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七章 一張照片

字數:7962   加入書籤

A+A-


    今晚加班。
    因為第二次複勘中斷,陸永強在會議結束後,深夜帶人前往鞏慶亮的家,進行第三次現場複勘。
    目前的情況,調查已經失去針對性,隻能盡可能多的收集線索,看看最終會不會對案件偵破有所幫助。
    監控和聊天通話記錄,由何時新負責。
    往前查。
    四個女人在同一天去鞏慶亮家,是唯一一次,還是多次呢?
    如果是唯一一次,那麽可以懷疑刻意為之。
    如果是多次,先不說鞏慶亮刀尖跳舞累不累,範芝梅的機會就多了。
    所有人忙到了淩晨,陳益也沒有睡覺。
    為什麽說破案的黃金時間是七十二小時?
    在這個時間內,除了線索最多和嫌疑人心態最不穩定之外,辦案人員的精力也是最充沛的。
    反之,在連續熬夜數天後,疲勞感會讓偵查效率迅速降低。
    這就是七十二小時的由來。
    此案其實已經很清晰了,要麽是範芝梅幹的,要麽還有合作者,陳益不想拖,力求用最短的時間撬開範芝梅的嘴。
    一有案子睡覺便成了奢侈,大家擠出丁點時間小眯了會,便拖著頭暈腦脹的精神狀態吃早餐。
    “監控還沒有查完,從通話記錄和聊天記錄看,這四個女人同時去鞏慶亮家的情況隻有這一次,最多的是三個人。”何時新咬了一口包子,向陳益匯報當前結果。
    陳益低頭喝粥,問:“哪三個人?”
    何時新:“盧娜,包琳琳,曹娥,範芝梅和鞏慶亮聯係見麵的次數是最少的。”
    陳益:“這三個人倒是相對比較自由,範芝梅比較忙。”
    何時新:“對。”
    陳益喝完粥,提出新的分析方向。
    先不管鞏慶亮是誰殺的,嫌疑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鞏慶亮魚塘裏的魚,而且魚塘還很大。
    “應該知道吧,我覺得這是最主要的動機。”何時新道。
    陳益點燃香煙,開口:“我們姑且認為知道,現在拋開範芝梅重新分析這四個女人,誰最有可能知道呢?”
    “拋開範芝梅?”何時新明白了對方的意思,其他三人不一定絕對無辜,他認真想了想,給出推斷,“包琳琳吧?”
    “沒錯,和我想的一樣,說說為什麽。”陳益道。
    何時新一個一個說,首先是盧娜,她是商務KTV的主管,情感經曆非其他三人可比,小男朋友和其他女人保持曖昧,對盧娜來說可能不算什麽,懶得管。
    曹娥,一個公司的高管,感情白紙,她追求的是久違的火熱刺激,在商場上她如魚得水,在感情上就不是鞏慶亮對手了。
    範芝梅,博士畢業的研究員,本身就和鞏慶亮見麵次數不多,發現男朋友腳踩多條船的可能性相對較低。
    四個人放在一起做比較,隻有包琳琳最容易發現。
    一個有錢整天閑著沒事幹的富二代,還對鞏慶亮用情很深,在熱戀的時間段中,鞏慶亮就是她生活的全部。
    從常理看,隻要包琳琳稍微敏感一點點,總會發現鞏慶亮的異常。
    一旦苗頭有了,接下來就是無休止的試探和調查,尋找想要的答案。
    因此,真要從四人中挑出一個最有可能發現鞏慶亮真麵目的,那便是年齡最小的包琳琳。
    說完自己的判斷,何時新加了一句:“你懷疑合作是吧?找一個三人同時去鞏慶亮家的作案時間不好找,但找一個兩人同時去的時間,就比較容易了。”
    陳益:“懷疑談不上,四個人關在一起半句話不聊,總覺得不正常,留置室什麽時候這麽安靜過?”
    何時新點頭:“這倒是,向來熱鬧的很。”
    市局還好,分局和派出所才是真的熱鬧,平時打架嫖娼賭博的人暫時關在一起等候處理,聊的那叫一個熱火朝天。
    尤其是多次被處理過的人,總會成為話題的發起者,逮著所有人問這問那,彰顯自己經驗十足。
    哪怕第一次被處理的,害怕歸害怕,也會好奇別人犯了什麽法,同時擔心自己明天會麵臨什麽,以至拘留所看守所待遇怎麽樣,都得忍不住去問。
    不聊天是不可能的,反正已經被抓改變不了結果,閑著也是閑著。
    當有“前輩”告知“新人”看守所不是人待的地方後,還會嚇得肝顫,捶胸頓足悔不當初,在留置室內絕望憧憬留置室外的自由。
    總之,絕對不會安靜。
    反常,說明存在特殊原因的可能,比如某幾個人其實本來就已經認識了,且參與了這起毒殺案的實施,不敢交流,生怕露出破綻。
    “繼續查吧,其他三個人的事情也調查清楚,你負責範芝梅,看看她在近期內是否和某人見過麵。”陳益道。
    何時新點頭:“行。”
    陳益:“包琳琳她們的家去了嗎?”
    何時新:“盧娜和曹娥的去了,包琳琳家沒來得及查,放人嗎?還是查了再放人?”
    陳益:“放人,暫時不能離開陽城。”
    沒有證據,當下也不屬於特殊情況,沒理由再將包琳琳三人繼續留置。
    “好,我這就去。”
    市局可以為包琳琳三人提供早餐,但三人得知可以走了後哪還有吃飯的心思,各自迅速在文件上簽完字,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走在最前麵的是盧娜,中間是慢悠悠的曹娥,包琳琳似乎有點劫後餘生,在最後麵又開始抹眼淚。
    副支隊長辦公室。
    窗前。
    這裏是觀察的最佳位置,陳益叼著沒有點燃的香煙,注視著三人走出大樓來到市局門口,準備打車。
    還是沒有交流的意思,彼此完全就是陌生人,連眼神的碰撞都沒有。
    很快,盧娜和曹娥接連上了網約車離開,隻留下孤零零的包琳琳站在原地,她的車有點慢。
    陳益視線盯著她的背影。
    兩分鍾後,網約專車從遠處駛來,停在了包琳琳麵前,她收起手機打開車門,回頭看了一眼市局大樓,隨後上車。
    車窗透光不透影,陳益已經看不到包琳琳了。
    “呼……”
    車內,坐在後座的包琳琳整個人放鬆下來,緩緩吐了一口積壓在胸腔的悶氣。
    臉上沒有了害怕,也不再啜泣,反而微微揚起了嘴角。
    得虧陳益看不到,否則她今天肯定是走不了了。
    辦公室窗前,陳益目光隨著網約車行駛的方向移動,直到消失在視線下。
    他覺得這個包琳琳哪裏有點別扭,但暫時說不上來。
    可能臨上車前不忘回頭看了眼市局,也可能是經曆了一整晚的恐慌焦慮,最終完好無損的離開後依然能淡定的選擇自己打車。
    站在原地想了一會,陳益走出何時新辦公室。
    “秦飛林辰,跟我出去一趟,拿著車鑰匙。”
    路過辦案大廳,陳益邊走邊說。
    此時何時新正在安排任務,秦飛林辰聞言立即站起身,迅速跟上了陳益的腳步。
    何時新沒有多問,繼續開會,把原本要交給秦飛和林辰的任務轉給了其他警員。
    市局停車場,主駕駛的秦飛係上安全帶,詢問:“陳隊,去哪?”
    陳益:“包琳琳的家,速度快點,一路開警笛。”
    “是。”
    秦飛領命,打開了警笛和警燈,門口執勤警員看到後,趕緊提前按下伸縮門開關,車輛出了大門右拐,疾馳而去。
    限速五十的市區路秦飛開到了八十,見車就超,隻有經過十字路口的時候才會減速觀察,確定安全後無視紅燈通過路口。
    雖然晚出發了十分鍾,但陳益三人先於包琳琳趕到她家,當她從網約車下來的時候,警車已經在別墅門口停著了。
    臉色微變之下,包琳琳快步進屋。
    父母都在。
    昨天晚上,包琳琳父母已經帶律師去過一次市局了,但沒有見到包琳琳,支隊隻給了官方性回應例行調查,未曾提起案件。
    當包琳琳出現在家裏,她父母在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先問有沒有在裏麵受苦,再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包琳琳不知道該怎麽回答,看向樓上,那裏是她的房間,此時房門是打開的。
    “琳琳,有三個警察進你臥室了,說是要搜查。”
    “搜查什麽啊?你扯進什麽案子了?”
    母親比較著急,不停的追問。
    包琳琳沉默片刻,沒有上樓,轉身來到客廳坐下。
    父母跟了過來,繼續問。
    “哎呀煩不煩啊,我男朋友死了,警察當然要查我!能不能別問了!”包琳琳脾氣不小。
    “死了?”父親嚇了一跳,“是那個叫鞏什麽的嗎?我早就說過他不像正經人,你說你能不能讓我省點心!”
    關係則亂,涉及到命案,放在哪個父親身上都得害怕。
    包琳琳生氣道:“又不是我幹的,你說我幹嗎?!”
    父親怒道:“要不是因為他,你能進去待一晚上嗎?看看都找了些什麽人,以前就這樣,你……”
    樓下的吵架聲陳益聽到了,不予理會,繼續用戴手套的手翻看包琳琳的書桌,表麵看完了,又拉開抽屜。
    房間溫馨但並不整潔,稍微有些雜亂,可以看出包琳琳並不是一個愛幹淨的女孩,也沒有保姆或鍾點工幫忙打掃。
    書桌是重點,百分之九十九的人小秘密都藏在書桌裏,陳益看到了包琳琳小學時的玩具,還翻了翻中學時期的同學錄。
    沒有特別發現。
    “陳隊。”
    另一邊,當秦飛掀開床上的枕頭,一張照片出現在視線下。
    陳益回頭邁步走來,接過秦飛遞來的照片。
    照片上是鞏慶亮。
    單人照,沒有其他人。
    照片並不完整,臉部被鋒利的刀片劃開了兩道十字,聯想到鞏慶亮的死,莫名有點可怕。
    “殺人動機很明顯了吧?”秦飛道。
    陳益沒有說話,盯著照片看了一會,然後讓秦飛收起放進證物袋。
    一張照片而已,證明不了什麽,但可以提高推斷的準確率。
    在審訊室的時候包琳琳應該是裝的,她對鞏慶亮已經沒有愛了,隻有恨,可以說她想讓鞏慶亮死。
    那麽,她是否真的和範芝梅合作,毒殺了鞏慶亮呢?
    要想確定這件事,需要查查兩人是否見過麵。
    手機已經查過了,沒有聯係過的痕跡。
    拿著照片,三人離開臥室下樓。
    客廳,包琳琳和她的父母站起身,看著逐漸走近的陳益。
    “沒事,打擾了。”
    “這張照片我們需要帶走,也許對我們破案有用,感謝配合。”
    兩句話讓包琳琳父母放下心來,說了些“給您添麻煩了”之類的客套話。
    既然沒有繼續找女兒麻煩,說明真的和她沒關係。
    包琳琳在一旁默默旁觀,在陳益準備離開即將走到門口的時候,突然開口:“你們進我臥室拿我東西,是還把我當嫌疑人嗎?”
    父親又讓女兒嚇到了,厲聲嗬斥。
    陳益停住腳步,回頭看向包琳琳,說道:“案件剛剛發生,很多事情我們還未調查清楚,從理論上講,你的確還是嫌疑人。”
    “嫌疑人不是罪犯,不必擔心,我們不會冤枉好人的。”
    說完,三人離開,屋內再次響起包琳琳父母教育的聲音。
    車輛啟動,陳益看著手中的證物袋,裏麵是已經破損的照片。
    如果包琳琳是參與者的話,她其實可以把照片提前丟掉,但她並沒有這麽做。
    丟與不丟影響不大,懷疑永遠隻是懷疑,證據和口供都沒有,警方不能把她怎麽樣。
    副駕駛,林辰回頭:“陳隊,這種攪渾水的作案手法,感覺不太像範芝梅能想出來的,包琳琳該不會是策劃者吧?她整天閑著沒事,有的是時間準備,說不定從電影上學的。”
    當發現那張照片,代表包琳琳的嫌疑也不小。
    一個提供作案工具,一個實施作案行為,合作毒死了鞏慶亮。
    陳益道:“此案難點還是無法解決,不論是一個凶手還是兩個凶手,結果都一樣。”
    林辰隨口道:“說不定四個人都參與了。”
    陳益沒有反駁這句話,現在要做的是對四人展開全麵偵查,嚐試尋找關聯點。
    若真是合作殺人,這麽大的事情,肯定要麵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