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四章 首個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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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時新搜索鍾黎雲父母的資料。
    首先跳出來的是鍾黎雲父親死亡的信息,已經死了三十多年了。
    三十多年前,鍾黎雲還不到十歲,這件事對鍾黎雲的影響會非常大。
    父親死亡後,鍾黎雲直接進了福利院,他母親不知道什麽情況,資料顯示鍾黎雲的母親還活著。
    這就有點奇怪了。
    母親還活著,鍾黎雲卻進了福利院。
    見何時新神色有異,陳益問:“怎麽了?”
    “稍等。”
    何時新進了內部係統輸入鍾黎雲父親的名字,發現對方有案底,而且死亡原因是拒捕被殺,死於東黎禁毒總隊和山海區禁毒支隊的聯合執法。
    國家對毒品的態度是零容忍,吸毒還好說,販毒的話抓到基本就出不來了,所以那些販毒人員會拚死反抗。
    相應的,緝毒警也不會跟你客氣,因此雙方的受傷死亡率都不低。
    鍾黎雲父親是販毒人員。
    特案組權限很高,何時新直接調出了完整卷宗,看完後大概明白了怎麽回事。
    “陳隊。”何時新將電腦轉了過來,說道:“鍾黎雲的父親早年是生意人,挺成功的,家境比較富裕,後來染上了毒品敗光家底,在此期間鍾黎雲母親拋棄家庭離去,一直未曾回來。
    因為沒錢了,所以鍾黎雲父親選擇以販養吸,最終在東黎禁毒隊的一次抓捕行動中,因拒捕被當場擊斃。
    鍾黎雲沒有爺爺奶奶,親朋好友也沒人管,所以在父親死亡後他進了當地的福利院,不過……我沒有查到鍾黎雲的學籍信息。”
    福利院是可以上學的。
    突如其來的信息有點多,一時間房間內陷入安靜。
    鍾黎雲的父親吸毒,他在長大後變成了東黎的禁毒先鋒,這裏麵有兩種可能性。
    第一種可能,子承父業,父親涉毒兒子也涉毒,鍾黎雲是以禁毒光環做掩護,暗中從事違法犯罪活動。
    第二種可能,因為父親吸毒導致家破人亡,於是鍾黎雲從小對毒品深惡痛絕,長大後自己有能力了,全力協助警方打擊涉毒活動,不論是販還是吸,遇到就是舉報絕不留情,也不怕報複。
    他們希望是第二種可能。
    “有點複雜啊。”半響後,陳益開口,“沒有鍾黎雲的學籍信息,說明他根本沒有上過學,而福利院是不可能不讓孩子上學的,除非刻意針對,或者他自己跑了。”
    孩子的父親是毒販、吸毒人員,有人刻意針對似乎也能理解。
    要是自己跑了,那就是因為父親死亡對鍾黎雲打擊太大,在心理上造成了極大影響,讓他無法在融入到正常的生活秩序中。
    寧願做一個流浪兒童自生自滅,也不願在福利院造人冷眼。
    何時新道:“無法查到鍾黎雲小時候的記錄,隻能查到他進了福利院,再後來便是創立雲捷公司了,創立公司的時候才二十一歲。”
    具體什麽情況,需要直接去福利院問問。
    陳益:“還有什麽信息嗎?”
    何時新退出當前界麵再次點開雲捷集團,在董事會成員中指著其中一個名字道:“裘捷,女,雲捷集團總經理,我想,她應該和鍾黎雲的關係非同一般。”
    五人都聽出了問題所在。
    雲捷集團。
    鍾黎雲,雲。
    裘捷,捷。
    雲捷集團的名字,可能來自鍾黎雲和裘捷,各取了一個字組合成了公司的名字。
    若真如此的話,兩人關係不簡單。
    “是夫妻嗎?”秦飛問。
    何時新搖頭:“查過了,不是,兩人目前都處在單身狀態,鍾黎雲三十九歲,裘捷三十五歲,創建公司的時候裘捷就是經理,他們很早的時候就認識。”
    陳益道:“查一下裘捷的背景資料。”
    “好。”何時新操作電腦,很快有了結果,“十八年一片空白,在十八歲的時候才上的戶口,以流浪人員的身份。”
    所有信息加起來,情況基本明朗。
    鍾黎雲在進了福利院後,因某些原因自己離開了福利院變成流浪兒童,在流浪期間認識了另一個流浪兒童裘捷,雙方成為朋友。
    年齡相差四歲,那個時候裘捷肯定還很小。
    在多年的空白期後,二十一歲的鍾黎雲創立雲捷公司,經過十八年的打拚有了現如今的規模,不但讓雲捷集團成為東黎山海區的納稅大戶,自己也有了禁毒先鋒的榮譽頭銜。
    從流浪兒童到身家上億的董事長,鍾黎雲經曆了什麽,又是如何崛起的,無人得知。
    腦子和機遇缺一不可,鍾黎雲這個人相當的不簡單。
    這才是真正的白手起家,連溫飽都成問題,更是沒有接受過留存記錄的教育,很難想象他能走到這一步。
    不過……
    雖說要承認別人優秀,但前有何世榮的暗示,後有對鍾黎雲背景資料的調查,這讓陳益不得不懷疑鍾黎雲能有“山海皇”的稱號,其中是否有違法手段。
    或者,現在是白的,但早期的第一桶金為灰色收入甚至黑色收入,身上有案子。
    東黎有惡勢力嗎?
    有,但東黎的惡勢力和傳統的惡勢力不同,比較低調,相對內斂,喜歡悶聲大發財,除了錢以外其他都不重要,也不會想著去欺負弱小。
    這才叫真正的流氓,那些紋龍畫虎整天裝逼恨不得讓所有知道天老大自己老二的,不叫流氓,叫傻逼。
    像焦城的輝生集團,尤其是那位叫武澤的白癡,調查組都到家門口了,還敢當麵大放厥詞毫無收斂,這樣的人,就算身上是幹淨的往往也沒好果子吃,更別說全身上下就沒有白的地方。
    當時陳益一腳差點把他踢成腦震蕩,都算輕的了。
    “陳益。”騰大斌說話了,“咱聊點正常的,像鍾黎雲這樣的人能發展到現在的地位,過程肯定充滿了腥風血雨。
    代入一下,二三十年前,一個流浪兒童,一個父親是毒販的流浪兒童,在治安相對較差打擊力度不嚴的年代,該如何生存下來。
    生存下來是第一點,如何發展起來?鍾黎雲有點能耐這是一定的,但他的能耐發揮到了哪個方向呢?老何讓我們關注雲捷集團,要說他這個董事長幹幹淨淨,我反正是不信的。”
    陳益不置可否,轉頭看向何時新。
    何時新還在搜索關於鍾黎雲的事跡,此刻又發現了新東西:“這個人……我該怎麽說呢。”
    幾人不明所以,等待下文。
    何時新道:“他做了很多慈善。”
    生意人做慈善很正常,目的不一,然而何時新又加了幾句話:“不是公開慈善,新聞沒有報道,我是從網絡痕跡上發現的,有人在博客上感謝鍾黎雲的幫助,還有人和辱罵鍾黎雲的消費者對噴。
    從這些信息中,能看出鍾黎雲應該資助了很多孤兒,還斥資扶貧,但不為大眾所知。”
    博客最早於上個世紀九十年代出現,是一種互聯網個人內容發布方式,盛行一時,現在已經沒落了,大部分博客關閉。
    互聯網有記憶,隻要存在過就能查到,何時新具備深入檢索的能力。
    騰大斌愣了愣,說道:“大善人嗎?”
    要是做好事不留名,那就得重新認識鍾黎雲這個人了。
    陳益腦海中有了一個人物形象。
    父親犯罪死了,母親跑了,自己變成了流浪兒童,十幾年後崛起創立雲捷公司,發展迅速,從雲捷公司到雲捷集團,從毒販的兒子到禁毒先鋒,從孤兒到無私資助孤兒,履曆光鮮堪稱傳奇。
    如果這些都是真的,陳益也得心生敬佩。
    蘇盈說:“因為他自己是孤兒,所以知道孤兒生存的艱辛,當自己有能力的時候,願意去幫助這些可憐的孩子,從心理學角度講是合理的。”
    幾人點頭。
    經曆過什麽,就會同情有相同經曆的人。
    陳益沉默良久,開口:“說句關起門來的話,剛才所了解的信息如果沒有水分,那麽早年的事情我們不管,一個流浪兒童為了生存,就算幹過違法亂紀的事情,也不是他的錯。
    前提是,不能有追訴期內的命案,或過於惡劣的行為。”
    秦飛等人點頭,倒是蘇盈有些意外,覺得自己和陳益持相同觀點,法律是工具,維護的是秩序而非正義。
    正義,需要活生生的人去維護,否則就不需要律師和法官這種職業了。
    隨後,陳益帶著特案組又聊了聊伍瑞陽這個人,一致判定伍瑞陽與何世榮應該關係一般,隻是曾經的上下級而已。
    否則的話,伍瑞陽在快四十歲的年紀,有何世榮的幫助,不可能還隻是一個分局的副大隊長。
    “我覺得應該是這樣。”何時新說,“在山海區當局長的時候,何部對其他人看不準,信任度持懷疑態度,而這個伍瑞陽他認為值得一見,能力可能欠缺但不會使絆子,你們覺得呢?”
    “同意。”
    “同意。”
    秦飛他們接連開口。
    陳益也是點了點頭:“暫時可以這麽認為,今天都回去收拾收拾吧,明天上午準時機場集合,具體會遇到什麽,我們到了東黎就知道了。
    帝城到東黎飛機兩個小時,中午就能到,到了之後……直接去雲捷集團。”
    何時新:“馬上就開始查嗎?”
    “查?”陳益笑了笑,“有什麽可查的,我們不就是去看看麽,買東西啊,何部讓我隨便買,那就買個娃娃吧,矽膠實體的!”
    幾人:“????”
    唯一的女性蘇盈反應不大,她性子冷漠,對這方麵的話題基本免疫,沒有任何影響。
    騰大斌忍不住了:“你要給老何買娃娃?來真的?別開玩笑。”
    陳益嗬嗬一笑:“廢話!他說讓我隨便買的,我這是服從命令!
    到時候我直接扛著進警部,就擺在他辦公桌上,誰讓他當謎語人?提了一家公司一個人就忽悠我去東黎旅遊,幹什麽也不說。”
    騰大斌臉色有些精彩,其他人也神色古怪起來。
    腦海中,不約而同都有了畫麵。
    陳益扛著人形包裝大搖大擺的走進警部,沿途所過之處,全是目瞪口呆的表情,驚愕和茫然出現在每個人的臉上,目送著他進了何世榮辦公室。
    或許會有人問:“陳巡,你……你這扛的啥啊?”
    陳益回答:“矽膠娃娃!何部讓我幫他買的!我也沒辦法!”
    得,何世榮立刻在警部出名。
    別說警部了,整個帝城高官都得聽到風聲,到時候何世榮會麵臨很長一段時間的八卦,喝酒的時候朋友會不停的問:老何你買娃娃……嫂子(弟妹)知道嗎?
    已經可以想象何世榮的社死了,他要是手裏有刀肯定會活劈了陳益。
    “你……不是開玩笑?”騰大斌狐疑。
    陳益淡淡道:“看心情吧,要是離開東黎的時候心情不好,我就扛著進警部。”
    騰大斌豎起了大拇指,佩服陳益的勇猛。
    ……
    翌日上午九點半,飛機準時起飛。
    陳益讓何時新給他選了一個靠窗的位置,當窗外急加速視線拔地而起,幾秒鍾之後帝城便隻剩下了輪廓,幾分鍾後到了雲層,目光所及之處隻剩下了藍天和雲海。
    當超重消失趨於平緩,耳膜的悶脹感漸漸消失,聲音可辨度開始恢複。
    旁邊坐著的是何時新。
    兩個小時很快就會過去,陳益也不想說話,默默看著窗外的天景。
    時間緩緩流逝,正對前方的座位有聊天傳來,飛機裏聲音很輕,但陳益聽到了。
    之所以關注,是因為聊天內容中出現了“鍾董”兩個字。
    這班飛機飛往東黎,昨天又剛談完關於鍾黎雲的問題,現在突然聽到“鍾董”,免不了要探尋一番。
    他身體前傾,讓自己能夠聽到更多隻言片語。
    “那老東西隻剩下了半條命,鍾董說了,給ta加點生存難度即可,吃飯能吃個五分飽,冬天凍不死也就行了,不要自己給自己加戲,小心觸怒鍾董。”
    ……
    “我知道了,話說ta也夠狠的,用這種方式保外就醫,我是幹不出來。”
    ……
    “不要小看人對自由的渴望,無期徒刑,就算減刑,ta也得熬到七十五歲才能申請監外,七十五歲還能幹什麽?不如死在監獄……”
    剛聽到這裏,聲音小了下來,陳益仔細捕捉也無法獲得音頻,隨後靠了回去。
    提取關鍵字。
    鍾董。
    保外就醫。
    刻意針對,讓這位保外就醫的罪犯活的不是那麽舒服。
    如果鍾董就是鍾黎雲的話,那麽保外就醫人員和鍾黎雲有仇,所以在ta離開監獄後遭受了鍾黎雲的報複。
    手段……還算“溫和”吧,隻是吃不飽穿不暖而已,至少不會有生命危險。
    看來下飛機之後暫時不能離開機場,前麵兩個人的身份要查一查。
    購票實名製,很好查。
    若來自雲捷集團,也算是特案組在東黎的首個線索,而那位保外就醫人員,便是摸瓜的藤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