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一章 到達靖城,對話柴子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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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後,就是圍繞三名受害者和吳常春直接的交集了。
    假設吳常春是本案凶手,直接交集肯定沒有,否則八年前專案組早就查到了,現在需要將重點放在間接交集上。
    之前是找答案,現在是帶著答案去驗證,相對容易一些。
    驗證的結果是,沒有人認識三名受害者,也沒有人聽過三名受害者的名字。
    所有和吳常春有關的人,甚至都沒有去過靖城,包括偶爾的旅遊,完美錯開了靖城這個地方。
    提到靖城,每個人都是陌生的。
    提到三名受害者,更是沒有一丁點印象。
    這些和卷宗記錄一致。
    當然,兩天的時間還是太短了,真要懷疑吳常春,要繼續往深了挖。
    陳年舊案的特點之一是沒有指向性證據,想要有重大突破,還是要在作案動機上下功夫。
    查到了作案動機,後麵的事情就好辦了。
    特案組動身離開了西貴縣。
    隻是暫時離開而已,過幾天可能還會再回來。
    三個小時後,特案組到了靖城市局,見到了負責此案的支隊長柴子義。
    當前時間是上午的十一點半,眾人商議後去了市局餐廳用餐,有市局領導陪同。
    和西貴縣縣局一樣,陳益到了,他們很難做到無視。
    巡視員這個身份,帶有很強的威懾力。
    誰也不知道陳益到底是來查案的,還是順便帶著其他任務。
    小心點總歸是沒錯的,多年的官場生涯,誰也不敢擔保自己沒有決策失誤,更別說某些人可能還不是很幹淨。
    陳益倒是客氣的很,來者不拒,處理的遊刃有餘,話裏話外都沒有偏移命案的偵查。
    吃飯的時候他和柴子義離得比較近,兩人聊起了案情。
    初步接觸,柴子義看起來是一個幹實事的人,專業水平和辦案經驗都過硬,氣場強大,甚至還蓋過了分管副局。
    折在他手裏的罪犯,怕是不在少數。
    “吳常春這個人我印象還是很深的。”提到吳常春,柴子義很快將記憶拉回到多年前,那個時候他剛剛升任支隊長,“在他的旅館附近連續吊死了三個人,要說雲水客棧能完全擇幹淨和本案毫不相幹,我反正是不太信。”
    這番話卷宗裏肯定不會有,卷宗可以寫合理推斷,但不能擅自猜測。
    看來柴子義對雲水客棧也一直心存疑慮。
    陳益:“三起命案在接到報警的時候,吳常春都不在現場,對此柴支怎麽看?”
    聞言,柴子義略顯黝黑的臉上浮現出冷笑:“嗬嗬,我看他是來靖城殺人了吧,可惜一直沒有找到他來過靖城的證據。”
    雙方交換情報,一致認為雲水客棧的吳常春有一定作案嫌疑,利用西貴縣殯儀館偷天換日,給本案加上了懸疑色彩。
    “陳巡,如果是吳常春幹的,你覺得他把屍體吊在客棧門口這種行為,有什麽目的呢?”柴子義提出問題。
    一針見血的問題。
    有能力做到不露痕跡的殺人,實在沒必要把屍體吊在家門口,讓警方第一時間將懷疑的目光在指向自己,且懷疑在結案之前永遠不會消失。
    聰明人的多此一舉,定然有深層次原因。
    簡單來說,就是為何要裝神弄鬼。
    陳益開口:“討論這個問題之前,我們要先確定一個前置條件,那就是凶手是隨機殺人還是帶著明確動機。”
    柴子義道:“如果人死在靖城,不好說,牽扯到石渡小鎮,應該是動機明確的。”
    他有屬於自己的一套思考方法,更傾向於仇殺。
    陳益微微點頭:“既然帶著動機殺人,那麽柴支剛才的問題就有答案了。”
    柴子義:“先有動機再有行為嗎?看來想要全部搞清楚,還真要等到挖出動機啊,動機有了,案子也就結了。
    現在還麵臨一個嚴重的問題,若屍體被掉包,本案就不是三名死者了吧?”
    陳益邊吃邊說:“至少四個,但其他屍體是不是受害者不一定,可能是正常死亡。”
    柴子義同意:“沒錯。
    陳巡,你覺得凶手的殺人手法是專門挑的嗎?人為上吊,連續三次都是如此,難度還是比較高的,既然用上了迷藥成功讓受害者喪失了反抗能力,完全可以用更簡單的殺人方式。”
    陳益思考過這件事,此刻反問:“柴支有什麽想法?”
    柴子義說:“不論是隨機作案還是目標明確,連環殺人案一般都具備明確的作案符號,我覺得上吊就是凶手的標簽。
    陳巡曾經在東洲江城偵破過一起跨度十幾年的連環殺人案,我抱著學習的心態仔細研究過,從殺人手法看,凶手是為了讓受害者享受和親人死亡時一樣的待遇,這才在每次作案的時候將他們埋進土裏隻剩腦袋,麵前還擺放著一麵小鏡子。
    命案和命案之間有些時候可以套用,我在想有沒有可能,凶手的親朋好友也是上吊死的,死因來自三名受害者,所以凶手才會選擇吊死的殺人方式。”
    特案組其他五人坐在周圍,認真聽著兩人的談話。
    他們意識到,麵前的這位刑偵支隊長比想象中還要厲害一點。
    除了忽略掉西貴縣的殯儀館,在其他方麵,至少在案情分析上,並不遜色陳益。
    能做到支隊長的位子,少見庸才。
    在坐的領導並沒有插嘴,對於柴子義的表現,他們還是比較滿意的。
    陳益開口:“柴支的想法與我不謀而合,凶手用吊死的方式殺害三名受害者,一定有特殊的原因,至於是否有親朋好友以同樣的方式死亡,很難說啊。
    畢竟,人際關係柴支應該已經查的非常清楚了,若存在非正常死亡的,瞞不住。
    隻放在推論層次,我同意柴支的觀點,凶手身邊大概率有至親在非正常條件下離世,這也是對凶手的犯罪側寫之一。
    不過這樣的話,吳常春就不符合了。”
    吳常春的基本資料已經查了個底朝天,不談檔案中未曾記錄的,他的確隻有一個兒子。
    不惜連殺三人報仇,從人性角度判斷也就隻能是子女。
    父母對子女的愛,是無條件的。
    柴子義點了點頭:“陳巡說的沒錯,吳常春不太可能和靖城三名受害者產生關聯,包括間接關聯。”
    聊到這裏,話題進入死胡同。
    此案要是聊著聊著就能有重大突破,不可能懸了這麽多年。
    還是要慢慢來,總有撥開雲霧的時候。
    陳益吃完了,拿起餐巾紙擦了擦嘴。
    柴子義提了提士氣:“有陳巡全麵負責此案的偵查,我們信心又有了,靖城刑偵支隊絕對服從陳巡的一切命令。”
    這不是恭維,看得出來他很真誠。
    陳益沒說什麽。
    要是不服從命令,他一個電話打到帝城,靖城市局都得吃不了兜著走,不會有人這麽白癡,頂風上。
    午飯過後,辦案人員齊聚會議室,領導們被趕走了,留下也沒什麽大用。
    靖城,是調查重點。
    準確的說,靖城經開區是調查重點,範圍縮小了不少。
    在柴子義讓下屬準備投影儀資料的時候,雙方又聊了起來,討論三名受害者都居住經開區的問題。
    是巧合,還是必然呢。
    不好說。
    靖城有三個區,相互之間距離不遠,不具備獨立性,最繁華的區也並非經開區,而三名受害者都是經開區的人,這件事還是很值得思考的。
    比較大的可能,便是凶手同樣是經開區的人。
    同住經開區,彼此更容易產生社會關係,其他區甚至其他城市從概率上相對較低,更多的是巧合因素。
    吳常春暫時拋開,他隻是有嫌疑,不一定真的是本案凶手,此案要多管齊下。
    陳益問起一件事:“柴支,第一名受害者是醫院的醫生,在調查患者的時候沒有任何發現嗎?”
    患者,是醫生主要的社會關係。
    查不到其他聯係,刑警第一反應自然是患者。
    柴子義搖頭:“項樹正式的坐診時間是六年,我查了他六年內所有的患者,每一名患者一一打過電話,他們都處在正常生活中,沒有任何可疑情況。
    陳巡,你指的是醫療事故或者醫生自身失誤吧?這條線我確認過了,不通,無人離世。”
    陳益知道。
    問出來隻是想再確認一遍。
    卷宗裏寫的很詳細,項樹平均每天接診三十名病人,六年大概接診六萬五千人,一分鍾一個電話,需要一千小時。
    十個人一起打,也要一百個小時。
    重大命案的勘查就是這樣,會經常麵臨耗時時間長的重複性工作,非常考驗偵查員的耐心。
    柴子義繼續開口:“死者張文陽也是一樣,他的學生都打電話確認過,一切正常,至於喬瑞就更簡單了,他的社會關係隻局限親朋好友和單位同事,能聯係上的中學同學包括小學同學也都打電話問過情況。
    最後,三者之間經過電腦檢索,不存在重合點。”
    這位支隊長確實很厲害,該想到的都已經想到,將受害者關係網重合嚐試尋找共同熟人。
    調查覆蓋麵已經非常廣了,柴子義很負責,聽起來簡直沒有任何遺漏。
    隻要以警方手段能查到的,都未放過。
    陳益點頭:“我能感受到此案的難度,那麽……柴支在沒有查到任何受害者之間的聯係後,依然傾向凶手的目標明確嗎?”
    柴子義:“對,我依然認為凶手目標明確,陳巡呢?”
    陳益:“一起查,就算凶手是隨機挑選目標,總要有依據。
    此人的作案準備非常充分,作案過程沒有留下任何證據和線索,反偵察能力很強,這說明ta的頭腦是非常清晰的。
    一個具備清晰頭腦的家夥,幹不出來真正意義的隨機殺人,那是神經病的專屬。
    話說ta能避開所有監控,對經開區顯然非常熟悉,是長期居住,還是刻意摸排了呢。”
    柴子義:“要是摸排的話,一個鬼鬼祟祟的家夥經常出現在受害者活動區域,應該很難躲過我們的偵查。
    我認為長期居住。”
    陳益覺得柴子義很對自己胃口,什麽事都能想到一起,不必費口舌去解釋:“那我們就跨度大點,先不去管石渡小鎮的吳常春是什麽情況,按照本地人的方向去查。
    一個本地人,和三名受害者產生了間接交集,交集可能來自至親,姑且假設是子女。
    好了,很清晰,此人在什麽情況下,能同時認識一名醫生、一名舞蹈老師、一名煙草職工。”
    聊到這裏,大屏幕亮起。
    三份資料並排出現在大屏幕上,從左往右依次是醫生項樹,老師張文陽,煙草喬瑞。
    這三個人,彼此是不認識的。
    至於三人的關係網是否有重合的點,早就已經查過了,有是有,但和本案無關,在深入調查後確認排除。
    經開區並不大,三個長期居住的本地人關係網有重合點很正常,朋友的朋友,親戚的朋友,朋友的親戚,親戚的親戚……這麽捋下來,每個人的關係網都是海量的。
    當受害者資料出現,會議室雅雀無聲,連柴子義也不說話了。
    柴子義親自負責此案的調查,斷斷續續查了好幾年,要是有新想法也等不了現在,早去做了。
    陳益剛才的假設和他差不多,但他實在無法推測,如何與三名受害者出現連警方都查不到的交集。
    除非,類似江城案。
    他之前提到江城案,就是這個意思。
    外人不知道,監控拍不到,沒有電子和紙麵文件,當事者刻意隱瞞,這上哪查去?警察又不是神仙。
    陳益掃了一眼屏幕資料,掏出香煙先遞給了柴子義,而後自己點燃,道:“這次會議我們開的時間長點,好好分析一下。
    能查的都已經查了,現在需要靠我們的腦子,靠我們的想象力,可能還需要靠一點創造力。
    柴支,假設存在這麽一個人,先不管ta是凶手還是凶手的至親,代號為A。
    第一個死的人是醫生項樹,那麽A如何與項樹認識,並且不在重點調查範圍內呢?”
    重點調查範圍指的是私下認識,包括親戚、朋友、同事等,早就查的徹徹底底,通話記錄和聊天記錄都翻爛了。
    現在聊的,是非常規關係。
    柴子義不假思索:“必然是患者。”
    陳益點頭:“好,患者,那麽凶手或者凶手相關人,就在那六萬五千人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