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章 寇朝義的錄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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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牢兩個字很有威懾力,她沒體會過看守所的絕望,但肯定知道坐牢的後果。
    快成年了,這點認知還是有的。
    “我……我什麽都不知道,我隻知道她……她……”
    康琴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同時在得知關昕美被警方帶走後,內心的懼怕減弱了不少。
    之前關昕美就在學校裏,警方抓的隻是寇朝義而已,她一個字都不敢多提。
    陳益聲音冷厲:“別她她的,她是誰?說名字!”
    康琴:“關昕美!”
    陳益:“關昕美怎麽了!”
    康琴:“關昕美……孫夢蘭消失在學校,這件事可能和關昕美有關!”
    陳益這才滿意的點點頭,抬手抽了一口香煙:“你是怎麽知道的呢?”
    回憶往事,康琴臉上升起懼意,說道:“幾年前,我……我見到她在水池裏洗一把錘子,紅紅的,好像有血……
    當時她看我的眼神,就像電視裏那些可怕的魔鬼,她說……她說如果我不老實,就會和孫夢蘭一樣消失,從那之後,我每見到她都非常害怕,擔心她用錘子砸我。”
    陳益:“那時候學生會會長是孫夢蘭?”
    康琴點頭:“對,是孫夢蘭,後來孫夢蘭不見了,關姐她就讓我當學生會會長。”
    和陳益猜的差不多。
    關於孫夢蘭的死,寇朝義說是因為孫夢蘭欺負關昕美,這件事應該是真的,但動手的不是寇朝義,而是關昕美自己。
    軟的怕硬的,硬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
    那些人再狠再橫,也隻是未曾踏入社會的小白而已,和關昕美相比,小巫見大巫。
    她,才是真正站在金字塔頂端的人。
    孫夢蘭死後,關昕美扶持了康琴,自此徹底掌控青世。
    學校方麵,寇朝義這個校長聽她的。
    學生方麵,康琴這個學生會會長聽她的。
    絕對的一言堂。
    有誰,敢去忤逆?
    “康琴,跟我們回一趟市局吧。”陳益擺手,“把你知道的,經曆的,全都說出來,不要有任何遺漏,隻要你沒參與命案,學生會問題,我會盡量讓你免除刑事處罰,你的未來還很長,別葬送在青世。”
    最後一句話是提醒。
    如果敢撒謊的話,後果自負。
    學生時代的打打鬧鬧能揭過去是最好的,陳益希望、也願意給這些孩子一個機會,案結後他會把自己的想法上報,市局和省廳應該會認真考量。
    當然,如果道歉賠償無用,受害者家屬鐵了心要追究責任,某些人可能會麵臨行政拘留。
    做了錯事就要承擔後果,這也沒辦法。
    總比刑事處罰強。
    康琴坐上警車離開了。
    陳益依然沒有走,他在等勘查結果。
    如果凶器真的在學校,在地毯式搜索下一定能找到。
    能藏東西的地方很多,關昕美作為塔尖的“大姐大”自由度很高,可以去學校任何角落。
    時間臨近晚上十點,晚自習早就已經結束但沒有學生離開教室,在警方的授意下老師去各個班級下達通知,延遲放學。
    宿舍樓那邊現在都是警察,暫時不能讓學生回去。
    此刻,在宿舍樓頂樓走廊盡頭的房間,秦飛帶著兩名警員站在門口。
    門是鎖著的。
    問過宿管了,這個房間是整棟宿舍樓唯一一個沒有備用鑰匙的。
    青世中學的宿舍門鎖和藥匙由宿管統一配備,校規嚴禁任何學生私自配鑰匙和調換門鎖,宿管那邊有人說,此房間好像是學校專門批給關昕美的私人場所。
    秦飛果斷選擇了撬門而入。
    進去後,房間布局映入眼簾,比較特殊,裏麵沒有上下鋪的學生床,而是幾個儲物櫃子。
    打開其中一個櫃子,發現是衣櫃,都是女孩的衣服和鞋襪。
    “看來是關昕美的私人儲物間,仔細搜一搜。”
    秦飛開口,幾人戴上手套,從門口開始一點點向內推進,不放過任何角落。
    以關昕美在青世的地位,有一個私人空間並不奇怪,沒有才奇怪。
    隻要她願意,擁有多少都可以,甚至具備讓所有學生露宿操場的能力。
    “找到了。”
    隻要地方對了,找起來非常容易,其中一名警員從一堆衣服中間抽出一把錘子,木製把手,鐵製錘頭。
    寇朝義在凶器上倒沒有撒謊,看來凶器的確是一把錘子。
    秦飛走過來看了看,錘子非常幹淨不見血跡,應該清洗過。
    表麵上看不到,進了技偵實驗室就不一定了。
    通知陳益後,這把錘子第一時間被送回了市局。
    隨後,技偵趕到房間,展開了更為細致的勘查。
    房間裏所有的衣物和鞋子,都要帶回去。
    從關昕美宿舍和寇朝義辦公室裏發現的海量血跡看,凶手在殺人的時候身上免不了沾上血跡,隻要沒扔掉,洗是很難徹底洗幹淨的。
    當前刑偵技術對鮮血檢測的靈敏度極高。
    晚十一點,陳益命令收隊,隻留下了技偵在發現錘子的房子繼續勘查,學生們離開教室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宿舍。
    他們並不知道,在日夜生活學習的青世裏,竟然會隱藏著一個活閻王。
    不知者不懼,也算好事,否則在心理上會留下陰影,終生難以釋懷。
    ……
    實驗室結果出來後,陳益首先去了看守所提審寇朝義。
    認罪的嫌疑人已經沒什麽好怕的了,麵對陳益,寇朝義顯得平靜了很多。
    “還沒找到?我真埋在學校外麵的小樹林裏了,你們再仔細找找。”不等陳益開口,寇朝義率先說話。
    連續六次的追問讓他形成思維定勢,以為陳益過來還是因為凶器的事情。
    “抽根煙吧。”
    陳益遞過去一根香煙,並親自為他點燃。
    寇朝義是煙民,在看守所裏快憋壞了,不會拒絕,舒舒服服抽了起來。
    等寇朝義吸了兩口,陳益說道:“已經找到你說的錘子了。”
    “找到了?”寇朝義明顯愣了一下,“既然找到了,陳隊長還來幹什麽,專門給我送煙的?你應該沒這麽好心吧。”
    陳益看著他道:“寇朝義,錘子雖然找到,但位置並不是在你所說的小樹林裏。”
    寇朝義神色凝固。
    陳益:“在關昕美的房間裏。”
    寇朝義詫異:“不可能吧?我明明埋在小樹林了。”
    陳益歎道:“寇朝義,最終真相已經呼之欲出,咱就別演戲了,你所犯的隻是毀壞屍體罪,何必幫關昕美認下殺人重罪。
    五條人命,判死立執鐵板釘釘,我實在是無法理解你為什麽這麽做,看你的精神狀態,似乎沒有讓關昕美徹底洗腦吧?”
    寇朝義呆滯,忘記抽煙,反應過來後茫然道:“陳隊長在說什麽?我聽不懂啊。”
    陳益:“如果我說在關昕美的房間發現了屬於她的血衣,在錘頭錘柄連接處提取到了血跡,能聽懂嗎?
    還有,關昕美去過五金廠,不但去過,還為你協助毀屍滅跡的行為給與了獎勵,地點在那片草叢裏。
    野戰的感覺怎麽樣?是不是挺刺激,挺爽的。”
    發卡內的頭發,經DNA鑒定來自關昕美。
    寇朝義有點傻眼,他完全想不通短短幾天的時間裏,外麵因何發生了這麽多事。
    “你……”
    陳益繼續開口:“色字頭上一把刀,男人都好色沒錯,但色到你這份上也算非常罕見了,連自己的命都不在乎。”
    寇朝義低頭沉默,雖然震驚,但並沒有打算把關昕美給供出來。
    精神控製,並非簡單幾句話就能打破,否則就不叫控製了。
    “換個人和你聊聊吧。”
    陳益站起身。
    寇朝義抬頭,看到一位和善的中年婦女推門走了進來,後者在衝陳益微微點頭後,坐在了自己對麵。
    劉教授。
    為了拿到寇朝義的口供,陳益大晚上的專門把她給喊了過來。
    當然,交情歸交情,還是需要出高價。
    市局會報銷的。
    陳益離開房間,在門外耐心等待。
    這個過程,可能要持續幾個小時甚至天亮。
    寇朝義肯定很困了,又困又餓,很容易讓心理專家抓到機會。
    淩晨五點,房門開了。
    劉教授滿臉疲憊,將錄音交給了陳益,微笑道:“可以了,謝謝你,讓我看到了精神控製的可怕,幾乎能達到心裏催眠的效果,隻不過需要特殊條件。”
    陳益接過錄音看向房內,寇朝義正坐在那裏仰頭看著天花板,生無可戀,臉頰上依稀可見淚痕。
    也不知劉教授對他做了什麽。
    關昕美的心理防禦很強,但寇朝義可不具備這種能力,不然也不會替關昕美頂罪。
    “您指的是,個人追求?”
    劉教授點頭:“對,由追求到沉迷,最終淪陷,關昕美抓住了他的軟肋,五十歲的人也渴望青春期消逝的純真愛情,對他來說,關昕美是不可觸碰的白月光。
    還有就是……心理上的碾壓,關昕美比寇朝義狠辣的多。”
    陳益並未覺得可笑。
    學生時代,誰不願意再回去體驗一番呢?別說五十歲,八十歲也會有追憶。
    眾人離開了看守所。
    回到市局,陳益讓大家小睡一會,自己也回到辦公室閉目養神。
    錄音在耳邊播放,隨著寇朝義的聲音響起,此案真相漸漸掀開一角。
    寇朝義是倒著回憶的,循序漸進,最先聽到的是杜尋的名字。
    杜尋,死在了寇朝義的辦公室。
    動手的人,是關昕美。
    ……
    半個月前。
    青世。
    校長辦公室。
    “校長!你到底管不管啊!”
    “教育局和警察叔叔都說了,取消學生會,大家都是平等的,他們沒有管理學生的權力!”
    杜尋義憤填膺,要求寇朝義解決這件事。
    寇朝義無奈:“杜尋同學,你說的這些我會調查清楚的,先回去,好好學習,到時候……”
    “校長!”杜尋打斷,自從上次被警察救了之後他膽子壯了不少,指著自己額頭說道:“你看,剛剛被打的,還是學生會那夥人,需要調查嗎?”
    寇朝義:“你別著急,我會查的,總得去問問吧,聽不懂嗎?”
    杜尋生氣:“上次你也這麽說!校長,你要是不管的話,我就去找陳益叔叔,他是市局的隊長,救過我幫過我,還帶我去醫院檢查身體治傷。
    他是個有責任心的好警察,肯定會管的!
    我就跟他說,青世還和以前一樣……不,變本加厲了,學生會還存在著,誰不服從管教打的比以前都狠!到時候,學校肯定得關門!正好我也不想待在這了。
    尤其是那個康琴,得抓起來判刑!好好審審她到底欺負過多少人。”
    寇朝義臉色微變,勸告道:“杜尋你可別胡來啊,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查查這件事,以後你絕對不會受欺負,我向你保證。”
    此時辦公室房門輕輕打開,關昕美麵無表情的走了進來。
    杜尋沒有聽到,還在和寇朝義理論。
    “昕美!別!!”看到關昕美舉起錘子,寇朝義驚的猛地站起身。
    想要阻止已經晚了,關昕美對準杜尋的腦袋用力砸了下去。
    杜尋瞬間失去意識倒在沙發上,但沒有死,關昕美繼續舉起錘子。
    “住手你瘋了!!”寇朝義怒道,但沒有上前奪錘子。
    關昕美繼續砸,期間冷眼看向寇朝義,陰沉的目光令寇朝義不寒而栗,仿若深不見底的寒潭,隻有無盡的黑暗與惡意。
    那種漠然,寇朝義見過好幾次,呼吸都在此刻停滯。
    鮮血四濺,很快辦公室變成了人間地獄。
    關昕美停下了。
    “鎖好門,晚點的時候送到五金廠,我和你一起。”
    說完一句話,她收起錘子脫掉染血外套,轉身就走。
    寇朝義臉色蒼白,忍不住道:“你……你殺他幹什麽?”
    關昕美握住門把手,冷冷道:“你沒聽到嗎?他要去找警察。”
    寇朝義:“那又怎麽樣?完全可以和康琴說,讓學生會以後別再管他了,有必要把他殺了?”
    關昕美:“有,他在挑釁我的權威,他想毀了青世,也毀了我。”
    寇朝義感覺關昕美比以前更瘋了。
    自從徐超越死後,她動手殺人簡直比殺雞還簡單,完全不講道理。
    就好像……不高興了,在路上隨便踩死一隻螞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