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露遺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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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早啊!華生!”
    “早!”
    華生騎在馬上,摘下了自己的那頂水手帽朝住在沙灘碼頭小屋的威利大叔揮了揮,隨後便在碼頭附近隨意找了一處開始釣魚。
    說起來,他這頂水手帽還是來星露穀的第一年,參加冰雪節的冰釣大賽得來的獎品。
    “哦!上鉤了!”
    華生手裏的魚竿猛地一墜,他知道是有魚上鉤了,而且看上去個頭還不小。
    “嗐!又是沙丁魚!”
    華生嘟囔了一句,又低頭看了一眼桶裏的一群沙丁魚,不免有些失望,看樣子他今晚又是要用生魚片做晚餐了,沒有為什麽,因為家裏的油和米用完了,他做不成薯餅,做不成薯餅,就做不成海之菜肴,沒有米,所以也做不出生魚壽司。
    因為某種原因,他也吃不到沙丁魚罐頭。
    很久很久之前,在他還不是星露穀的居民的時候,他甚至從未想過穿越到遊戲裏這種事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關於穿越的緣由,他完全想不起來是怎樣一回事兒了,隻記得突然有那麽一天,一睜眼,他躺在了一張雙人大床上,很明顯這張雙人床不是他的,因為另外半張床上沒有她,而且他的房子裏也不會有到處亂竄的史萊姆。
    況且,史萊姆這種東西現實生活中怎麽會存在呢?
    等等?史萊姆?屋子裏到處蹦噠的五顏六色的史萊姆?
    在那一瞬遲疑後,他跑出了房門,看見了門口那熟悉的石製告示牌,告示牌上畫著一顆藍色的晶瑩剔透的果子,那不是藍莓,而是上古水果。
    他來到了自己星露穀物語的遊戲存檔裏的那個農場。
    二
    華生的真名不叫華生,但他確實是姓“華”沒錯,除此之外,他再也記不得進來這個遊戲世界之前的一切了。
    也不是完全記不得,他的腦子裏有一間和這農場裏的屋子大體相似的屋子,是在海邊的一間屋子。
    他和某個女人,或者說是他的妻子,又或者是他的女朋友,在那間海邊的屋子裏度過了很多快樂的時光。
    “哢哧!”
    華生騎在那匹被他取名為“八百裏”的馬上,順手從後頭的筐子裏拿出來了一個剛從溫室的蘋果樹上摘下來的蘋果,他爽快地咬了一大口。
    本來,他以為在這個遊戲世界,是不用吃飯,不用睡覺,甚至不會餓的,但奇怪的是,一切都和現實世界沒什麽兩樣。
    幸運的是,他有存檔,農場小屋的冰箱裏裝滿了食材,農場的土地上種滿了各種農作物,溫室裏有各種各樣的果樹以及一大片常年生長用來釀酒的上古水果。
    釀酒桶就在溫室隔壁的另一間小屋裏,不過,用來進行陳釀的地下室卻是被人鎖上了的,這一點設定並不存在於原來的遊戲世界中。
    但這點改變對他而言影響頗大,沒了地下室來進行陳釀,上古水果釀酒的收益銳減了不少。
    他一個大活人能好端端的出現在這星露穀內,世界因為他而改變那麽億點點也不是沒可能,但看著錢白白溜走,對他而言是一種折磨。
    華生深思熟慮了幾天,他決定去沙漠礦洞那邊看看,說不定他地下室的鑰匙就會出現在某一層。
    “嗯!讓我看看!這個不容易壞,這個容易灑湯……”
    就在華生翻找著冰箱,為沙漠礦洞之行做著準備時,一隻噴壺砸中了他的腦袋。
    為什麽他會知道是噴壺,因為被砸中的那一刻,他聽到了水聲,有那麽一刻,他以為自己腦子裏或許進水了。
    “啊!這個時間哈維應該還沒從診所下班……”
    失去意識前,華生慶幸著嘟囔了一句,他好像看見了一雙水晶鞋,辛德瑞拉嗎?
    “哢哧!哢哧!”
    華生做了一個夢,除了多出來的咬蘋果的脆響,還是在海邊的那間屋子,還是那個他看不清臉的女人,似乎又是他失落的甜蜜記憶。
    “魔鏡魔鏡告訴我,誰是這世上最美的女人?”
    “當然是您,我的女王陛下!”
    女人咬著蘋果,似乎是想起了《白雪公主》這個故事,於是向正在為他削蘋果皮的他開起了玩笑。
    他也願意一遍又一遍重複那個答案。
    “唉呀!蘋果隻剩這最後一塊了,不如老規矩我們猜拳?”
    女人笑著,他卻已經將那塊蘋果咬進了嘴裏。
    “哢哧!哢哧!”
    女人也咬了上來,最後的最後,他和她一同享用了這塊蘋果。
    夢醒了,可咬蘋果的聲音還在,是那樣的真實。
    華生又看見了那雙水晶鞋,抬眼,他看見了“辛德瑞拉”在啃蘋果,同時另一手裏還拿著一個銥製噴壺。
    “嗯?你醒了啊?”
    情況有點不妙,自己不但沒被送去哈維的診所看傷勢,而是被五花大綁在了家裏唯二的胡桃木椅上。
    突然,“辛德瑞拉”一腳將他踢向了後方,可他沒有倒地,椅子頂住了牆壁,還在地麵上的兩條椅子腿和地麵之間形成了45度的銳角。
    同時,有一隻穿著水晶鞋的腳斜踩在了椅子邊上。
    華生聞到了一股自家溫室蘋果獨特的甜香味兒,這個女人,離他太近了。
    “你怎麽會在我的農場裏?”
    “什麽你的農場?這是我的農場!”
    “我有地下室的鑰匙,你有嗎?!”
    “你除了有地下室的鑰匙還有什麽證據?!”
    ……
    如此這般的爭吵一直持續到深夜,女人終是累了,她給華生鬆了綁。
    “我叫金,你可以按英文來,叫我‘ki
    g’。”
    “金,你好,我是華生。”
    “嗯,好的花生,我困了,先去睡了,女士優先,謝了!”
    又紅又大的蘋果被金啃得隻剩了一點核,金看都不看,便隨手向身後一拋,進了回收垃圾桶,當然這種東西即便回收,價值也是0g。
    是夜,華生在屋子裏打了地鋪,萬幸他還隨時帶著自己的史萊姆戒指,不然他想他恐怕很難撐到明天哈維的診所開門營業。
    而且,這個女人……也未必會送他去診所。
    三
    究竟誰才是農場的真正主人?
    關於這個問題,華生和眼前這個突然出現的,名字叫做“金”的女人糾結了很久。
    “花生,你要咖啡嗎?這有普通的和三倍濃縮的。”
    “不了,我更習慣喝綠茶,而且我叫華生。”
    在農場的小屋裏友好的相處了三天,默契地,這三天內,華生和金誰都沒有主動提起農場的歸屬問題。
    直到這點矛盾突然爆發在早餐的時候。
    爭吵過後,兩人突然想起可以去鎮子上的鎮長劉易斯那裏看看,如果不行,大不了再一起去沙漠商店後門,齊先生的賭場裏看看。
    這一點也很讓華生疑惑,因為,他沒有那裏的會員卡,金卻有一張在她的背包裏。
    究竟誰才是農場的真正主人?
    鵜鶘鎮東南方向有一座通往鐵匠鋪和圖書館的小橋,鎮長劉易斯的家就在這附近。
    不來不知道,結果讓華生和金都嚇了一跳,因為,在鎮長家的抽屜裏,二人發現了兩人的結婚登記證明。
    華生和金是一對夫妻。
    “你覺得會不會是因為我們這兩個大活人意外進入了這個遊戲世界,所以卡上了bug?”
    “卡bug無所謂,你要是長得像艾利歐特一樣帥就好了,可你看看自己,穿了背帶褲和襯衫,還戴了一頂水手帽,哪有人是會像你這麽穿的?”
    金撇了撇嘴,腳上的那雙水晶鞋在正午的陽光下閃閃發光。
    “啊……那怎樣?你要和我離婚嗎?”
    “農場是我的,還白撿了一位看上去還湊合的丈夫,而這位丈夫也能順便打理打理農場,你猜我要不要離婚?”
    金說著,從自己的背包裏拿出來了一瓶綠色的汽水擰開了蓋子,心滿意足地喝了一大口。
    “冬天的時候你喝薑汁汽水?”
    華生皺了皺眉頭,三天的相處和眼前的情形,讓他似乎可以預見將來他和她共處一方屋簷下,怕是少不了生活習慣上的矛盾。
    “要你管?!我和你隻不過是名義上的夫妻,而且,在海邊釣魚的時候我就喜歡那種礦工特供波板糖!你別這麽死板好不好!”
    不知道為什麽,華生麵對這樣的一個女人,他感覺到無可奈何,就像是湯姆貓遇見了傑瑞。
    “說起釣魚,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釣魚?過一會兒再去買一些醋和油,今天晚上和中午我們吃海鮮雜燴湯怎麽樣?”
    華生說這話的時候,金又從背包裏拿出來了一個魚肉卷,金黃的墨西哥薄餅裏,裹著滿滿的金槍魚和紅葉卷心菜絲,上頭還澆了一層的蛋黃醬。
    在那一瞬,華生覺得自己好像變成了那個隨時隨地會餓的五郎叔。
    事實上,也確實如此,如果這時候有人在他的旁邊,會驚訝的發現華生盯著魚肉卷的樣子和那個飾演五郎的鬆重豐饑餓狀態時的神情不能說是一模一樣,簡直是如出一轍。
    “唉……總去酒吧吃披薩也不太好,這個給你好了,本來是留著當下午茶的。”
    金說著,扔了一塊點心似的東西過來,華生穩穩接在手裏,那是一個楓糖棒,並不是棒棒糖,而是淋上了一層楓糖的甜甜圈。
    “唔……謝謝,說真的,你不想和我去釣魚嗎?大海很美不是嗎?”
    華生一口口吃著,很是著急,畢竟他是真的有點餓了,再者,如果一會兒他要去海邊釣魚,楓糖棒可不能被威利大叔看見,他可不太喜歡這種甜食。
    “我說華生你是不是真的長了個花生腦袋?難道你忘了這幾天有夜市,吵吵鬧鬧的,你是準備去釣一桶眼鏡、木棍和舊報紙回家嗎?”
    金撇了撇嘴,抱手在懷,看著華生吃了滿嘴的楓糖,絲毫不掩蓋眼中的嫌棄。
    “那你打算去夜市看看嗎?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行吧!但我可不想去潛艇裏待著。”
    四
    每年的冬季,十五日至十七日,晚間五點之後,在星露穀的那片沙灘上,那些令人眼花繚亂的小攤和商船就會開始營業了。
    沙漠商人的飛天毯前總是會排上一條長龍,畢竟,每次一來就能免費喝上一杯熱咖啡,誰會不愛呢?
    華生和金自然也加入了這隊伍,盡管人聲鼎沸,可碼頭木板被人踩得“咯吱咯吱”響的聲音和那些“咚咚咚”的腳步聲仍然很明顯。
    並不寬敞的碼頭遇上了擁擠的人群與一眼看不到盡頭的隊伍,會滋生出危險,比如:有倒黴蛋會被擠掉進海裏。
    今天的倒黴蛋輪到了一雙水晶鞋的主人,
    “誒!你小心!”
    “呼!差點就要泡進海草裏了,呃……謝謝!”
    華生眼疾手快拉住了金,沒讓她掉進海裏,可剛到手的熱咖啡卻撒了,襯衫上也沾上了一塊不小的汙漬。
    “還好不大,你!對,說的就是你這個華生腦袋!這樣這樣……對,挽著我的手臂,再近一點,你瞧,這樣不就擋住了?”
    金說著,得意地笑了笑,看起了不遠處美人魚船那邊放著的五色煙火。
    磷磷異彩,在天際猛然綻放,一聲嗚咽之後便落入了幽深的大海之中。
    華生看得盡興,轉過頭來,金的眸子裏正映著那絢爛的景象。
    那一瞬,他看得癡了。
    “比起月光水母之舞,我覺得還是夜市的時候大海最美,如果可以,我真想住在海邊。”
    挽著手臂,華生幾乎是一路被金拖著逛遍了整個碼頭。不知道為什麽,華生今晚心髒在胸膛之中跳得快極了,是吃了一個楓糖棒的緣故嗎?
    他甚至感覺自己的呼吸都亂了。
    “兩份烤榛子,謝謝!”
    盡管旅行貨船上那個長了一頭海草綠頭發,畫著妖豔的藍色眼影,耳朵上戴著一副看起來都可以當作手鐲的金耳環的女商人將各種食物一直賣得很貴,可金還是忍不住掏出錢來買下了兩份新鮮出爐的烤榛子。
    榛子是在森林間可以隨處撿到的普通榛子,個頭也都不大,指肚似的,但烤製的工序讓那一顆顆榛子的香氣格外的濃鬱。
    “唉……我想吃糖炒栗子了!”
    坐在了沙灘上,看著那張燈結彩的碼頭,金歎了一口氣,眼睛盯著手裏的一顆烤榛子,她似乎看見了心心念念的糖炒栗子,不必去殼,就要自己親手扒才好,入口,到底不是那種軟糯細膩的甜。
    “要我說,冬天還是烤紅薯最棒!外皮烤得有一點焦,糖漿都烤得流了出來,兩手掰開,黃橙橙的,就像那種冒油的鹹蛋黃……”
    這一次,成了“五郎叔”的人,換作了金。
    一邊吃著烤榛子,二人一邊在沙灘上聊了很久,雖然生活習慣、衣服品味大不相同,但在美食上這一點,他和她簡直是靈魂伴侶!
    二人一直聊到了午夜,手裏的烤榛子吃完了,也都親眼目睹對方打起了哈欠,這才又跑到碼頭上找了那個裹布人傳送回了農場。
    “哦!女士優先,你睡吧!”
    “不,昨天、前天和大前天都是我睡床,今天輪到你了!”
    意外地,金對華生溫柔了許多,華生也不客氣,直接倒在了床上,舒坦地將身子擺成了一個“大”字。
    “就當是你今晚沒讓我變成海裏撈落湯雞的報酬,晚安。”
    金咕噥著,隨手抓來了一隻蹦蹦跳跳的藍色史萊姆墊在了腦袋下當枕頭。
    華生心裏突然有那麽一種衝動,他躡手躡腳翻下了床,偷偷地親了一口金的耳垂,這才又進了被窩。
    “晚安。”
    五
    依舊是看不清那個女人的臉,依舊還是在那間海邊別墅裏,他看見自己和那個女人在被窩裏像兩隻貓似地在那裏玩著“你拍一,我拍一”的遊戲。
    分不清到最後究竟誰才是輸家,他和她把被子一把掀開,大笑著。
    女人很調皮,在起身裝作梳頭的時候,又將被子一把抓起蓋在了枕著手臂看著她梳頭的他。
    “看什麽看,還不快點穿衣服。”
    夢中,華生感覺自己在笑,他把被子扯了下去,嘴上也調侃起了女人:“你還害羞啊?全身上下,你有哪處是我沒看到過的?”
    “閉嘴!”
    女人向他扔過來了一個枕頭,同時,華生也醒了。
    因為金真的向他扔過來了一個“枕頭”,是她昨天枕著的史萊姆。
    嗯?不對,那隻史萊姆是藍色的,這隻是紅色的。
    “一大早你做什麽春夢?嘻嘻嘻嘻笑得,我看你笑得都要缺氧了!”
    “你管不著。”
    今天的早餐是水煮洋薊、乳酪花椰菜以及普通的麵包。
    麵包是一星期之前做的了,雖然一直放在冰箱裏,可口感還是變硬了,金和華生吃得時候生動詮釋了什麽叫做“麵目猙獰”和“咬牙切齒”,不過好在泡在水煮洋薊的奶油湯裏會鬆軟很多。
    “之前我去隧道那邊,好像看到過路障中間有個缺口,你一會兒要不要和我去看一下?”
    金用叉子叉起了一朵乳酪花椰菜,很是滿意地聞了聞,放進嘴裏,清脆而又香濃。
    “不要,冰箱裏的存貨不太多了,我幾天前就該去商店裏買醋和油了,而且我覺得那邊沒什麽好看的,不就是通往沙漠的高速公路嗎?”
    “噢~~~我知道了,你……怕!黑!”
    “胡說!隧道那邊的電箱裏早就換過電池了,一點都不黑,如果不是我太懶,我還想在隧道那邊放滿釀酒桶呢!”
    “所以你究竟去不去?”
    “……”
    冬日的上午,華生終究還是陪著金來到了隧道的入口處,二人小心翼翼地進入了仍然有些昏暗的隧道,走進了,華生放下了幾個火把,原先阻攔著去路的路障中間確實出現了一個缺口。
    那缺口很奇怪,看起來就像是一個肥皂泡上多了一個窟窿似的,因為華生和金在那路障的上方看見了火把的倒影。
    隧道中確實存在一個屏障。
    “花生,你待在此地不要動,我去給你買個橘子。”
    “……我好像沒有你這麽年輕的媽媽。”
    “乖兒子。”
    金摸了摸華生的腦袋,已經蹲下了身去,那個缺口很小,連她要躬著身子才能爬過去。
    “喂,說真的,你小心點,這邊去哈維診所有點遠,我不一定抱得動你!”
    “切!知道了!”
    金滿不在乎地說著,一手握緊了背包的背帶,一手則是拿著閃耀著豔紫光芒的無限之刃,慢慢朝向那黝黑的隧道深處探尋而去了。
    華生一點都不擔心她會看不清路,她和自己一樣,同時戴著史萊姆戒指和銥環呢!不過,兩人無法及時取得聯係也確實讓他有些擔心。
    一個小時過去了,兩個小時過去了……
    華生從背包的口袋裏翻找到了一塊蟹黃糕,貌似這還是上周下了礦洞打了岩石螃蟹時得到的。
    這種小吃是一種放了蟹肉的油炸的小點心,所幸的是,在這個遊戲世界裏,食物沒有保質期或者說是擁有無限長的保質期。
    總之,華生大口大口吃起蟹黃糕來墊墊肚子的時候,味道還很純正。
    “金!”
    “金!”
    遠處的黑暗之中沒有傳來任何回應,於是華生立刻從背包裏拿出來了一個沙漠傳送圖騰,高高地舉過了頭頂。
    一陣風過後,他出現在了沙漠中心的傳送點雕像旁,然而,在沙漠上逛了一圈,他沒看見金的身影。
    等到華生搭乘公交車回來,再度走進了隧道,他意外地發現,那個缺口似乎變化了。
    變得大了許多,他甚至不用躬著身子都可以輕輕鬆鬆的直接走過去。
    他要進去嗎?那遠處的黑暗仿佛能吞噬一切……
    六
    究竟是什麽地方?
    他是誰?她又是誰?
    自踏入隧道的那一刻起,周遭的一切都扭曲成了無數的光影漩渦。
    窺著這萬千迷離景象,他似乎想起了一些事情。
    他是她的華,而她,是他的女王。
    海邊的別墅是真實存在的,他和她結婚後一直就生活在那裏。
    他願永遠做她的“艾利歐特”,為她念著一個個他親自為她編寫的美好童話。
    “如果有一天,我會比你更早離開這個世界,你……”
    某日的噩夢之後,她俶爾驚醒,額上是滿滿的汗珠。
    “不怕,不怕,夢中的一切都是假的。”
    一擁入懷,他很少見過她做噩夢的樣子,像這樣突然驚醒更是從未有過,她一定是做了很可怕的夢。
    “我……我夢見……周圍好黑,我怎麽也找不到你……有漩渦!我怎麽也逃不出去!”
    “不怕,不怕,有誰能傷害得了我們的女王大人呢?”
    好一番安慰,她終是又放下心來。而他也向她作出了承諾:“不管何時何地,你要去哪兒,我都會一直陪著你。”
    相依相伴的眷屬,一對神仙看了也會嫉妒的伴侶,終究也有敵不過無常命運的時候。
    “你在看什麽?是海裏有美人魚嗎?”
    他看見她坐在別墅的天台上發呆,可他人還在樓下的窗邊,隻好推開了窗子,探出了腦袋去看顧著她。
    “哈,沒有啦……你以為這邊是星露穀的沙灘嗎?怎麽會有美人魚?”
    相視一笑,他消失在了樓下的窗邊,再看見時,他已經悄悄過來了天台,從後麵抱住了他的妻,手裏還多出了兩杯酒,是他自己用附近能采到的野果釀的,順便加了一些椰汁和伏特加。
    摸著那磨砂質感的杯子,他的女王將那散發著淡紅、像是琥珀似的光的杯子舉向了遠處的海麵。
    透過杯子,他和她仿佛看到了落日餘暉。
    “華,最近我總是頭暈……”
    “嗯?說不定以後要多一個人和我們一起住了……”
    華原先摟在伊人腰上的那雙手輕輕摸向了她的小腹,仿佛那裏真的已經存在了一個新的未來。
    “哈,你還真是喜歡開我的玩笑啊~”
    命途無常空留恨,去到醫院檢查,那多日的暈眩和視線的模糊不是一個新生命即將到來的昭示,而是死神的警告。
    他的女王,他的妻,他此生的摯愛腦中長了腫瘤,開刀成功的幾率並不大……
    日子一天天過去,長期的化療讓她漸漸掉光了頭發,原先豐腴的身姿也變成了皮包骷髏。
    生命的燭火飄搖,她選擇了出院,回到了海邊的別墅,可那腦中腫瘤帶來的痛苦卻與日俱增,即便有藥物的緩解,可終究不是辦法。
    在某個月光很美的午夜,他的女王到底是離開他,獨自一人回去了大海,他記得,她曾笑著告訴過他,她是一隻迷了路的美人魚,總有一天會順著月光下的水母的指引回到她的故鄉。
    “
            g……”
    (“女王陛下,我的王後,我的陛下……”)
    那個晚上,麵對著喧囂著掀起巨浪的大海,他弄丟了他的妻。
    那是什麽?
    螢螢藍光,中間那一點綠看起來格外的顯眼。月光下的水母嗎?請指引我去尋找我的妻……
    七
    “你真傻……你不該來的,我要去的地方,你去不了。”
    “說好了要永遠陪著你,你怎麽能隨隨便便丟下我呢?”
    隧道的扭曲空間之中,華生找到了坐在原地的金,他的女王,他的妻。
    也是在那時,他的麵前出現了兩個出口,一邊是光明,一邊則是無盡的黑暗,而金的腳底已經沒入了黑暗。
    “回去吧……”
    “不……”
    華生邁出了那一步,他選擇的不是黑暗,隻是選擇了她。
    與此同時,某處醫院的一間手術室內,心電監護儀上的圖案變成了直線,手術台上麵色蒼白的華的胸膛前那最後一絲熱氣也終是消耗殆盡。
    “病人xxx,因失血過多,溺水低體溫,搶救無效死亡,死亡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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