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當時跟龐書景公開訂婚，第一次在媒體露麵一樣，成安照的演技還是沒有進步，甚至可以說是拙劣。
    不管是眼神還是語氣，怎麽看都不像是無所謂的樣子。
    越傷心才會越如此吧，龐正然想。
    他不想拆穿她。
    “是麽？那就好，我還怕你受他們影響了呢。”
    “我沒事。”成安照笑了笑，“對了，前幾天的考試，我還被老師表揚了呢。”
    “是麽？這麽厲害，那繼續保持。”
    “嗯，算起來，我在學校的時間也隻剩下三個月了，我得好好學習，要是畢不了業，你這個推薦人也得跟著丟臉吧？”
    “對啊，這麽一說，你為了我也得好好學了。”
    “是吧？”成安照俏皮的抬了下眼，然後繼續慢悠悠吃自己的麵條。
    隻吃了半碗，她就吃不下了。
    “吃完了？”看她收拾，龐正然問。
    “嗯，一會兒就要睡覺了，吃太飽該睡不好了。”
    想一想，她說的也有道理，龐正然便沒再說什麽。
    已經很晚，他也差不多該走了。
    “嗯，快回去吧，要不然夏溪姐該著急了。”
    成安照隨口說的話，讓龐正然本來還不錯的心情低落了許多，就像剛剛燃起來的小火苗，被澆了一盆涼水一樣。
    “安照，其實我和夏溪…”
    “嗯？”
    “沒事，我先回去了。”最後，他還是什麽都沒說。
    說什麽呢？我跟夏溪就跟你和書景一樣，是假的，所以你以後不要老把我們捆綁在一起
    了。為什麽？因為我喜歡的是你，我不想讓你誤會。
    難不成要這麽說麽？那豈不是瘋了…
    該死…龐正然趴在方向盤上，苦惱無比。
    那天晚上，他沒直接回家，而是拐進了酒吧，一直喝到覺得難受了，才東倒西歪的回去。
    已經淩晨，他用最後的理智，想到會吵醒夏溪，輕手輕腳的推開門。
    沒想到，鞋都還沒換完，夏溪就站在他麵前了。
    大概是夜晚有些涼，她穿著長裙，裹著毛毯，仍舊溫婉又大方。
    “你回來了？”跟平時一樣，她柔聲打招呼。
    “嗯，這麽晚了，你怎麽還沒睡？”
    “看你這麽晚還沒回來，我有點擔心。”
    “早知道你在等我，我就給你打個電話了…”鞋終於換好，龐正然扶著牆穩定身體，“對了…”
    “正然！”眼看著龐正然的身體向旁邊栽，夏溪驚叫一聲，用自己的身體擋住，雙手用力扶住他。
    “啊，謝謝。”
    “你…喝酒去了？”
    夏溪低頭垂眼，掩飾自己失望的眼神。
    “嗯，心情不好就喝了點。”龐正然輕輕推開她，在沙發上重重坐下，“下次我要是再回來晚，你給我打電話吧，別再等我了。”
    “沒關係。你平時工作那麽忙，我怕打擾到你。”她的頭垂得更低了。
    大概也因為如此，昏黃的亮光之下，她顯得尤為動人。是喝多了，還是她本來就這樣？龐正然也分不清。
    可是，為什麽她看起來小心翼翼的…
    “要喝
    水麽？如果難受的話我給你煮點醒酒的？”不等龐正然回答，夏溪就走進廚房，很快忙起來。
    廚房裏有一扇很大的窗戶，能看到深到發黑的夜空，夏溪在那處黑暗裏忙來忙去的樣子，不知怎麽的，看起來很讓人心疼。
    “小溪。”他喚她。
    夏溪像聽到了命令似的，連忙回頭應聲，“嗯，怎麽了，要先喝水麽？”
    “不是，我什麽都不需要，你過來陪我說會兒話吧。”
    “嗯？好…”
    夏溪不明所以的走向他，坐在與他一人之隔的位置。
    “怎麽了？”她問。
    “什麽怎麽了？”
    “感覺你今天好像有點不一樣，是發生什麽事了麽？還是因為喝了酒…”
    “怎麽不一樣了？”龐正然看著她，目光裏有自己都察覺不到的溫柔。
    夏溪低頭淺笑，兩隻手放在腿上，身子筆直，“就是，你以前不會說，’陪我說會兒話’這種話。”
    “是麽，哈，確實，我好像是沒這麽說過，我今天也算是酒後有感而發吧！”
    “有感而發？”
    “嗯，我想跟你說，在家的時候你不用這樣照顧我。”
    兩隻手不安的攪動在一起，夏溪輕輕抿住了嘴唇——她知道他要說什麽了。
    “在外麵你已經足夠是一個好妻子了，在家裏還讓你這麽費心的話，我實在於心不忍。就像今天，你不用做到這個程度，如果被你男朋友知道了的話，他應該會吃醋的吧？說起來，我還沒見過他呢。”
    “
    見他做什麽？”
    “至少表達一下歉意吧，明明你們應該是一對，卻因為我分隔兩地。啊，順便還要鼓勵他一下。”龐正然靠在沙發上，將頭揚起，然後突然轉過頭，笑了。
    “好像也不應該算什麽鼓勵，但肯定會給他希望。”
    夏溪一言不發，指尖因為用力而發紅。
    不要說了，求你，不要再往下說了，我不想聽。
    “我得告訴他，再堅持堅持，不用太久，我們就要結束了，到時候我會把夏溪還給你的！”
    什麽東西在夏溪的身體裏崩裂，無盡的黑暗裏，她甚至能聽到碎裂的聲音。
    “我今天見我媽了，她又提讓我去醫院治療的事了，所以啊，我估計我們的事情瞞不了多久了…”
    “那我們就生一個孩子吧。”
    “到時候，到時候…”龐正然清醒了幾分，“你剛才說什麽？”
    “我說，那我們就生一個孩子吧。”夏溪說。
    一直輕聲細語的她，從來沒有如此堅定過。
    龐正然知道，她不是在開玩笑。
    酒一下子就醒了。
    “你…”
    “他們如果想要一個孫子，那我們就生一個，不就能繼續維持下去了麽？”
    “小溪，你也喝酒了麽？是一個孩子，不是別的，是一個孩子，你要懷孕十個月，要生產，最重要的事，你還要…不是，我們還要…”
    “我知道。”夏溪仍舊冷靜，“你能這麽說的意思就是，我可以。”
    事情不應該這麽發展，為什麽會突然變成這種
    情況？龐正然的腦子裏亂成一團。
    要拒絕麽？人家是個女孩子，主動提出來實屬不易，拒絕的話會不會傷她的心，太過無禮？
    那，要同意麽？開什麽玩笑！
    “我隻是表達我的想法而已，你不用想得太多。你知道，就算我們分開，我也無法跟他在一起，而且我父母那邊也會再次給我嫁出去，所以…你考慮考慮吧，我先回去休息了。”說完，夏溪掩飾著自己紅撲撲的臉，落荒而逃。
    她自己都詫異，怎麽會說出那種話來？
    他會怎麽想她？會覺得她不自重，不自愛，人盡可夫麽？會看不起她麽？或者，會疏遠她甚至討厭她麽？
    一係列不好的情況縈繞在夏溪的腦子裏，她慢慢的向下滑，坐在地板上抱緊自己。
    同時，門外的情況並不比門裏的強多少，夏溪都離開好久了，龐正然還在腦子裏消化剛才的情況。
    他認識夏溪不是一天兩天了，同一個屋簷下的相處，他深知夏溪的為人。
    她可不是愛開玩笑的人。
    剛才，她跟他說話的時候，看起來也非常認真。
    真的生一個孩子？她怎麽會這麽容易的說出這句話的？一個女人生孩子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先不提十月懷胎的各種不適、生產時的劇痛難忍，孩子出生以後呢？會占據你所有的時間和精力。
    根本就是犧牲。
    她真的願意為他犧牲？她真的願意為他搭上所有？她真的…
    龐正然愣住。
    腦袋裏一
    個答案自動放大，很快充斥了他所有的神經——她肯為他生孩子，說明什麽呢？
    她，難道愛他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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