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三章 你把我當魚養,我把你當狗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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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屍體運回了市局,現場勘查還在繼續。
    陳益在房間裏慢慢逛著,身後跟著的是秦飛,前者的到來讓秦飛心裏踏實了不少,不是因為有案子需要查,反正就是踏實的感覺。
    何時新在客廳研究死者鞏慶亮的手機,嚐試用最簡單的方式解鎖。
    經過客廳來到臥室,又從臥室來到洗手間,最終陳益返回客廳,蹲在玻璃碎片的標號旁。
    何時新的判斷是沒有問題的,事情的經過就是他剛才所說的那樣,在床上醒來後的鞏慶亮量體溫、喝水、上廁所、找手機、掙紮開門、當場死亡。
    也許部分順序會有誤差,但不重要。
    法醫說中毒,從死亡過程看八九不離十,若此案真是凶殺,那麽毒藥便非急性,起碼讓死者睡了一個整覺。
    致死,但不當場發作,還能讓中毒者從睡夢中醒來的毒藥。
    什麽東西呢?
    這件事沒必要去猜,方書瑜以及實驗室會給他結果。
    有技偵在附近沙發上一寸一寸的搜索,突然有所發現,用鑷子從沙發角落夾出一根頭發。
    頭發很長,應該來自女性。
    陳益看到了,說道:“拿來我看看。”
    “是。”
    警員將頭發放進證物袋,走來遞給陳益。
    陳益高高舉起,利用陽光照射看得更加清晰,長長的頭發經過燙染,存在毛囊,沒有撕裂破壞的痕跡,屬於正常脫落。
    有女人來過,不知是不是女朋友。
    “解開了。”另一邊,何時新打開死者手機成功進入主界麵,他沒看,而是交給陳益,“密碼基於出生日期做了一點小變動。”
    手機在證物袋內,陳益重點查看通話記錄和等其他聊天軟件。
    都很幹淨。
    表麵幹淨不代表真的幹淨,需要調取死者的通話記錄以及全麵檢查和恢複微信聊天記錄,這樣才最可信。
    陳益把手機還給了何時新,不用說話,對方知道該幹什麽。
    來到電視櫃,陳益拿起上麵擺放的照片,照片是鞏慶亮的,抓拍到了進行體育運動的瞬間,有滑雪,高爾夫,攀岩等。
    都是相對比較高端的項目。
    既然住在舜東華府,想來不會是窮人。
    攝影師水平很高,鞏慶亮本身就長的很帥氣,身材也保持的不錯,配合完美抓拍,展現了荷爾蒙以及撲麵而來的高質量男性氣質。
    “他(她)們要殺我,男的女的?不是一個人嗎?”
    【們】字是陳益關注的重點,說明並非懷疑一個人,既然鞏慶亮在死前意識到有人搞鬼,說明他非常清楚某些人存在作案動機。
    清楚,代表有矛盾點。
    這是仇殺。
    一個獨居的黃金單身漢,或者富二代,會得罪什麽人呢?推測前需要搞清楚男人的職業、性格和人際關係。
    房間無異味,鞏慶亮也不知道自己中毒了,那麽口服的可能性最大。
    口服,雙方需要麵對麵,隔空下毒的可能性暫且不做考慮。
    是熟人幹的。
    案子應該不難,明顯屬於作案手法隱秘,作案動機很難隱藏的一類,可重點調查人際關係,鎖定嫌疑人後再去還原作案過程。
    隨後,陳益把現場交給了何時新,自己開了一輛警車返回市局。
    法醫室的全麵屍檢工作已經開始,手握解剖刀的方書瑜劃開了死者的胸腔,她的目標很明確,嚐試尋找中毒來源。
    空氣中散發著令人作嘔的奇怪味道,所有人都戴著口罩。
    陳益沒戴,未去打擾,自己找了個地方坐下,和一名法醫助理聊了起來,得知死者身上沒有任何外傷,包括細微的針孔。
    那麽,應該就是口服了。
    解剖工作比預想中的要快,不到一個小時,方書瑜便讓法醫助理將樣本送到實驗室檢測。
    支隊的實驗室規模在全省名列前茅,不僅購買了多種先進設備,還培養了好幾個優秀的檢驗員,在DNA分析、特殊指紋識別、毒物檢測等工作中,發揮重要作用。
    縫合完開口,方書瑜摘掉口罩坐到陳益身旁,拿起水杯喝水。
    休息一會後就要寫屍檢報告,但完整報告需要等實驗室結果出來。
    “確定中毒嗎?”陳益問。
    方書瑜放下水杯點頭:“確定中毒,死者的肝、腎、心髒、肺等器官都遭到了損害,這種損害不是瞬發的而是持續性。”
    陳益:“哪個器官損害最嚴重?”
    方書瑜:“肝,顏色已經不正常了。”
    肝?
    陳益回想哪種毒物作用於肝髒。
    黃曲黴毒素,過量的乙酰氨基酚,還有抗結核抗腫瘤藥物等等
    除此之外還有磷、硝基苯等等,很多。
    酒精也算,但受害者沒喝酒,而且過量酒精致死率沒那麽高,凶手也不會無腦到選擇酒精殺人。
    能用來下毒,且讓受害者毫無防備的吃下去,範圍可以縮小。
    “你有推測嗎?”陳益道。
    方書瑜搖頭:“沒有,等實驗室結果吧,先搞清楚是什麽物質。”
    得到具體的物質不代表能得到具體毒物來源,比如河豚體內含有致命的河豚毒素,但反過來,河豚毒素不僅僅獨屬河豚,其他生物也有。
    結果出來的時間不定,陳益沒有在法醫室多呆,回了支隊長辦公室。
    十幾天沒來了,辦公室依然很幹淨,有人負責定期打掃。
    局裏有專業的保潔公司負責清掃工作,但外來保潔是不能隨便進支隊長辦公室的,哪怕打掃也不行,這項工作是內部警員的活,一般是實習警員或者年輕警員。
    陳益看了看辦公桌麵,走的時候什麽樣現在依然什麽樣,代表無人動過文件。
    放在明麵上的文件當然不是什麽秘密,但陳益有自己的個人習慣,以前有年輕警員打掃的太過認真還把桌麵給整理了,讓陳益罵了一頓。
    後來,就沒人再敢去動陳益的桌子。
    這件事陳益自我反省了,不該到了一定職位,就隨便批評下麵的人。
    主要是當時他找一份文件沒找到,浪費了幾分鍾時間,連續的加班讓他火氣蹭一下就上來了。
    拿起噴壺噴了噴窗台綠植,陳益點燃香煙。
    他沒想當前命案。
    案件剛剛發生,目前是線索爆發階段,等所有能查到的線索齊了再說,不著急。
    他想的是邀請函。
    還有半個月。
    不去是肯定的,就看不去的話會不會引發某種不良後果,這是未知數。
    送出邀請函的人,是否考慮到了自己拒絕赴宴的可能?
    還是說,有絕對的把握認為自己一定會去?
    “主觀事件,再聰明的人也不可能提前預判。”
    陳益否定了第二種可能。
    他再次回憶自己認識或見過的女人,第N次確定絕對不是熟人。
    ……
    時間來到晚上。
    實驗室那邊的結果還沒有出來,此刻陳益等人正在食堂吃飯,晚餐很豐盛,山藥排骨湯隻能作為輔食,不知是不是為了陳益難得回市局而刻意準備。
    “這麽說的話,是個外表光鮮的感情騙子,可以這麽理解嗎?”
    幾人圍桌而坐,說話的是卓雲。
    何時新效率很高,受害者鞏慶亮的手機已經徹查完畢,通話記錄調了出來,微信聊天記錄也還原完畢。
    結論是:鞏慶亮和多名女子保持著曖昧關係,職業依然未知,可以認為無業。
    不僅僅是曖昧關係,應該已經全部發展成了女友,也就是說鞏慶亮有多個女友,去掉早已分手的,還剩下四個。
    鞏慶亮是四名女子的男朋友。
    很顯然,他刪掉通話記錄,刪掉微信聊天記錄,就是為了在每個女友麵前保持專心純情的形象,防止突然查崗東窗事發。
    其實微信聊天記錄不是刪掉的,何時新使用的方式並非數據還原,前幾年微信新出了一個功能叫做【不顯示聊天】。
    顧名思義,不顯示聊天就是不在主界麵顯示聊天對話框,但聊天記錄還在,相比直接刪除聊天記錄有一個好處,那便是可以隨時查看過往內容,以防忘掉關鍵信息。
    這是個好辦法,鞏慶亮在多名女子之間反複橫跳,要是搞混了可不是什麽好事情,比如今天約了A吃火鍋,記錯了,去問B什麽時候出發。
    怪不得這個功能剛出來的時候大家都在調侃:給了很多出軌者便利。
    有些人會問,萬一和A約會的時候B發微信或打電話怎麽辦?
    對情場老手來說很簡單,免打擾可以解決一切,和A約會的時候設置B免打擾,和B約會的時候設置A免打擾,隻要防止女方長時間霸占你的手機,安全性可以提到最高。
    真發現了,隻能說倒黴。
    “可以這麽理解,女方有多次轉賬,總金額已經達到了二十萬,我還沒有查銀行卡轉賬記錄,估計還有。”何時新邊吃飯邊說,“最重要的是,昨天一天的時間,鞏慶亮四個女朋友都去過他家,微信上就是這麽聊的,而且技偵那邊在現場提取到了四名女子的腳印,可以證明是真去了。”
    秦飛轉頭看向吃飯的陳益,說道:“看來嫌疑人就在這四人之中,推斷沒問題吧陳隊?”
    陳益喝了一口排骨湯,感覺有點膩,湯裏肥肉多了點。
    “沒問題,你們查吧,明天都帶回來問問,在此之前先等屍檢報告,檢測結果還沒有出來。”他放下湯碗說道。
    何時新點頭:“好,交給我們吧。”
    陳益吃完了,擦了擦嘴,問:“四個女人什麽時間去的?”
    何時新回答:“監控還沒查,從聊天記錄看,一個上午九點左右,一個中午十二點左右,一個下午六點左右,一個晚上十點左右。”
    眾人不禁“肅然起敬”。
    四個女朋友,在同一天,分別在四個不同的時間在家裏見麵,渣男界祖師爺級別的人物了。
    “今天晚上加班,把四個女人的詳細資料查清楚,能力範圍內不要有遺漏。”陳益說道。
    何時新:“放心,交給我沒問題,你剛旅遊回來,先回去休息吧。”
    陳益:“不著急,不用管我忙你們的。”
    何時新:“行。”
    本案進展比預想中要快,當天晚上便通過清查受害者手機找到了嫌疑人,而且還是四個。
    當鞏慶亮某個女朋友得知一切,感情和金錢的損失完全可以支撐殺人動機,從而做出有失理智的舉動。
    你把我當魚養,我把你當狗殺?
    很有可能。
    吃完飯後陳益回了辦公室,方書瑜也在,精準檢測結果出來之前他們不準備回去。
    兩人聊起案子。
    “把戀愛當職業?怪不得被殺呢。”
    作為女人,方書瑜無法保持絕對的公正,若真是這種情況,她在心理上偏向嫌疑人。
    渣男,總是遭女人唾棄的,更別說受害者不僅騙色還騙財,性質更惡劣。
    陳益沒說什麽,關起門來私下聊,他不會去糾正自己老婆言語上的不妥。
    “在客廳發現了受害者很多照片,他把自己包裝的很成功。”
    “背景,外表,再加上無懈可擊的話術,誰來都得淪陷。”
    陳益坐在辦公桌前的椅子上,抬手彈了彈煙灰,方書瑜靠在桌旁,窈窕的身材姿勢誘人。
    “太絕對了,你覺得我會嗎?”方書瑜眨眨眼。
    陳益輕笑:“沒發生的事情,不一定哦。”
    “找打是不是?”方書瑜舞動拳頭。
    敲門聲響起。
    “進。”陳益轉頭。
    房門打開,實驗室警員快步將手中文件放在了辦公桌上,說道:“陳隊,分析到了,是一種環肽有機化合物,目前已知隻在鬼筆鵝膏中存在,又叫鬼筆鵝膏素。”
    陳益拿起文件:“什麽東西?”
    警員:“一種菌類,就是野生毒蘑菇,又叫綠帽菌,毒鵝膏菌,毒傘等。”
    陳益瀏覽檢測報告:“下次直接說野生毒蘑菇,綠帽菌?這名字有點意思,能看出原始性狀嗎?”
    警員道:“無法判斷,時間太長了。”
    食物完全消化的時間在十個小時,受害者睡了一大覺,該消化的確實已經消化,想要得知原始性狀,需要檢查結腸糞便。
    陳益:“行,辛苦了。”
    警員離開。
    陳益認真看完檢測報告的最後一個字,隨即將它放在桌子上,打開電腦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