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是輪廓模糊的滄瀾江以及微涼的夜風。
    近處是他的心上人。
    陸星寒就不近不遠地站在那裏。
    司蓮調試好吉他弦，修長秀美的手又撥弄了下話筒的位置，才微微抬起頭——
    青年頭戴黑色棒球帽和口罩，看不清楚容貌，隻能窺見得點兒弧線漂亮，膚色雪白的下巴和喉結，反倒給人一種攝人心魄的誘惑感。
    雖然一句話都沒說，陸星寒卻很確定司蓮看向的人是自己。
    或許，他還朝自己笑了下。
    隻是夜色太濃。
    隻是口罩遮藏。
    司蓮沒說別的，就開始了，秀美白皙的長指拿著吉他的撥片，輕輕在弦上一劃，優美纏綿的音符伴隨著低緩款款的吟唱，在夜風中響起：
    “天空一片蔚藍，清風添上了浪漫……”
    其實，一開始的時候，司蓮並未想好唱什麽。
    在江邊唱歌這件事，也是他臨時起意。
    不過，琴弦調好，撥片隨意撩動幾根弦後，一首複古的粵語歌幾乎是刹那間出現在司蓮腦袋裏。
    原本不成調的音符慢慢成型。
    “在那遙遠有意無意遇上”
    “共你初次邂逅，誰沒有遐想”
    “詩一般的落霞，酒一般的夕陽”
    “似是月老給你我留印象……”
    曾經有個音樂導師十分賞識原主，點評d-king的時候，說過江司蓮是老天爺賞飯吃的好嗓子。
    此時，青年用他那天賜的完美音色咬著精準流利的粵語，這首歌的調子本就低沉纏綿，混合著江邊的夜風，更顯得徐徐動人：
    “潮汐退和漲，月冷風和霜”
    “夜雨的狂想，野花的微香”
    “伴我星夜裏幻想，方知不用太緊張”
    司蓮的歌聲仿佛自帶混響，哪怕吉他和音響設備都很劣質，也唱出了一種價值百萬專業級別的質感。
    當然，普通人很難分辨出專業不專業，但他們知道好聽不好聽。
    漸漸的，漸漸的，原本比較安靜的江邊一角，圍了不少人過來。
    以抱著吉他低吟淺唱的青年為中心，圍成了一個並不擁擠的圈。
    陸星寒站在圈外。
    胸腔裏的心髒鼓躁，像是夏日荒原的野草，漫山遍野的瘋長。
    聽他唱：
    “沒法隱藏這份愛，是我情深深似海”
    “一生一世難分開也難改變，也難再讓你的愛滿心內”
    是的。
    陸星寒想。
    他的心動就像夏夜漲潮，無法遮掩。
    終於，繾綣低啞的粵語歌到了尾聲——
    “讓我的愛全給你，全給我最愛”
    “地老天荒仍未改”
    帶刺的藤蔓細細密密地纏繞上少年的心髒。
    紮出的豔色，澆灌出怦然盛放的玫瑰來。
    …
    一曲終了。
    安靜的聽眾們紛紛鼓掌，送予司蓮一場盛大的掌聲。
    在掌聲中，夾雜著一些喊話，像是演唱會的狂熱粉絲般那樣激動。
    “啊啊啊，好聽死了！”
    “小哥哥，再來一首吧！”
    “再來一首！再來一首！”
    人聲嘲雜裏，又不知是誰說了句，“這音色，好像d-king的隊長啊……”
    “d-king每次回歸的舞台和隊長的solo單曲我都循環聽過無數遍，這獨特的音色在內娛都是獨一份的，無人可以模仿……”
    “該說不說，這麽一來，好像就連身形和氣質都很像，而且聽說d-king今天拍《名品芭莎》在星城還沒走……”
    然後，就有人扯著嗓子問了，“小哥哥，你是江司蓮嗎？！”
    看來，人群裏還混進了他的粉絲？
    司蓮有點不妙的感覺。
    被粉絲認出來了，肯定就很難脫身。
    大意了。
    ?·°(???﹏???)°·?
    司蓮又做不到像陸星寒一樣，哪怕差一點被人認出，也能麵無表情十分淡定的對粉絲說：
    我大眾臉。
    司蓮抱著吉他的手心捏了點汗意，麵對人群中不知是誰拋出來的問題，竟然忘記第一時間否認。
    這在嗅覺敏感的追星女孩看來，無疑算是一種默認——
    “你就是江司蓮對吧？啊啊啊啊啊啊！”
    人潮頓時如浪一般向司蓮卷了過來。
    陸星寒比誰都先一步擠開人群，一邊拿過司蓮懷裏抱著的吉他，驀地往高腳椅旁的地上一放，一邊堅定地牽起司蓮的手——
    他們擠出人潮。
    奔向遠方。
    就像一場在熱烈夏夜裏的，盛大私奔。
    *
    那一晚，司蓮不記得陸星寒拉著他的手往前跑了多久。
    甩掉認出他們身份的粉絲，直到跑入一條巷子裏才停下來。
    街頭小巷安靜漆黑，沒有路燈，隻有天上的星月透出些許薄薄的光芒，這點清冷的星芒與月華還不足以照亮這條狹窄幽暗的小巷，以及巷子裏的兩位少年的臉龐。
    司蓮和陸星寒隻能聽見對方略微急促的喘息。
    ——他們撒腿狂奔了一路，也算得上是劇烈運動。
    兩人完全沒有帥哥包袱地靠著巷子裏那麵磚牆借力，身體懶懶散散的，喘息著到了最後又忍不住在黑暗裏笑了起來。
    心底都覺得今晚這段旅程真是驚險又刺激，就像瑰麗的冒險。
    “哥哥……”陸星寒手掌帶著滾燙的溫度，還拽握著司蓮的手，他忽然開口喊了聲司蓮。
    少年喘息過的聲音有些啞，在黑暗裏低低響起的時候，像是輕盈鴉黑的羽毛在你的心尖上輕輕撓了一下。
    微癢。
    司蓮嗓子莫名有些幹，有可能是才劇烈運動過吧，他輕輕的“嗯？”了下，算作應答。
    陸星寒微微側身，靠近他。
    司蓮看不清陸星寒的臉，但他的氣息極近，也極為灼燙。
    “那首歌是唱給我的嗎？”
    “哦。”司蓮聲音蘊藏著絲絲啞意，故意逗他，將尾調拉長，“……不是。”
    “隻是心血來潮，突然想到了這首歌而已。”
    陸星寒身體傾過來，修長手臂落在司蓮腰間，像是撒嬌般的將臉埋入司蓮頸窩，聲音裏倒是聽不出有多失落，“這樣啊……”
    “那也沒關係。”
    “以後我唱給哥哥聽。”
    “所以——”
    陸星寒的臉在司蓮頸邊蹭了蹭，又抬起，“可以向哥哥預支一些獎勵嗎？”
    “或者換個說法——”
    “我想吻你，可以嗎，哥哥？”
    少年的愛意在黑夜小巷裏肆意張揚，再也不想掩藏。
    他捧著司蓮的臉，棒球帽下的眼睛炙熱明亮。
    雖然月光星辰黯淡，司蓮卻好像從少年的眼底見到了倒映著的兩個小小的自己。
    有些心動。
    “……可以是可以。”司蓮慢吞吞地開口，聲音到最後像是在忍著什麽笑意，“可是我剛剛吃了臭豆腐唉。”
    司蓮還記得剛剛在夜市裏，他買的那些吃過一兩口就吃不下的小吃，陸星寒幾乎都沒有嫌棄地全盤接收。
    除了臭豆腐。
    在司蓮回應說“可以”的時候，陸星寒就已經捧著他臉，扯下口罩吻了下來，唇齒交融在一起的時候，司蓮聽見陸星寒聲音含糊地道：“……突然發現這個味道其實也挺不錯的。”
    少年的吻像是夏日熱烈潮濕的雨，跌跌撞撞地降落人間，闖入司蓮的唇齒。
    他們在黑暗裏接吻。
    誰都沒有閉眼。
    棒球帽跌落在地上。
    司蓮看見陸星寒眼裏的情緒好像灼灼火焰。
    直白又濃烈。
    ————
    ps：
    寫蓮蓮唱歌這段時，翻了很久的歌單，想找首又好聽又貼切的，找了很久都沒有很合適的。昨晚上刷短視頻正好聽見一位博主唱的《最愛》主歌部分，頓時覺得腦海裏有畫麵感了。博主叫［黃子馨xin］，唱歌真的很有種複古港風的味道。當然，原唱也yyd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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