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寧熟門熟路的進了小偏屋，張鳳蘭正在灶前忙活。
    蘇大福把桌子搬到灶房中央，擺好碗筷。
    見到林安寧來了，憨厚一笑。
    “妹子，你坐這兒！”
    那聲妹子叫得林安寧一愣，隨即甜甜一笑。
    “謝謝大哥！”
    張鳳蘭起身揭開鍋蓋，白茫茫的熱氣帶著誘人的香味蒸騰而上。
    林安寧不由抽了抽鼻子，真香啊。
    張鳳蘭把雞湯盛起來遞給蘇大福，又轉手遞給林安寧一個小碗。
    “去坐著吃！”
    “大貴回來了？妹子，這是我二弟，你可以叫聲二哥。”
    碗裏放著兩個肥嘟嘟的雞腿，林安寧不由一怔。
    “我自己走……”
    話是這樣說，可事兒還是不對。
    下鄉這麽久，頭一次覺得肚裏有油水。
    “哦，我前些日子路過鎮上，正巧碰上她，有點小誤會。”
    “要不，這錢先還一半，剩下的以後慢慢還，我不著急。”
    好險一頓飯有驚無險的吃完，林安寧滿足的摸了摸肚子。
    “你都叫大哥了，來，叫聲二哥聽聽？”
    雖然記不大清爸長啥樣，但這些事，卻一直記得。
    林安寧一臉吃驚：“您知道這事了？村長還沒發通知呢！”
    “給你吃的，全吃光，不許剩。”
    “妹子，你多吃點。”
    雞湯是自家養的老母雞，熬了兩個小時，裏頭還放了幹蘑菇，湯鮮，肉滑。
    “拿著，我們家不欠人情。”
    林安寧知道張鳳蘭的性子，捏著錢笑了笑。
    “林安寧同誌是吧？你好，快吃，不然就涼了。”
    “妹子你別怕，我媽就是這性子，她是看你太瘦了，想給你補補。”
    “你仔細想想，上回我是不是還幫你，打了賈三來著？”
    “咋是你？”
    “沒事，今兒個都是家裏人，你敞開了吃。”
    那貼心的話，叫蘇大福心裏一暖，他憨厚笑了笑。
    “買了那麽多東西，還交了醫藥費，一聲不吭就走了，我要不還，這錢就沒了，你錢都多得慌？”
    她起身，準備走人。
    “哼，她們家早去活動了，你也盡快。”
    林安寧一把搶過自己的辮子，道了個謝，皺眉往外走。
    林安寧看了眼張鳳蘭，到底沒說什麽。
    “我一個人吃的？”
    “人還沒有板凳高，就學著教訓人了？”
    “那叫，叫犯罪未遂。”
    林安寧不肯要，搖搖頭。
    “牙尖嘴利，成，我錯了，道歉成不？”
    “嗯！像他。”
    以前看蘇嬌嬌一頓一碗肉餅湯，她好羨慕呢！現在，她也有了。
    她把錢拿出來，數出張鳳蘭多給的幾張大團結，又塞回她手裏。
    “你要真想感謝我，就好好過日子吧！”
    林安寧剛抬頭，就對上蘇大貴詫異的眼。
    林安寧看著張鳳蘭故意板起的臉，不由笑了笑。
    大哥憨厚，跟媽一個模子印出來的。
    蘇大福看著兩人的背影，半晌才出聲。
    林安寧吃完了碗裏的雞腿，張鳳蘭又給她盛了一碗雞湯，蘇大福也給她夾了幾塊雞肉。
    “行了，吃飯！”
    狠狠咬上一口，好吃。
    張鳳蘭眼眶紅了紅，扭過頭去。
    沒叼煙，沒紮小辮，看著是個正經人。
    她不是怕，隻是沒想到這種被偏愛的事兒，會落到她頭上。
    二哥桀驁，看著流裏流氣。
    “我是混子，我承認，可我沒幹壞事。”
    她從兜裏掏出一疊錢早已準備好的錢，塞進林安寧手裏。
    “嘿，我說你走那麽快幹啥？我是會吃了你還是咋？”
    不知道為啥，看著那張認真的小臉，蘇大貴說不出打她臉的話。
    “那不是救急嗎？聽說大哥要結婚了？”
    正吃著，就聽門口傳來動靜。
    蘇大貴說不過林安寧，無奈攤手。
    蘇大貴早已等不及，上前拽了林安寧的辮子。
    蘇大福一笑，走上前打開門。
    “媽，妹子剛才那樣，像不像我爸？”
    “咋，你們認識？”
    “媽，我回來了。”
    但不管做個什麽事，總是這樣自信滿滿的，叫人沒來由就安心。
    張鳳蘭卻叫住了她：“等會兒！”
    “你那本來是準備幫賈三教訓我的，隻不過半道改了主意。”
    蘇大貴嗤笑一聲，快步追了出去。
    她狠狠咬了口雞腿，沒再看蘇大貴。
    “你還年輕，走錯了路還來得及回頭。”
    “你一個小姑娘，手上有錢膽子也大點。”
    “實在找不到好工作，跟我學醫也成，我一定好好教你。”
    那一臉天真的模樣，叫張鳳蘭不免憂心，這種好欺負的性子，怎麽跟蘇水仙爭啊？
    “我是得感謝你，救了我大哥，還有，剛才沒有拆穿我。”
    “大哥結婚有錢，也能掙錢。”
    後頭的話，林安寧咽下去。
    不怪她認不出，實在是大哥二哥的長相差太多。
    要是媽知道二哥在鎮上當混子，肯定很傷心。
    蘇大福生怕林安寧誤會，趕緊上前解釋。
    林安寧站定，瞪著他。
    張鳳蘭一聲招呼，蘇大貴和蘇大福都坐下來。
    許是知道今兒個家裏有客人，他穿得挺幹淨。
    他爸當年是十裏八鄉出了名的文化人，身體一直不好，病懨懨的。
    “大貴，你不是說在隔壁市裏學修自行車的手藝？妹子，你在哪兒見的他？”
    林安寧快步往知青點走，蘇大貴幾步追上去。
    林安寧剛要說話，蘇大貴幾步上前，一把拿起雞腿塞進她嘴裏。
    林安寧低著頭捧著碗坐在桌邊，趁著他們沒注意，擦了把眼角。
    “這玩意兒不便宜，我不要。”
    “你不吃人，但你不是好人，你當混子，你對不起你媽。”
    爸走的時候，大貴還小，可他已經記事兒了。
    “謝謝您，很好吃，我吃得很飽。”
    “喏，這個給你。”
    唯獨蘇大貴，吃的心不在焉，總怕林安寧嘴裏蹦出個什麽不中聽的話。
    “我不靠這種方式，也照樣能當上村醫，您信不？”
    “沒錢誰投你的票？”
    蘇大福一臉不解，摸了摸腦袋。
    兩人眼對眼，同時開口。
    “走，我送你回去，晚了叫人看見你在咱家不好。”
    那小心翼翼的模樣，叫張鳳蘭皺眉。
    “拿著，不說還要競選村醫？”
    他從兜裏掏出一塊巧克力，遞給林安寧。
    看著那張一本正經訓他的小臉，蘇大貴不由好笑。
    “怎麽是你個混……”
    張鳳蘭不由分說把錢塞進林安寧兜裏，粗眉皺起。
    神采飛揚的小臉，自信滿滿的語氣，叫蘇大福有些晃神。
    “他……”
    把巧克力往林安寧懷裏一扔，扭頭回了家。
    “切，小不點兒，不愛吃就拿去送人。”
    蘇大貴：“嘖，人還沒有板凳高，怪凶的。”
    林安寧：“你家板凳兩米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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