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酒精的聲音比平日更加低沉，也更有說服力，成安照鬼使神差的，真的一動不動了。
    手腕上的力道變弱，卻還留了幾分力道，好像生怕她逃走。
    兩人就這樣，肩並著肩，靜靜平躺。
    呼吸迅速且均勻，龐書景像沉睡了似的，發出陣陣聲響。
    “成安照。”
    “嗯？”
    “我們是不是好久沒單獨相處過了？”龐書景閉著眼，悠悠開口。
    成安照因為這句話，鼻子突然就酸了一下。她很想大喊一句“是啊，你個沒良心的！”
    “嗯，好像是吧。”她回答。
    “最近我真是太忙了，公司剛開工，有很多業務要談，很多合同要簽，黎菲然的狀態一直都不好，再加上我在幫她谘詢律師打官司，說不定過一陣還得帶她去美國…呼…”
    他歎了口氣，光想想都覺得頭疼。
    其實他說的這些事，成安照都是知道的，她理解，也委屈。但是現在，聽他用如此無奈乏力的語氣親口說出來，卻又有些心疼他了。
    是啊，現在壓在他身上的擔子太多了。
    “最近的新聞你都看了吧？說的不好聽的，你都別信。我隻是想幫她，並沒有…”
    “我知道。”成安照默默握緊他的手，給他力量，“她現在也確實需要幫助，所以，你忙吧，我自己在家挺好的。”
    “如果覺得悶，想出門，我派司機送你，想去哪兒包場也行。”
    “那也太誇張了。”成安照輕笑，“我真沒事，不用管
    我，我…”
    “成安照。”龐書景突然轉過身，麵向她，雙眼因為微醺而半睜著，混沌中帶著星星點點般的明亮。
    成安照就因為這星星點點，也開始微醺，身體不自覺的，也傾向於他。
    “我最近太忙了…”他看著她，重複著說過好幾次的話。看起來真的是喝醉了。
    “黎菲然的身體沒好，精神上也需要照顧，你知道，我很在意她…”
    成安照從微醺中猛然清醒，這是什麽？要跟她攤牌麽？
    “看到她這樣，我不可能無動於衷。她很明確的跟我說過很多次我跟她不可能，但我還是放不了手…她其實說了，要我不要管，但我怎麽能不管呢？她現在這種情況，讓我視而不見麽，我…”
    酒精的作用，讓龐書景語無倫次，重複說著差不多意思的話，而這些反反複複的話的意思是，我還是喜歡黎菲然。
    這點，成安照是知道的。
    年少時喜歡過的人，無論生命中的以後遇到多好的人，也不會忘掉。
    她知道。
    但，不要這麽直白的告訴我啊，為什麽喝了這麽多的酒，大晚上來我房裏酒後吐真言？傷我的心，就是你耍酒瘋的方式？
    看著你滿心滿眼的都是別人對我來說已經夠難受了，我憑什麽還要受這些？
    “我知道了，你別說了。”成安照皺眉，翻轉身體，想要起來。
    一陣風嗖的一下從耳邊穿過，成安照突然有一種動漫裏才會有的瞬移的實感，下一秒，
    她被平躺著按在床上。
    抬頭，正對上龐書景的黑得發亮的眼。
    “不，你不知道，我還沒說完。”
    如此的角度，如此的姿勢，讓成安照非常不適。
    “什麽？你先下來再說…”
    “不行，就這麽說！”龐書景按著她的肩膀，語氣強硬，“如果你不看著我的眼睛，我怕你又會胡思亂想。”
    “你不是經常這樣的麽？自己一個人想一堆亂七八糟，有的沒的，然後又自己下結論，最後把結論又強加於我。”
    “我什麽時候…”成安照撇過臉，有些心虛。
    她確實是他說的那樣。
    “所以，這次我先發製人，先跟你說清楚。我！”龐書景高聲，下了很大決心似的。
    成安照屏息凝神，側耳傾聽，生怕錯過一句。
    結果，等了半天，他也沒再開口。像一隻泄了氣的氣球，沒了氣勢。
    突然，他癱軟著倒在她身上，壓得成安照胸口發悶，身體裏的心髒卻打了發條似的狂跳。
    “我也不知道…”耳邊，是他囈語般的沉聲，“怎麽辦，我自己也不清楚…我明明是喜歡她的，我應該心無旁騖，為她全力以赴，時刻待在她身邊的。可為什麽，我總想來找你呢…”
    “我們多久沒單獨在一起了，我都想不起來了，有一個月麽？反正一定是好久了…”
    此刻，他就像是一個受了委屈想要得到安慰，而撒嬌的孩子，趴在她的脖頸處，想以脆弱換取跟同情等價的好處。
    如果這是
    他的目的，他成功了——成安照的心，柔軟得一塌糊塗，這些日子裏所有的委屈、質疑、難過甚至泄氣，全都因為他的示弱而煙消雲散。
    龐書景就這麽睡著了。
    其實她想回應他的，至少說一句，我也想見你。
    再醒來的時候，房間裏隻剩下她自己，清晨的陽光從來都不會遲到，隻是這一次，當打開窗簾迎接新一天的時候，成安照的心情特別好。
    餐廳裏，黎菲然和龐書景都不在，隻有成安照的桌前，孤零零的放著一份早餐。
    “他們是吃完了麽？”她忍不住問。
    “沒有，黎小姐和龐總說今天在房間裏吃。”
    “啊…”
    成安照靜靜的拿起筷子，茫然的看著餐廳裏大得誇張的落地窗，窗邊花盆裏的鮮花換了一批，顏色正適合生機勃勃的春天。按理說她的心情應該更好才對，為什麽有些暗淡了呢…
    她不應該這樣。
    這頓飯吃得不鹹不淡，勉強吃完，成安照無精打采的上了樓。
    不早不晚，正好看到龐書景攙扶著黎菲然從房間裏出來。
    成安照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想跑，連招呼都沒打，轉身就要走，卻又被龐書景叫住。
    “成安照。”
    “嗯？”
    “晚上六點在家等我。”
    “幹什麽？”
    “記得我之前帶你在畫廊見過的孟總和孟夫人麽？他們舉辦了一個晚宴，邀請我們參加。到時候，我會派人給你送禮服、化妝，所以今天下午三點之後你就別出門了。”
    “嗯，我知道了。”成安照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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