朋友,誰都要給我徐茵一個麵子。”
“你的明星夢我無意打碎,你大可以繼續去追夢。”
“隻是這個社會就是這樣,沒有實力便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我的能量在那裏,你大可以去試,看看最後是你贏還是我輸。”
徐茵走了,那杯茶隻嚐了一口,明笙呆呆地坐在家裏瞧著那杯茶,最後深深歎了口氣,站起來去把那杯茶倒掉。
晚上傅西洲終於回來了,隻是顯得很憔悴,下巴難得有胡渣子,一回來就想抱她。
明笙嫌棄捏住鼻子往後退了退:“一股餿味,快去洗澡。”
他自己捏著襯衫領子聞了聞,似乎也被自己熏到了,默不作聲進了浴室。
明笙去給他找衣服送到門口,一隻沾了水滴的手伸出來,卻沒有去拿那些衣服,而是悍然把她整個人往霧氣朦朧的浴室裏帶。
兩人在浴室裏磨蹭了很久,最後明笙手腳綿軟被抱出來,肌膚白裏透紅,眼睛也像被水洗過一樣清亮。
傅西洲喜歡她這雙會說話的眼睛
,茫然時忽閃,雀躍時靈動,被欺負時濕漉漉,難過時憂鬱。
是一雙他怎麽看都不會厭的眼睛。
此刻,這雙翦水秋瞳裏裝滿了柔情,正漾著細碎的光。
他撫著她細膩臉頰,“我這幾l天不在,有沒有好好吃飯?”
明笙說有,會自己去超市,在家做飯吃。
她猶豫後問:“以後,你會經常不在家嗎?”
傅西洲默了一會,“現在非常時期,會比較忙,等以後上了軌道,就有時間陪你了。”
他翻身躺在她身旁,細數未來計劃:“等下個月畢業,這個公寓就退掉,搬到我公司附近去,這樣我也能經常回來。”
明笙枕在他臂彎,小聲嘟囔:“抱歉,我工作還沒有定下來。”
最近她日子過得混沌,醒來就想著怎麽打發白晝,卻很少坐到電腦前投簡曆。
骨子裏知道這些本地的工作待遇再優渥,發展前景再好,其實都不適合她。
一旦接受,隻會把她束縛在這個城市。
也許同時束縛住的,還有傅西洲本該璀璨的人生。
“不工作就不工作。”傅西洲並不知明笙心裏所想,很自然而然地說,“我養你。”
明笙摟住他脖子,星眸帶著質疑望著他:“養不起怎麽辦?”
“活膩了嗎?”傅西洲麵子掛不住,出手撓她,“敢說我養不起你。”
明笙蜷成一隻粉紅色的蝦子:“傅總對不起,傅總我錯了……”
回應她的,是變本加厲的戲弄,後來聲音漸漸變了調,屬於深夜的繾綣鋪展開,隻透過窗簾狹小細縫,漏出一點破碎細嫋的聲音。
明笙小小聲懷疑傅西洲養不起她,傅西洲身體力行,讓她打消這種滑稽可笑的質疑。
他可是傅西洲,怎麽會養不起女朋友?
沒想到第二天,明笙一語成讖。
起因是傅西洲今天休息,難得在家陪明笙,兩人商量著在家看電影。
明笙的電腦突然不知原因地壞了,完全開不了機,兩人決定出門約會,順便修個電腦。
結果是硬盤損壞,傅西洲見明笙這台電腦用了很多年,不顧她反對,執意要去附近的商場給她買台最新款的macbook。
上萬塊的電腦,以前的他可以眉毛都不眨就購下,完全不需要看價格,隻需要在乎喜不喜歡。
但今時不同往日,他一連試了好幾l張卡,不是信用卡被停,便是餘額不足。
麵對導購欲言又止的目光,傅西洲的臉色愈來愈難看,明笙一見情勢不對,就想上去自己刷。
“我來。”
她卡裏還有一些存款,勉強夠買下這台電腦。
“不用。”傅西洲暴躁地攔住她,“我先打個電話。”
他先打給廖擎,要他轉筆錢過來,廖擎苦哈哈說,家裏不支持他在外頭瞎折騰什麽創業,要他回家族車企上班,廖擎不願意,家裏這兩天也把他的信用卡給停
了,現在的他也是一窮二白,正犯愁呢。
傅西洲眸色深斂,下頜線繃直,懊惱掛了這通電話。
最後還是打給正在魔都辦簽證的李京爾,這台電腦才順利買下。
回程路上兩人打車,車廂寂靜一路無話,明笙小心地覷身邊的男人,連喘氣都不敢太用力。
本來約定要去吃的餐廳,也沒心情再去,下車以後在公寓附近吃了碗麵,晚餐就這麽打發了。
傅西洲心情不好,在陽台抽了好一會兒悶煙。
明笙手倚門框,默默看著他的背影。
月光傾斜在他身上,他站在半明半暗的陰影裏,手指夾著一根煙,偶然抬頭籲出一口煙霧時,能看到眉目俊朗又冷淡的側臉。
似乎想證明自己還是有所掌控,晚上折騰得特別厲害,到了最後,明笙眼角流下一滴淚水,沒入發梢中間。
第二天她醒來,枕邊人已經不在身邊,不知道他幾l點起床走的,家裏冷冷清清,已經沒有他的氣息。
明笙下床,看著桌上新電腦的金屬光澤,沉默很長時間。
最終撥通了那個電話。
“夫人,是我,明笙。”
她望著窗外燦爛的春光,天氣已經攀升,不知不覺已經走到春天的尾巴。
她深吸一口氣:“我答應你,離開他。”
徐茵在電話那頭顯露出愉悅情緒:“明笙,你很清醒也很聰明,我沒有看錯你。”
明笙長而濃密的黑睫輕輕顫動,在日光裏每根睫毛都是清晰的,那句“我沒有看錯你”令她清澈又沉寂的眼眸漸漸蒙上一層霧氣,
“夫人,我會離開,但是希望你答應我的條件。”
“你說。”
“那個廣告要換人,我希望是我的朋友,她叫雪芮。”
“您既然有能量撤下我,相信您也可以讓她入選。”
徐茵吃驚:“這就是你唯一的條件?隻是為一個朋友?”
“對。”
“為什麽?”徐茵不解,“你不打算在這時候問我索要點什麽嗎?”
明笙搖頭,日光下她的臉龐白皙剔透,散發柔弱卻倔強的美,“沒有,傅西洲已經給我許多了,我沒什麽想要的。”
“這個雪芮是你最好的朋友?”
明笙同樣搖頭,“不算是,但我希望她把我沒能走下去的路進行下去,也許她能走得很遠,就當我也走過吧。”
徐茵在電話那頭沉吟片刻。
“可是明笙,我要給你一筆錢。”
“不,夫人,我不要……”
“不,這筆錢你必須要拿。”
徐茵斬釘截鐵,不容許她再拒絕,“我也會讓西洲知道,你從我這裏拿走了這筆錢,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一行近乎透明的眼淚無聲又無息地簌簌而下。
明笙視線氤氳,聲音染上了哭腔:“是,我明白。”
傅西洲不在家的日子,明笙重新開始用
這台新電腦上網投簡曆。
不知是否是命運的安排(),不久▅()▅[()]『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她接到了第一個電話。
卻不是任何投遞的公司打來的,而是一個許久不聯係的男人。
林頌。
林頌的聲音還是那麽清潤又低醇,像溪澗敲打耳廓,“明笙,我這裏有一個比較緊急的事情需要你救火幫忙。”
還是之前林頌提起的那件事,他那位身為奢侈品牌總監的法國朋友首度來中國秀場工作,人生地不熟之下請求他幫忙找一位中英法流利的翻譯,順便也要兼任她的生活助理,幫助她在中國的工作順利進行。
明笙當時考慮到自己沒有這方麵的資格履曆,很有自知之明地沒有接手,林頌便也沒有強求,很費勁地托人找到了一位專職翻譯。
但事情進行得並不順利。
那位法國總監朋友rashida在中國的工作繁忙緊密,需要在多個城市輾轉奔波,翻譯小姐姐工作到半程突然身患惡疾需要馬上進院手術治療,這下子把rashida給撂在半路上,現在聲勢浩大的秀場即將拉開帷幕,少了翻譯的rashida猶如缺了左臂右膀,已經焦慮到一天給林頌打好幾l通電話。
“明笙,實在時間倉促找不到合適的人選,隻能拜托你救個急。”
林頌在電話裏請求,語氣也沒有摻假的成分。
明笙表示考慮一下,明天給他打電話。
晚上傅西洲回家,明笙聽說他還沒吃飯,把剩下的飯菜熱了熱,剩了一半的牛肉湯也給他燉出來。
她表現得很殷勤,眼神巴巴地盯著傅西洲,他終於發覺她的熱情一番尋常,吃到一半放下筷子。
“有事兒?”他問。
明笙看著他沉鬱不得誌的眼睛,將打好的腹稿吐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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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 “有個半個月的活兒,是雪芮介紹的,我想接。”
接下來便是把林頌介紹的工作內容簡單給他敘述了一下,著重強調服務的對象是個優雅身份貴重的法國女士,主要做她的隨行工作人員,碰巧她的英文法文都還過得去,幫人家救個急順便掙點可觀的外快。
怕他不答應,她麵色憂愁說:“在家沒事做很無聊,同學都已經各奔前程了,我也想找點事做,接觸外麵的世界。”
前車之鑒,這一次她把rashida女士來中國後的媒體報道都找出來,遞給他看,深怕他疑神疑鬼,不願意放她去幹。
傅西洲雖然不舍得她離開自己身邊半個月,還要在好幾l個城市跑,但眼下,他也深知自己關不住她。
每次回家看到她憂鬱不開心的臉,他會暗罵自己沒用,不能給與她快樂無憂的生活。
或許,他不能給與的快樂,工作可以給她。
“好,你去吧,記得每天聯係,至少讓我知道你在哪裏。”
傅西洲最終鬆口,語氣沉甸甸,答應這短暫的分離。
他沒有發現自己睡熟時,躺在身側的女孩始終清醒,一遍又一遍地用眼睛描摹他熟睡時鬆弛
()的臉部輪廓。
在送明笙出發去另一個城市之前,傅西洲和明笙先在機場送走了即將飛赴紐約的李京爾。
這是一場非常壓抑的送別。
因為出國的事,三人團隊麵臨分崩離析的局麵,傅西洲和李京爾鬧得很僵,一度互相拉黑不說話。
傅西洲指責李京爾背叛兄弟,對不起夢想,李京爾坦言身上肩負著家庭的希望,不可能偏航太多,在父母和兄弟之間,不得不對不起兄弟,去完成他既定的人生規劃。
在初夏的夜晚,三個從小一起長大的男人吃了一頓散夥飯,在沉悶中碰杯,喝到酩酊大醉。
熙熙攘攘的機場,這邊的送行場麵卻格外沉默。
最終,傅西洲廖擎和李京爾擁抱道別,分開時,三人眼角都微微泛紅。
這是屬於男人的友誼。
明笙目睹過宴席的熱鬧非凡,也親眼見證人走茶涼曲終人散,想到下一場分別,她忍不住鼻酸。
卻反反複複提醒自己不要哭。
那些牽扯疼痛的分離,是為了所有人都有光明的未來。
李京爾發去紐約,開啟法學院的生活,明笙也整裝待發,奔赴魔都。
如林頌所說,rashida絕佳的法國女士,她健談開朗,更兼具職業女性的敏銳和自信,明笙服務過兩位成功女性,徐茵靠婚姻成就自己,而rashida則完全靠自己出眾的個人能力。
過於為徐茵工作時明笙經常私底下自怨自艾,感歎自己黴運連連。
現在她終於明白,所有的經曆都會塑造嶄新的自己,正是因為有過一段日子服務女上司的寶貴經曆,才能讓她細膩有條理,在最短時間上手新工作,成為rashida得心應手的助手。
在一次突發的工作中,rashida忙中出錯,是明笙憑著細膩負責的態度,跟她反複確認,才避免了一場t台事故。
“謝天謝地,lona,是上帝的安排讓你來到我身邊。”
rashida前後對比了兩個翻譯助理的工作,前一個隻想單純做一個沒有感情的翻譯,對rashida的工作毫不在意,生病前一天才通知會離職,害得她措手不及,幾l天工作都沒有進展。
反而是她一開始懷疑太年輕沒法勝任的明笙,給了她巨大的欣喜。
半個月時間過得飛快,足夠讓rashida深度認識一個聰明美麗細膩真誠勤奮也足夠聰明的中國女孩。
在回法國的前一夜,rashida約明笙去酒吧喝一杯。
rashida要了一杯馬天尼,明笙點了一杯莫吉托。
這是完全屬於女士的約會,因雇傭關係結束,也就沒了那麽多社交禮儀。
rashida本就是健談的女性,聊中國聊旅行聊男人,明笙閱曆少,因此大多是她在聽,偶爾打斷rashida女士,好奇問一兩個年輕女孩才會問的問題。
整體氣氛非常融洽。
最後rash
ida問明笙工作定下來沒有,明笙遺憾說沒有,甚至因為最近要陪著rashida在各個城市走動,錯過了很多很不錯的麵試機會。
她大約是他們班裏,甚至學院裏,少數幾l個還沒有落實畢業去向的人了。
rashida微笑起來:“聽著,lona,我倒是有一份不錯的工作邀約,但是前提是你足夠勇敢,可以放棄你在這裏的生活和朋友,去另一個陌生的國度闖蕩。”
法國的公司正在招募一些秀場助理,不限國籍,隻要有推薦人,就可以進入這個五光十色的行業。
這段時間明笙浸淫在時尚領域,當然見識了這個行業的迷人之處,對於這個嶄新充滿脈動的領域,她早就心生向往。
這也是她殷勤為rashida工作的原因之一。
所有的人脈,最後都會成為她進入一個朝氣蓬勃行業的梯子,讓她可以跨過障礙,走上捷徑。
明笙又驚又喜,烏黑的眸子裏閃動著年輕女孩勃勃的野心。
“謝謝,boss,謝謝你給我一張敲門卡,我願意跨出舒適圈,去試試更多的可能。”
rashida回國了,明笙圓滿完成工作,帶著豐厚的酬勞,回到那個她和傅西洲暫時的小公寓。
兩人許久不曾見麵,空虛和饑餓一起襲來,廝纏到半夜才結束。
快要入夏,他們終於要畢業了。
畢業那天,笙洲cp雙雙出現在清城大學校園,喪心病狂發了一天的糖。
傅西洲和明笙穿上了學士服,兩人像一對最普通的畢業情侶,在校園裏親吻留影,紀念這在一起的思念時光。
有學妹尾隨他們,拍下了兩人在鏡頭裏含情脈脈kiss的場景,傳到論壇上,甜得人牙酸。
【顏值爆表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倆本色出演偶像劇】
【啊啊啊還我大眾男友傅西洲,我不想看到他被人私人占有啊】
【樓上的唯粉,來磕cp啊,磕什麽有什麽,傅學長最寵cp粉了】
【可是聽說他情場得意事業失意,bro合夥人走了兩個,現在隻剩他單打獨鬥了,不懂了,明明家裏有礦,為什麽不回家做礦主啊】
明笙洗完澡,對著電腦瀏覽論壇的帖子,傅西洲突然走進來,她不緊不慢闔上電腦。
“在看什麽?”
他走上來,將俊臉埋在她噴香的頸間,神情迷醉。
“今天的娛樂新聞。”
明笙溫順,任由他不規矩的手攻城略地,眼前的窗子上,倒映著兩人纏成樹藤的身影。
“有什麽好看的。”
傅西洲輕車熟路解開她保守睡衣的一顆扣子,“我比較好看。”
明笙便認認真真地看他,看他瘦削許多的臉,一張臉更如刀削一般深刻。
這段時間他抽了很多悶煙,經曆與父母的決裂,兄弟相繼的離別退出,他卻仍沒有放棄bro,苦苦堅持著。
他的苦悶和執
著,明笙都看在眼裏,卻幫不了他什麽。
明笙踮起腳尖,主動索.吻,傅西洲便配合地俯首,四片唇契合貼在一起,這個繾綣的吻摻著微澀的蜜糖,在兩人口中化開。
胸臆間湧起潮湧,明笙心髒顫動,沉溺其中。
她會永遠記得這個吻的滋味,像糖果,永遠給她力量。
兩人這晚做.得很盡興,熱汗淋漓中都享受到x.愛最魂牽夢繞的滋味。
傅西洲抱著明笙,兩人相擁著徜徉不遠的未來。
“我找好房子了,就在公司附近,那裏有地鐵,等你找好工作,通勤也方便點。”
明笙輕輕地“嗯”,語氣透著滿意,“我可以給你送飯,我最近廚藝越來越好了,前兩天喬羽來家裏蹭飯,誇我做得不錯呢。”
“看來你很有賢內助的潛質啊老婆。”
傅西洲親昵地喚她老婆,“怪不得人家說成功的男人背後都有個賢內助老婆,以前我不懂也不稀罕,現在還記得有個老婆挺好。”
明笙美滋滋地聽,並不做聲。
“明天我有空。”傅西洲想到就要去做,完全是迫不及待,“不如明天搬家吧,反正中介給我鑰匙了,過了明天,我就在公司開始地獄級別的加班了。”
“那就明天搬,這個公寓陽光不好,我住得夠夠的了。”
明笙用滑膩臉頰蹭了蹭他的胸口,打了個哈欠,像隻慵懶犯困的貓咪,“我明天去學校一趟,宿舍裏還有些東西沒搬回來。”
“要我幫忙嗎?”
“不用,東西不多,順便再跟宿舍幾l個聚個餐,吃頓散夥飯。”
第二天,傅西洲腦袋埋在枕頭裏,沉沉睡著,明笙任由自己貪看了一會兒他的睡顏,這才狠下一顆心,離開這個住了半年的公寓。
喬羽已經在小區對麵等了她很久,見到彼此,雙雙紅著眼眶,抱在一起。
早在前不久,明笙辦好簽證,確定下機票,就把自己的行李陸陸續續拿出來,寄存在喬羽這裏。
今天喬羽特地請假,送別即將出國遠行的好朋友。
兩人打上出租車,直奔機場。
辦完值機,離起飛還有一段時間,明笙並沒有在第一時間去安檢,而是和喬羽在機場某個角落相顧無言地坐了一會兒。
喬羽心情沉重又難受,她知道明笙經曆了怎樣的掙紮痛楚,最終血淋淋割舍掉國內所有的一切,包括家庭和感情,去飛向一個陌生的地方,重啟人生。
她抹著眼淚,“要去多久呢?”
明笙其實也茫然,但神情淡淡,並沒有流淚,“不知道,也許好幾l年,也許不回來了。”
喬羽哭得更傷心了。
“你想好了嗎?明笙。”她大聲說,“傅西洲說不定還沒醒,你現在回去還來得及。”
明笙用平靜來隱藏內心的波動,她的神情是麻木的,更像在做一場清醒的夢,以致精神完全是遊離的。
她在用麻木對抗疼痛。
“想好了。”()
她望著熙熙攘攘的機場,想起上一次站在這裏,她和傅西洲和成雙成對,傅西洲紅了眼眶,她上去抱了他一下,鼓勵他,她還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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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今天,連她也走了。
這一次,他的眼眶還會紅嗎?
鈍痛的感覺來得那麽快,快到無力阻擋。
那種麻木感消失了,明笙疼得心髒揪緊,鼻尖發酸。
可這時,她的手機響了,傅西洲打來的。
她紅著眼睛,對喬羽說,“我離開一下。”
“去跟他告個別。”
傅西洲似乎才醒來,嗓音倦懶,問她收拾的怎麽樣,要不要他過去,兩人再去食堂吃個飯,以後怕是沒什麽機會再回母校了。
明笙望著機場人來人往,靜靜說:“傅西洲,我在機場。”
“過一會兒我就要安檢登機了。”
那邊靜止了幾l秒,明笙能明顯聽出他聲音從倦懶鬆弛到完全緊繃,他嗓音低沉,“明笙,你在說什麽?你要去哪裏?”
終於到了這一刻。
心痛滿溢,明笙深深呼吸,抿唇別開臉,強忍那股湧上來的難受滋味。
“我要去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開啟一個不一樣的人生呀。”
她故作輕鬆愉悅的口吻,“這個地方有大好的前途,有自由,更重要的是,沒有你。”
“明笙!”
電話那頭的傅西洲大聲嚷嚷,似乎完全不能接受這些殘酷的話語是由她那張嘴吐出,“我現在就來機場,你別走,跟我麵對麵把話說清楚。”
“你怎麽能說走就走?”
吼到最後,他聲音顫抖,明顯帶著哭腔,“該死的,所有人都離開我了,可你不能離開我。”
“我隻有你了,明笙。”
那聲近乎絕望的“我隻有你了”,撕心裂肺的同時,也在撕扯著明笙本就血肉模糊的心髒。
淚花湧動在眼眶,她淚眼婆娑,幾l乎在他吼出的瞬間,捂住了自己的嘴唇。
她不敢發出一丁點哭泣的聲音。
讓他知道她也在留戀,也在彷徨,她並不是如她表現得那般心硬如鐵。
她花了一點點時間緩了緩心神,目光堅毅地擦幹眼淚,這才重新找回自己故作清冷的聲音。
“傅西洲,對不起啊,即便麵對麵,我也是這樣的回答。”
“我看不到我們的未來,也不想留在你身邊,親眼見證你和bro的失敗。”
“我在時尚圈的那段日子,見過了太多成功人士,他們的成功令我著迷,對不起,我不甘心留在你身邊做一輩子寂寂無名的明笙,對別人來說,我最大的成就可能隻是有個叫傅西洲的男朋友,可是我們終究是不一樣的,如果你失敗,你可以回到傅遠繼續自己驕傲的人生,你永遠是有退路的,可我沒有,等十年後,當我不再年輕,被家庭和瑣碎折磨得麵目全非,我可能還是一無所有。”
傅西洲在電話那頭
()死寂一般的沉默,隻是近乎絕望地喚她名字,出口挽留。
他是那樣慌張,幾l乎在哀求:“明笙,求你,不要這樣,你有我,你不是一無所有……”
一行清淚又不聽話地流下,如同斷了線的珠子,明笙在熱鬧的機場靜悄悄流淚。
說最狠的話,流最傷心的淚。
“男人的承諾,能當真嗎?”她笑中帶淚,“我爸娶我媽的時候,承諾一輩子隻有她一個,後來還是挨不住寂寞,在她還活著的時候就出軌找了別的女人。”
“傅西洲,我從沒有告訴過你,其實我一直不相信愛情,不相信男人。”
“我從來隻信我自己。”
“我和你,沒有誰應該站在誰的背後,也沒有誰該為對方犧牲自我。”
她聲音清亮,帶著一股絕不回頭的氣勢,“我和你,都該有光明的未來。”
傅西洲在電話那頭再度陷入沉默,等再發聲,嗓音裏已經有了暴躁恨意。
“明笙,你這個騙子,你一直在騙我。”
他磨牙霍霍,“我最後問你一個問題,你愛我嗎?”
這個問題振聾發聵,明笙感覺到胸口隱隱的疼痛。
她不說話,他卻已經急不可耐,甚至帶著一點不自知的哀求。
“你說啊,說你愛,哪怕一點點,我可以讓你追夢,你去半年,甚至一年都沒關係,等你想回我身邊,你就回來。”
明笙的視線模糊,眼前像蒙上一層霧,所有人的麵孔都是扭曲的陌生的。
他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他意識到自己的底線在一退再退嗎?
這還是她認識的那個倨傲不可一世的傅西洲嗎?
一度心情軟弱到想吐出那個字,這樣她在他鄉堅持不下去時,就可以飛回他的懷抱,像倦鳥歸巢。
可是明笙轉瞬清醒。
她知道做人不可以那麽自私。
任何選擇的背後,是一去不複返,愛情也是。
想到這點,她痛徹心扉到幾l乎發不出一點聲音。
緩了一陣,才毅然決然地殘忍開口:“傅西洲,我從來沒有愛過你。”
“跟你在一起,我一直是被迫的,我很高興,我終於能擺脫你。”
“再見了,傅西洲。”她眼眶溢滿淚水,“青春散場,我和你也該散了,往後餘生,希望再不相見。”
在她掛了電話的同一時刻,傅西洲“啊”一聲尖銳喊叫,捏在手中早已滾燙的手機被發狠摔了出去,砸在櫃子上,瞬間屏幕碎裂。
他不解氣,又拾起手機,重重仍在地上,他狠狠踩了上去。
還有桌上的玻璃杯。
杯中殘留著一點水,杯沿殘留著她的唇印。
昨晚她喝完水,唇角殘留一滴液體,她媚眼如絲凝望他,他抑製不住地吻了上去……
傅西洲徹底崩潰了。
他把那個礙眼的杯子不顧一切摔在地上,玻璃杯瞬間支離破碎,一地的玻璃渣子。
那玻璃渣子好像她眼角晶瑩的淚。
以致他悲憤到極致的情緒積累在胸口,悶得他無法呼吸,像是要在此刻窒息死去。
他受不了,完全受不了,幾l乎下意識地撿起其中最大的碎片,不要命似的捏在手裏,仍有玻璃無情割破他的掌心,讓他滿手的鮮血。
可手心的這點疼比起愛人的背叛,根本算不得什麽。
傅西洲滿臉戾氣,因愛而恨令他原本英俊的麵容扭曲,一雙深黑如墨的眼睛暗沉沉的可怕,眼眸深處正掀起一場滔天巨浪。
“明笙,我們此生,會再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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