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故意的是不是？”成安照精準踩雷，龐書景眉頭緊鎖的看著她。
    沒錯，她確實是故意的。
    “怎麽了？你為了她在美國待了這麽久，害得我在國內被記者圍追堵截還受了傷，問一句都不行？”
    “是因為記者追你？”
    “要不然呢？我一個成年人沒事在馬路上跑什麽？”
    “知不知道是哪家的媒體？不，告訴我是哪條路也行，我派人去查。”
    “算了。”成安照道，“我自認倒黴。”
    “那怎麽行？我非得…”
    “你還沒回答我剛才的問題呢？”她打斷他的話，“黎菲然呢？你安頓好她了？”
    該死，在這個本應該是兩個人獨處的夜晚，為什麽要把別人當成話題。
    他知道，告訴她是早晚的事。現在他的嘴告訴她，總比她回家以後親自看到來得好。
    “我準備讓她在家裏住一段時間。”龐書景說。
    他看著她，想通過觀察她的反應，再決定怎麽勸、怎麽哄。
    可沒想到，成安照非常冷靜，表情沒有一絲動搖，就像她剛才聽到的是“聽說明天有雨”這種不痛不癢的話。
    “知道了。”成安照點頭。
    這下，反倒是龐書景不知所以了。
    “你…你沒什麽想說的？”
    “說什麽？”
    “什麽都行，不滿也行，發脾氣也行，反對也行，至少說點什麽吧？”
    “沒什麽說的。”成安照沒有感情的笑了笑，“我早就預想到了。你不是跟我說過麽，她的精神狀態一直不
    太好，不能受刺激，所以你才之前三番五次的去她的公寓照顧她吧？現在，她奶奶去世了，她更是深受打擊，狀態一定更不好了，所以你不放心，就放在自己眼前照顧著，這不是很自然的事情麽？”
    龐書景愣住。
    這些話，他太熟悉不過了——這是他在心裏過了好多遍，準備用來勸說成安照的。
    沒想到她說的比自己還溜。
    “所以，你不用跟我解釋，我都理解。你看！我也沒生你的氣。”為了證明自己似的，她攤開手，“現在可以讓我睡覺了吧？我明天跟同學約好了去圖書館的。”
    “嗯…幾點，我送你？”
    “正然哥會送我去，他也正好明天要去學校上課。”
    所有的一切都無懈可擊，龐書景再沒了搭話的餘地，隻好悻悻的走出了病房。
    他坐在長椅上，回憶剛剛發生的一切。
    他期待已久的重逢場景就這麽結束了麽？她不哭不鬧，心平氣和得好像他從來都沒離開過似的。跟他想象中完全不一樣。到底是從那兒開始錯了呢…
    這天晚上，龐書景心煩意亂，沒有回家，而是去了公司，選擇用無盡的工作打敗自己腦子裏的胡思亂想。
    但，並沒有什麽用，成安照總是能出現在他的資料裏、電腦裏、文件裏。
    她無處不在，好像鑽進了他的腦子，時不時的就要現身一次。
    一直到他實在挺不住困意，趴在桌子上睡著了，她又在夢裏出現了。
    夢裏，
    她隻是一個背影。
    他跟在後麵，想要追上她。可是，無論他跑得多快，也無法縮短兩人之間的距離。
    她就像存在在一個並不存在裏的世界一樣，無法接近。
    可是他不想放棄，一直奮力向前，直到被金秘書喚醒。
    “龐總，龐總。”
    “嗯？”龐書景揉了揉腦袋，睡眼朦朧。
    “對不起打擾您，但，馬上就要到開會時間了，各部門都已經準備好了。”
    “嗯，我知道了，馬上過去。”
    去衛生間簡單洗了把臉，整理好頭發，他連衣服都沒換，就去了會議室。
    大概是離開公司的時間有些久，他已經不適應這種短時間內大容量的輸入，龐書景皺眉，覺得自己力不從心。
    但他知道，他沒有別的選擇，隻能迎頭而上。
    而這種不得已的努力奮鬥，不隻是對公司，對黎菲然也是——從昨天淩晨開始，她就在給她發微信。
    夜裏的他可以假裝睡著了不回，但是白天的不行。她現在脆弱的很，容易多想。而且，她能依賴的也就隻有他了。
    這個時候如果他放了手，對她來說無疑是致命的。
    怎麽辦？就隻能堅持了。
    ……
    上午十點，成安照拄著拐杖走進圖書館，吸引力不少人的視線。
    她知道，大家看的不僅僅是她的拐杖——早上的新聞她看到了，說有人拍到黎菲然在飛機的衛生間裏嘔吐不止，疑似懷孕之類的。
    她當然不信。
    現在的她已經是新聞上的常客，對
    記者胡編亂造的能力佩服有加。捂嘴就是嘔吐，捂肚子就是懷孕，去超市買個菜就是隱婚。
    隨便他們怎麽寫吧，無所謂。
    也多虧了他們，她現在臉皮變厚了不說，對人群的視線都可以視而不見了。
    “安照！”遠遠的，朋友對她招手。
    成安照無聲回應了一聲，一瘸一拐的走了過去。
    課題有點難，幾個人在圖書館待了大半天才弄完，出來的時候，天都黑了。
    成安照肚子咕嚕嚕直叫，早知道中午的泡麵裏就應該加腸加蛋了。
    正想著，一輛車停在她的麵前——她跟龐正然約好了，他送她回去。
    “先回醫院，我幫你把藥換一下，然後再送你回家。”
    成安照低頭，不說話。
    “哎…安照，其實你現在不用拐杖也能走了吧？藥其實也可換可不換，你要是再在我醫院裏賴下去，別人會誤會我是庸醫的。”
    “我知道了，我回去。”委委屈屈的，成安照點頭。
    糟糕，龐正然看她這個樣子，又心軟了。
    “要不然，我再收留你一晚？但是明天必須得出院。”
    成安照眼裏放光，腦袋最大幅度的從上到下，“嗯！”
    於是，這天晚上，當龐書景九點將車開進院子，抬頭，第一眼去看成安照房間暗著燈的時候，他才知道，她還沒回來。
    這一天他都靠著“晚上就能見到她了”這個小信念，才撐下來的，她竟然還不回來。
    要再去醫院麽？可是他真的太累了…
    “
    書景！”黎菲然不知道什麽時候下的樓，雀躍的向他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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