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安照上次挨巴掌，還是三年前，那時夜班，她給客人上菜的時候，被桌腿絆住，湯不小心撒在一位喝醉了的客人身上。
    那客人不依不饒，罵了她很久，後來說了句，“要不是看你是個女的，我非得扇你不可！”
    成安照便說，“那你扇我吧，然後我再去後廚給你端一份新的過來。”
    於是，這一起糾紛就此解決。
    醉酒的男人力氣比想象中還要大，成安照的臉上火辣辣的疼，回到後廚找了個鏡子一照，才發現自己的臉腫起來了。
    她自己找了個冰塊，用毛巾包著敷了一會兒，又繼續工作。
    一滴眼淚都沒掉，甚至都不覺得委屈，好像這本來就是工作內容的一部分，是用來換取工資的正常手段一樣。
    可，龐伯母的巴掌完全不同。
    肉體上並沒我很疼，但精神上的殺傷力卻很大。成安照捂著被打的地方，當時就紅了眼。
    “你腦袋是傻的麽？”龐伯母當著所有人的麵吼她，“你不了解現在的情況麽？書景現在人在美國，公司快亂成一鍋粥了，你在這種時候隻知道搗亂？”
    “對不起。”成安照低頭，為她根本就不知道的事情道歉。
    “這種時候你就應該在家裏躲著，別再讓媒體找話題。你倒好，跑出去上學？還跟一幫年輕人出去玩？笑容滿麵的你給誰看？”
    “我隻是…”
    “再說，你學那個沒用的專業幹什麽？藥學？你以後要去藥房工作麽？
    ”
    成安照再不敢說話，等著龐伯母繼續輸出。
    “書景說要娶你的時候，我就覺得你各種條件都不行，但書景執意，我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沒想到你還這麽蠢！你知不知道，你那一張照片害得公司丟了兩個合作！”
    “對不起，我…”
    “現在你說對不起有什麽用？給書景打電話，告訴他現在公司出了大亂子，讓他馬上回來！”
    給他打電話…成安照遲疑著，握緊了手機卻沒有下一步的動作。
    下一秒，龐伯母一把搶過，然後也頓住了。
    “他走的這些日子，你們沒聯係過？”
    成安照能明顯感受到周圍而來的驚異的視線，頭垂得更低。
    “你們到底怎麽回事？這都多久了，你們竟然沒聯係過，你連自己未婚夫在哪兒做什麽都不知道麽？”
    “……”
    “行了，我看出來了，問你也是白問！”龐伯母把手機塞回她的手裏，轉過身揚長而去。
    一直到車開出了院子，成安照還一動不動的站在寒風裏，如同一個沒有感情的稻草人，癡癡的看著車開走的方向。
    “成小姐，我給你敷一下吧。”李姐的聲音喚醒了她，成安照點了點頭，跟著她進了屋子。
    睡夢中，新聞也在發酵，成安照第二天是被吵醒的。
    她從陽台上望去，看到門口黑壓壓的，擠了好多人。李姐在門的另一側，很著急的說著什麽。
    成安照這時終於切切實實的感受到，這一張普通的不
    能再普通的照片，給她惹了多大的麻煩。
    看來，她今天是上不了學了。
    成安照從樓下拿了點麵包當做早飯，躲在房間裏一邊吃一邊看自己的新聞。
    果然，跟她一起拍照的女孩子都被挖出來了，學校、年級、專業也都曝光了，甚至給有記者去了學校拍照。
    “上的什麽學，其實就是花錢走後門的！”
    “不是說原來是個服務生麽？還能學醫？”
    “老公都出軌了還有心情上學？長點心吧！”
    評論裏，到處都是冷嘲熱諷，成安照對新生活的熱情也隨之化為烏有。
    外麵的騷亂還在繼續。
    看著那些為她而陷入困境的人，她又一次覺得自己好多餘。
    人多餘，做的事情也多餘。
    就在她恨不得把頭都埋進被子裏的時候，手機響了，上麵顯示的是未知的號碼。
    成安照記得龐書景說過，不要接不認識的電話，因為很有可能是記者打過來的。於是，她沒理。
    誰知，電話沒個完，接二連三的打過來。
    就在成安照想要把手機關掉的時候，屏幕上突然顯示出黎菲然的名字來。
    哎？成安照愣住了幾秒，然後接通。
    “喂…”
    “怎麽不接電話？！”電話裏傳來的，是龐書景的怒吼。
    “哎？”
    “你哎什麽？知不知道我給你打了多少電話，怎麽才接？”
    “那是因為…”成安照被吼得發愣，聲音都小了，“那是因為，你說不讓我接陌生人的電話，所以…”
    “你…”龐
    書景被她不是出於本意的懟了一句，語塞，更氣了，“你真是，該聽話的時候不聽話，不該聽話的時候又比誰都聽話…”
    成安照隔著電話，死死咬住嘴唇，不再開口。電話那頭的氣氛，似乎也有所緩和。
    良久，她聽到一聲歎息。
    “你沒事吧？”他問。
    “…”成安照不知道他指的是什麽，等著他繼續說。
    “我媽去找你了是不是？聽說還…你沒事吧？”
    原來是指這個…成安照摸了摸自己的臉，雖然自己過去很久了，還覺得火辣辣的。
    “嗯，我沒事。”她回答，“也確實是我的錯，我不應該跟她們…”
    “我打電話過來不是為了聽你說這些的。”
    漆黑的公寓裏，龐書景借著月光在不大的陽台上踱步。
    美國這個時間還是深夜，整個城市都在酣睡，可他卻遲遲無法入眠——自從李姐給她打電話告訴他成安照被母親打了的事情後，他就莫名覺得惴惴不安。
    本來三小時就能完成的工作，硬是拖了五個小時，以至於現在了才完成。
    他想，至少應該安慰她一下，或者道個歉也好，才撥打了她的電話。
    “對不起，我又給你惹麻煩了。”成安照低聲，“我…”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龐書景替她說，“是你同學上傳的照片，跟你沒關係，我知道。我說了，我千裏迢迢的給你打電話，不是為了責備你的。”
    “那給我打電話，是為什麽？”
    難不成
    還是想我了麽？
    “就是，我有點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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