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九章 離譜的口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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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山行程很順利,玉樹沒有整任何幺蛾子,帶著手銬的他行動力減少了百分之九十,就算有心也無力。
    天已經黑了,陳益用衛星電話通知了梁其東,大概說了一下此行在雨落村的發現,後者多少有些愕然,顯然不會想到一次針對命案的排查,會把明城的手鐲失竊案給扯出來。
    薑家的東西怎麽會到雨落村?沒道理啊。
    “我馬上通知邊境派出所。”
    梁其東說道。
    進了鎮子陳益就要審問玉樹,若此案真的和他有關,明天直接送到明城交給胡慶誌處理。
    瑞城的命案,依然還是專案組重點。
    當陳益四人走出山脈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了,事實證明沒有馬匹也能進出雨落村,就是會非常的累,沒點身體素質可能會被困在半路。
    玉樹似乎是騎馬騎慣了,兩腿打顫,剛剛踏足鎮子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累的筋疲力竭。
    警車早已在等待,眾人圍了過來。
    “陳隊。”
    “陳隊。”
    梁其東和老邵走在最前麵,所長也來了,皆是看向坐在地上帶著手銬的玉樹。
    昨天玉樹帶著三人進村,今天就被拷了出來,這可真是戲劇性。
    陳益接過遞來的水,分發給何時新和秦飛,還不忘給玉樹一瓶,並解開了他的手銬。
    在幾人喝水的時候,老邵在玉樹麵前蹲下,皺眉道:“阿樹,到底怎麽回事,你搞什麽鬼?明城的手鐲怎麽跑你們村了?”
    鎮子很小,大家低頭不見抬頭見,老邵非常不願意看到玉樹涉案。
    心情上,這就和自家後輩犯罪差不多了,很痛心。
    他不懷疑陳益抓錯了人,論查案能力,在場可沒有能比上陳益的。
    麵對老邵的詢問,玉樹大口灌著礦泉水,舒服一點後,露出苦澀的笑容,但沒有回答老邵的話。
    見此,老邵歎氣,既然第一時間不是辯解,說明肯定存在事實。
    離譜啊。
    鎮子對玉樹來說都算廣闊世界,他怎麽會牽扯明城的盜竊案呢?
    梁其東就沒有那麽客氣了,盯著玉樹冷聲開口:“用下毒的手段阻止警方進村查案,問題非常嚴重,希望待會到了所裏你的話能多一點。”
    “下毒?!”老邵吃驚,“阿樹你……瘋了吧!”
    陳益隻和梁其東通了電話,有些事情大家還不知道。
    “帶回去,直接進審訊室。”陳益下了命令。
    “是,起來!”
    老邵點頭,動了火氣將玉樹從地上拽起,親自押送他上車。
    “來根煙。”陳益向梁其東要了根煙,自己的已經抽完了,點燃吸了兩口後,說道:“老梁啊,這起盜竊案怕是沒那麽簡單,其中所牽扯的人應該不僅僅隻有一個,先預審,後麵的交給胡慶誌。”
    梁其東:“明白,要通宵換班審嗎?”
    玉樹隻有一個人,然而警察有很多,他現在已經非常累了,疲憊狀態下人的精神和心理防線都會很弱。
    陳益搖頭:“不必,該休息的休息,給他弄點吃的,先聽聽怎麽說。”
    疲勞審訊違規,玉樹牽扯的又不是什麽天怒人怨的重案,大家和諧一點。
    到了所裏,所長安排了晚餐,也給玉樹送去飯菜,吃完後開審。
    秦飛簡單說了一下在雨落村的經曆,方書瑜等人聽得津津有味,供奉一個鐲子的事情,還是相當稀罕的。
    “薑妍妍的手鐲到了雨落村……”程漢君對這個發現極為感興趣,腦子裏已經開始分析推測了,“玉樹嫌疑很大,既然不是他偷的,那就是有同夥?”
    說完,他看向陳益,見陳益正在吃飯不打算回應,便將目光投向其他人。
    從阻止警方進村到進村後各條線索,都指向玉樹和此案有關,這一點是沒跑了。
    何時新道:“同夥不同夥的可以先放一放,他的動機是什麽?”
    幾人沉思,這個問題很關鍵,把那麽貴的手鐲從薑妍妍手裏弄來放在了村內祠堂,為什麽要這麽做呢?
    首先可以排除利益,不是為了錢。
    程漢君給出判斷:“村長關閉了祠堂,薑妍妍的手鐲丟失又和玉樹有關,那麽可以懷疑他們村裏的手鐲出現了問題,要麽是丟了,要麽是損壞了。”
    判斷合理,大家都點頭表示同意。
    程漢君繼續道:“丟失或者損壞的手鐲和玉樹有關,所以村長才會關閉祠堂,所以玉樹離開雨落村後有多次可疑行蹤,所以薑妍妍的手鐲跑到雨落村了。”
    “這是替換,用薑妍妍的手鐲替換村裏的手鐲,兩枚手鐲的價值差不多,這樣的話無人知道原來的手鐲沒了,此事就算過去。”
    秦飛提出疑問:“為什麽一定要用真的呢?當時我在祠堂的時候觀察過,除非距離非常近否則絕對看不出來,哪怕用啤酒瓶底說不定都能蒙混,何必跨越七百公裏去明城偷一個富家女的手鐲呢?是不是太冒險了?”
    這個問題讓幾人沉默,著實想不通。
    根據剛才的推斷,新手鐲的意義本就是魚目混珠,但玉樹卻沒有做出魚目混珠的事,而是選擇了最困難的方式。
    就好像某人弄丟了一枚大鑽石,明明可以用水鑽白鑽甚至從吊燈拆個玻璃糊弄過去,但他拒絕糊弄,非得偷一個差不多的。
    細細想來,不符合人的正常心理。
    聽到這裏,方書瑜也加入了討論:“不是說翡翠在雨落村意義重大嗎?可能村長或者玉樹無法接受供奉假貨?”
    秦飛思索:“倒也……有可能,我們無法理解他們的想法,不過……還是感覺怪怪的。”
    此時陳益吃完了,他抽出一張紙巾擦了擦嘴,說道:“聊動機的時候不能忽略一個問題,偏居一隅的雨落村,是如何得到情報?按理說不論是玉樹還是村長,都不應該知道這件事。”
    “別說一個小山村了,知道薑妍妍佩戴高冰帝王綠手鐲的能有幾個人?那是另一個階層圈,和雨落村距離實在是太遙遠了。”
    秦飛:“陳隊的意思是?”
    陳益:“能做出以假亂真的舉動,我不認為當事者會在意翡翠品質,隻要差不多就行了,沒必要搞的那麽誇張,滿綠的鐲子多得是,在昏暗的祠堂內誰也看不出來。”
    “除非,偷薑妍妍的手鐲本就是動機之一。”
    聞言,秦飛瞪大眼睛,其他人也是升起驚訝之色。
    “玉樹能和薑妍妍有什麽關係??”
    程漢君感覺這個案子越來越邪門了,一個神偷偷走了薑妍妍的手鐲,明眼人一看就是為了錢。
    現在呢,發現手鐲出現在雨落村。
    這已經夠離譜了。
    陳益又提出偷薑妍妍手鐲可能是動機之一,如果玉樹是參與者,代表他們的目的就是衝薑妍妍去的……
    偏遠山村的村民,會和明城的富家女扯上關係嗎?
    怎麽聽著像豪門劇的劇情,來一個富豪私生子或者白富美窮小子的故事?
    所有人都看著陳益,想聽他詳細說說,跟隨對方這麽長時間,推斷十個有九個是真的,準確率很高。
    陳益喝了口水,笑道:“我說的是偷薑妍妍的手鐲,重點是手鐲,而不是薑妍妍,相比玉樹和薑妍妍之間的聯係,物品和人之間的聯係更加靠譜。”
    幾人一愣,秦飛和快轉過彎來:“手鐲和玉樹有關係??”
    陳益點頭:“嗯,雨落村遍地翡翠這是真的,我已經見識過了,玉樹是土生土長的雨落村人,如果那枚手鐲或翡翠原料本就來自雨落村,那麽玉樹和薑妍妍手鐲之間的關聯,就很緊密了。”
    秦飛遲疑:“那……祠堂裏原來的手鐲?”
    陳益:“兩件事不影響,單獨發生卻又巧合般聯係在一起,我們辦過太多案子,這種情況並不少見。”
    秦飛:“明白了,希望我們剛才討論的問題,玉樹可以告訴我們答案。”
    分析是分析,事實是事實,嫌疑人此刻就坐在審訊室,所有疑問從他嘴裏就能知道,前提是他開口,且開口所說的都是實話。
    陳益點了一根飯後煙,沒等抽兩口便起身準備去審玉樹。
    盜竊案能從玉樹這裏直接結束當然最好,如果不能那便移交給胡慶誌,命案那邊要盡快尋找到突破口。
    審訊室,陳益推門走了進來坐下,補充了水和食物的玉樹精神了不少,但十個小時的山路不是坐一會就能緩解的。
    陳益也很累,累也得審。
    “之前的提醒聽懂了嗎?”他看著玉樹開口,“你可以不說,但我們會去問村長,希望你不要浪費彼此的時間。”
    玉樹似乎是在路上想明白了,輕輕點了點頭。
    見狀,陳益問道:“那枚手鐲是你帶進村子放在祠堂的嗎?”
    玉樹:“是。”
    陳益:“哪來的?”
    玉樹:“一個朋友給的。”
    陳益:“叫什麽名字?哪裏人?住哪?”
    玉樹搖頭:“我不知道。”
    “不知道?”陳益眼神微微眯起,“好,那我們從頭開始聊,不著急,先說說你們老祖的手鐲去哪了,村長又為何關閉祠堂,”
    玉樹深吸一口氣,開始敘說前年發生的往事。
    祠堂他經常去,為什麽經常去是因為逆反心理,早年曾經偷吃貢品被家法打的在床上躺了三天,他心裏一直記著,所以這些年沒少進祠堂搗亂。
    吃貢品、打亂靈位、把雜草撒的滿地都是……都幹過。
    自從第一次被抓後他機靈了不少,所以躲過了族老們的調查。
    小錯不斷大錯不犯,但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終於有一次他不小心打碎了神龕裏的手鐲。
    “碎了?”聽到這裏陳益追問,“碎片呢?”
    玉樹:“去瑞城賣掉了。”
    陳益:“具體點,哪個店。”
    這次玉樹給出了確定的回答:“金鳳翡翠。”
    需要核實。
    收購碎掉的高品質翡翠手鐲,店主的印象肯定非常深,不會忘,說不定還能記清楚賣家長什麽樣。
    碎掉的手鐲也有價值,若不能修複的話,可以二次加工做成很小的珠子編成手鏈,價值依然不低。
    既然有準確的店鋪,可信度還是很高的。
    “為什麽要賣掉?”陳益繼續問。
    玉樹道:“村長讓我出去買一個差不多的,我沒錢,隻能把它賣掉。”
    陳益:“然後呢?”
    玉樹:“錢被偷了,我不知道該怎麽辦不敢回村,這個時候碰到了在猛紬鎮認識的一個朋友,他說可以幫忙讓我等幾天,再見麵的時候就把手鐲給我了。”
    陳益臉色沉了下來。
    他以為玉樹真的要說實話,沒成想在關鍵問題上還在扯淡。
    一個朋友,為了幫助玉樹,去明城偷了薑妍妍價值上億的手鐲白送,這可真是偉大的友誼,根本不可能。
    就算有這種事,動機也不會是為了幫玉樹。
    那可是一億啊。
    一億什麽概念?親兄弟都得翻臉,夫妻都得反目,一億擺在麵前,你甚至能看到最陰暗的人性。
    “你在和我開玩笑嗎?”陳益聲音泛冷。
    玉樹平靜的很,搖頭道:“我沒有開玩笑,是真的,我知道你不信,但這就是真的。”
    陳益盯著他看了一會:“長什麽樣總記得吧?”
    玉樹:“記得。”
    陳益回頭喊道:“把林辰叫進來!!”
    畫像開始,陳益沒有離開房間,現場聽著玉樹描述嫌疑人長相,能看出他的確在努力描述記憶中的人,編是很難編出來的。
    這讓陳益忍不住皺起眉頭,難道他沒有撒謊?難道真的有人雪中送炭?可這也太離譜了,那可是價值一億的手鐲啊。
    錢被偷了,然後有人送手鐲。
    這得什麽運氣。
    玉樹的口供,目前隻能信一半。
    村裏發生的事情應該是真的,因為可以向村長求證,玉樹不會不明白這一點,而村外發生的事情……陳益持懷疑態度。
    畫像很快完成,林辰遞給了陳益。
    陳益接過掃了一眼,很普通,男性,年齡估計三四十歲。
    “他和你說過手鐲從哪來的嗎?”
    玉樹搖頭:“沒有,他隻是把手鐲給我了,其他的什麽都沒說。”
    陳益用手機調出監控截圖以及視頻片段展示給玉樹:“是他嗎?”
    玉樹湊近仔細看了看,有些猶豫:“他……他帶著麵具我看不到啊。”
    陳益:“看體型,看身高,看走路姿勢。”
    玉樹遲疑:“好像……是吧?我不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