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Chapter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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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議會改革?

    班納特太太根本沒有關注過,那距離她太遙遠了。但與丈夫此刻的茫然不同,她突然眼睛發亮。

    就算完全不懂改革,但聽布蘭度提起議會,是不是表示有進入其中的打算?

    四舍五入,將來自己也能是貴族的一員?

    班納特太太啊!好激動!

    休謨一眼就看出來班納特太太想偏了。真沒有嘲諷班納特太太離譜,至少在自信這方麵,她能排朗博恩第一名。

    事有利弊,作為母親潛意識裏從不質疑孩子的能力,認為孩子想做什麽都能做成,這種信心真不錯。

    “咳——”

    班納特先生眼看妻子即將腦補出一座離譜國王城堡,會讓氣氛又又又變得古怪起來。

    不行!他必須立刻找一個體麵的借口把話題扯回來。

    “這幾天一直在趕路,沒來得及看報紙。布蘭度,你說說議會改革說了哪些事?”

    班納特先生很快拋出問題,不讓妻子更離譜的方向腦補。

    班納特太太以往對這樣的話題毫無興趣,但今天多了幾分關注,說不準是她步入世襲貴族的第一步呢?

    布蘭度提煉了本次議會的改革內容。

    “主要兩點下議院的席位重新分配,一些人口減少的城郡將會取消或減少議會席位;選民的範圍擴大了,把原本對於身份與資產的限製降低,如今富農、從事工商業的商人都能參與選舉。”

    這場改革,在布蘭度上輩子的史書中記錄發生於1832年,而這裏提前三年在1829年達成。

    談起這則新聞,不是表達兩個時空存在差異,而是提醒班納特先生時代在急速變化。

    班納特太太聽到是下議院的選舉權變動,與她幻想的上議院貴族席位無關,激動的腦袋仿佛被澆了一盆冷水。

    她立刻沒了興致,嘟囔著“這和我們能有什麽關係?”

    布蘭度一句話命中班納特太太最關心的事。“這關係到嫁個有錢人。”

    “什麽?!”

    班納特太太瞬間豎起耳朵,“這是什麽意思?”

    布蘭度卻不解釋,而看向班納特先生。“父親,您認為呢?”

    班納特先生微微蹙眉,後知後覺地發現,一種對他來說不利的社會趨勢來臨了。

    一些城郡人口減少的原因就是大批人員去往工業城市務工。

    本次選舉權擴大向工商業傾斜,代表原本掌握土地、金融資本的貴族在權力上的讓步。

    搞政治的都心黑,誰會願意讓步?除非是不得不改革,說明工商業階層的興起已經勢不可擋。

    今天是選舉權變化,那麽某天會不會涉及到土地收入?

    作為有土地的小鄉紳,他喜歡安穩生活,外界的巨大變化令他不適。

    班納特太太看到丈夫擺出了日常沉默臉,忍不住拔高了聲調。

    “你就別折磨我脆弱的神經,這種時候就用你尊貴的喉嚨說說話。事關嫁給有錢人,作為父親,你一點也不著急?不想女兒們好好嫁出去嗎!”

    班納特先生隻覺得耳朵遭到了謀殺。無奈瞥了一眼妻子,她怎麽真信了布蘭度說起議會改革與姐妹們的婚姻有關。

    而且誰提出觀點就讓誰解釋,為什麽轉頭來大聲質問他?到頭來,受傷的還是隻有他。

    班納特太太就是不敢問四女兒。心裏有愧,一輩子都大聲不起來。

    對丈夫可不一樣,反正平時他都習慣了,那就一直習慣下去吧。

    班納特先生懶得和妻子說得太深。哪怕分析透徹,她也隻會抓想聽的那部分,不如一開始就節約體力隻說該說的。

    “英格蘭有錢人的分布情況發生變化,你想挑選有錢女婿的範圍變大了。不隻是地主豪紳,還有工廠廠主也會握有大筆財富。”

    班納特先生不等妻子眉飛色舞,又把她飄飄然的心給拽回地麵。

    “能賺錢的渠道變多,各種新型產業興起,商業投資的風險也在變大。就算是地主,不了解情況就會投資失敗,要賣地賠錢。所以你找女婿的時候不能隻看他現在有沒有錢。”

    班納特太太似懂非懂,又向布蘭度投去詢問的目光。

    布蘭度點了點頭,“父親說得不錯,時代在急速變化,選擇時要慎重。”

    這像在回答班納特太太,但又不全是。

    要選擇的豈止婚姻對象,更加重要的是思考自身朝著哪一種方向發展。

    有的人撬動時代,有的人順應時代,有的人抱著陳規不放而被時代拋棄。

    班納特先生還在消化下議院權力構成變動的新聞。

    那從側麵說明社會需要的人才與以往不同,對掌握什麽知識與技能的要求也會不同,不能再用老思維做判斷。

    經過剛剛的問答,他意識麵對混亂變化的時代,自己很可能無力應對。不說別的,就說對於變化風向的把握,已經慢了很多拍。

    什麽都建議隻會徒增麻煩。當下,他心甘情願地將把控權交給更合適的人,以後就讓布蘭度說了算。

    等一下!

    有哪裏不太對勁!

    話題怎麽跑偏了,還記得今天休謨最初的問題是什麽?

    是問作為父母對布蘭度的學習規劃與其他女兒們的將來有什麽建議。

    此時此刻,班納特先生終於回過神來。

    原來如此!

    茅塞頓開!

    繞了一圈,今天談的根本不是教育內容,而是班納特家的掌舵權。

    布蘭度即將去往朗博恩,已知家中生活一地雞毛,就要掃平不必要的阻礙。

    幾分鍾的談話,她以家教為話題開端,隻字未提想要把控全家的走向,但在不動聲色之間已經達成目的。

    班納特先生以前不太管事,眼下沒有被奪權的想法,可難免五味雜陳。

    他有些欣慰四女兒的多謀善慮,又有些悵然於她沒有開門見山地想要什麽就直說。

    轉念一想,布蘭度一直在外生活,彼此之間不夠親近。

    假如她直接要求父親應該這樣做或那樣做,自己難道會高興且立刻答應嗎?很可能不會。

    班納特先生的心情複雜,又很快欣慰放心了。

    其實這樣很好。現在看來以布蘭度的本事,他不必再擔憂自己死後妻子與女兒們會生活落魄。

    “我習慣了朗博恩的生活,沒法及時跟上外麵的新發展了。”

    班納特先生表態,“布蘭度,你已經長大了,今後能為家庭發展掌舵。對於你的姐姐與妹妹有什麽好的安排,盡管說就好。”

    布蘭度卻說“父親言重了。作為親人,我無權掌控決定姐妹們的未來。每個人要對自己的人生負責,為自己的選擇負責。我最多是給出建議,為姐妹們提供更多的選擇方向而已。這離不開父母的支持。”

    布蘭度又特意補問,“母親,您說對嗎?”

    班納特太太不太明白其中的彎彎繞繞,但有一套自己的思維方式。

    四女兒瞧著很厲害,且對父母好,這獲得了班納特先生的肯定。

    這約等於她將來能結交一批優秀青年,約等於讓姐妹們的結婚對象範圍變廣了,約等於不愁讓其他女兒嫁個好人家,約等於自己哪怕喪夫也能過得不錯。

    那麽聽布蘭度的話,支持她有錯嗎?

    完全沒錯!

    班納特太太說得斬釘截鐵,“對!親愛的布蘭度,我肯定支持你。”

    布蘭度似乎笑得愉悅,“母親,我怎麽忍心讓您操勞解決難題。您的疼愛是我前行的動力。”

    頓了頓,她又說“我隻有一個小小的請求,但願您能對妹妹們的學業與性情要求高些。本身越出色,好的追求者更多,不是嗎?”

    班納特太太一聽,這話沒毛病,但心裏還是有一點別的想法。

    她覺得有錢人的擇偶標準第一條必是美貌,而性情、學識都要給外貌讓位。

    布蘭度不急不緩地說“選擇對象,想找個長相漂亮的是人之常情。對於漂亮的定義不是隻有父母給予的外貌就夠了,還有一個人的內涵與修養。”

    “如果學識不足,一開口就漏了怯,兩個人聊不到一起去。如果性情不佳,相處時間一長就矛盾叢生。母親,您如此疼愛孩子,肯定不會願意她們婚後不幸。”

    布蘭度多費口舌,其實根本不是從給姐妹找對象出發,那就是應對班納特太太的話術。

    原著中,莉迪亞與喬治·韋翰私奔。

    這個世界與書中描述出入甚大,誰也說不清故事中的相遇是否還會出現。如今,莉迪亞僅僅十二歲,也談不上立刻上演原本的故事線。

    布蘭度卻很清楚有些教育要排上日程,不能放任班納特太太繼續對小女兒溺愛偏心。

    除非莉迪亞的運氣爆表,一輩子隻遇上品格高潔的人。否則她不遇上性情卑劣的喬治·韋翰,也極有可能被另一個徒有外表的男人所騙。

    現在更改對莉迪亞教育方式,或許還來得及。

    不過,布蘭度沒打算包攬萬事。

    與班納特一家沒有深厚情感基礎,就是為了結借屍還魂的因果,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罷了。

    她無所謂姐妹們嫁或不嫁,而希望給五人提供多一些選擇。在這個混亂變革時代,她們能通過變通的方式活出不一樣的人生。

    給五姐妹請家庭教師拓寬視野是第一步,讓她們先熟悉一下學習氣氛。

    幫助她們發掘出某些興趣愛好,假如有人願意深入學習或發展成某種職業獨立賺錢,就為其提供相應的支持。

    今天要先定下基調,讓班納特夫婦表達明確支持,否則之後容易出現扯皮衝突。

    至於五姐妹最終改變與否,就連親生父母也無法左右,憑什麽要另一個人承擔所有責任。

    班納特太太想了想,女兒們的運氣可能與自己不一樣,找不到類似班納特先生這樣願意給錢、不對妻子做出過多要求又不亂搞事的丈夫。

    既然布蘭度是為姐妹們好,作為母親沒道理不支持。這就一錘定音,“那就讓她們多學一些。”

    另外的小心思就不必說出來。

    班納特太太心裏有一筆賬。她的生活開銷、女兒們能獲得多少嫁妝,原本由班納特先生出錢。

    剛剛聽到議會改革,有錢的方式與渠道變了,班納特家的未來財富多寡要靠布蘭度。

    換句話說,一家人的生活保障不隻依靠班納特先生,更依靠布蘭度。

    她有種直覺,比起二十幾年無條件給錢的丈夫,不在身邊長大的布蘭度不可能由著家人們的性子來。

    班納特先生看著這一幕,妻子在三言兩語間被布蘭度拿捏住,而遠在朗博恩的孩子們還不知道學業即將加重。

    自己也不可能繼續躲懶,比如剛剛布蘭度提到送給瑪麗的那些書,導讀解惑的任務必落在自己頭上。

    人到中年,還要被孩子安排了事情做。

    班納特先生無法克製地有點小鬱悶,不願“罪魁禍首”清閑,故意問“話說回來,布蘭度,你有什麽學習計劃嗎?”

    布蘭度輕描淡寫地說“明年去劍橋讀書。”

    班納特聽聽!這語氣仿佛去酒吧買酒一定能買到,過於理所當然了吧?

    即便這兩年休謨來信時一直讚揚布蘭度在學習上的天賦極高,但還是叫他沒有真實的震撼感。

    這會,班納特先生有些不信,他反問“為什麽不選牛津?”

    布蘭度“劍橋距離朗博恩更近。”

    這個理由成功地把班納特先生噎住了。

    班納特太太若有所思,隨即恍然大悟。

    問丈夫“我懂了!你年輕的時候沒去牛津與劍橋讀書,是因為不喜歡吧?”

    空氣突然安靜。

    班納特先生痛!

    仿佛背後被猛紮一刀。

    他怎麽就忘了沉默是可貴的品質,為什麽要多嘴,這不就中了自己扔出去的回旋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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