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書景一路闖了好幾個紅燈，剛在院子裏停好，下車就往樓上跑。
    明亮燈光的照耀之下，樓梯上的紅色觸目驚心。
    他能聽到房間裏，女傭們手忙腳亂的聲音。
    “快點！繃帶！繃帶！”
    “繃帶…剪子…”
    四五個女傭圍在床邊，龐書景隻能看到一雙光著的腳，腳底的血跡還沒幹，沾在了粉色的床單上，像一株含苞欲放的花朵，說不上的美感。
    但此時，情況不允許他停下來欣賞。
    “龐總！”李姐喊他。
    這麽多年，她一向沉穩，這大概是她最為驚慌的一次。
    “怎麽回事？”龐總皺眉，幾步上前，看到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黎菲然。
    “我們也不知道…發現的時候，黎小姐就躺在沙發前的地毯上，神智不清楚，酒瓶和酒杯碎了一地，手流血，腳底也被紮破了…”
    “那怎麽會暈倒的？”
    “她一直吐，然後就昏倒在衛生間了，頭也被撞到了。”
    龐書景一看，果然，額頭紅腫得厲害。
    “叫醫生了沒有？”
    “叫的龐醫生，說一會兒就來，讓我們先讓她平躺，能止血的話先止血。”
    說話間，樓梯處傳來急迫的腳步聲，龐正然很快跑了進來，直奔床邊，開始做簡單的檢查。
    龐書景在旁邊看得著急，問，“她怎麽樣？”
    “應該隻是昏倒了，沒有生命危險。但以防萬一，先送醫院吧。”
    “好。”龐書景點頭，在女傭的幫助下，小心翼翼的將她抱下樓
    ，上了車。
    “她喝了多少酒？”車上，龐正然問。
    “我不知道，我回來的時候，她就已經暈過去了。”
    “回來之前，你一直跟安照在一起，是不是？”
    龐書景沒回答，算是默認。
    “我就知道…你最近和成安照在那個新家裏甜甜蜜蜜的，根本就不怎麽回來吧？”
    “你…”
    “你想問，我怎麽知道是不是？”龐正然在後視鏡裏瞟了他一眼，“你好好看看，她身上又多了多少傷口？”
    “什麽…”
    半信半疑的，龐書景低頭審視著躺在他腿上不省人事的人。果然，雖然不明顯，但胳膊上又多了很多痕跡，腿上也有，就連脖子上，竟然也有。
    “看樣子，新傷舊傷都有，應該不是最近才開始的。”
    “你是說…”
    “嗯，還是之前的狀況，她又開始用自虐的方式發泄情緒了。”
    “是…心理問題？”
    “你明知故問！”龐正然怒視著他，“我跟你說過，既然你把她接到家裏，就要悉心照顧，你明知道她現在心思很重，還大張旗鼓的安照甜甜蜜蜜？要不然，你就徹底不管她，要不然你就管到最後，兩邊都要，注定兩敗俱傷。你會傷害兩個女人的，你懂不懂？！”
    “我…”
    “我給你一個建議。你要是真心喜歡安照，就把黎菲然送走。”
    “怎麽送？”
    “還能怎麽送？你難不成想管她一輩子？安照怎麽辦？要她等一輩子麽？”
    是啊，龐書景好像一下子就
    被罵醒了。
    他不是特工007，能徘徊在不同女人中間；他也不是雙麵人，沒有本事能左右逢源。
    他現在隻有選擇——不用考慮，他會選成安照。
    嗯，他這次真的下了狠心。
    “所以…”成安照握著手機，嘴唇抿緊，“你要跟她攤牌了？”
    “嗯，我跟你保證，這次我一定不會讓你等太久，一周，就給我一周時間就好。”
    “……”
    “安照？”沒有回應，讓龐書景一陣緊張。
    好半天，成安照終於說了句，“好，我等你。”
    ……
    承諾的第四天，龐書景越來越沒有信心。
    黎菲然的狀態並沒有好轉，有的，隻有看不見他時的歇斯底裏。
    為了她，龐書景去公司的時間都減少了。
    金秘書告訴他，董事會下了最後通牒。公司如果再因為他損失合同，無論他之前的承諾和業績如何，都會罷免他。
    看到他要走，黎菲然鬧得很凶，以至於龐正然不得不給她打了一針鎮定劑。
    這麽做的後果是，兩個小時後，黎菲然突破護士的阻攔，一路向上，跑到了天台上。
    那時，龐書景正在開董事會。他的手機關機了，龐正然隻好給金秘書打電話。
    金秘書深知，這個電話交接之後的後果，但人命關天，他沒有資格替他做主。
    “龐總，找您的電話。”當著所有董事的麵，金秘書將手機遞給他，然後眼睜睜的看著他跑出去。
    連個解釋的時間都沒有。
    他到達的時候，醫
    院樓下聚集了好多人，醫生、病人，還有消防員。
    墊子正在充氣。
    龐書景一路跑到天台，看到黎菲然正坐在邊緣上發呆，好像，所有的嘈雜與忙碌，都與她沒有關係。
    “書景來了！”龐正然是距離黎菲然最近的一個，他說。
    黎菲然像是剛充好電的木偶，猛地轉過頭，看到龐書景的瞬間，站起來，更加激動。
    她的半個腳掌懸空，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涼氣。
    “別動。”龐書景大吼。
    “書景…”黎菲然的眼淚迅速下落，哽咽著，“你剛才怎麽走了，我那麽求你…我以為，我以為你不要我了…”
    “沒有，我現在回來了，你快下來！”一步步的，龐書景悄悄接近她。
    黎菲然警惕著繃直身體，“別過來！你再走一步，我就跳下去！”
    “是我…菲然，是我！我不走了，陪你好不好？”
    “你騙人，你又騙我，你肯定還是要走的…我讓你很煩，你受夠我了…”
    “我沒有！”
    “我知道！你是哄我的，你們都是哄我的！我一直給你們添麻煩，很討厭…”
    “不是，我們沒有討厭你，你先下來，好不好？”悄悄的，龐書景又向前挪了幾步。
    “我下來的話，你會永遠不離開我麽？你能，發誓麽？”
    “什麽…”
    “發誓，永遠在我身邊…”
    “我…”
    那一瞬間，龐書景的腦海裏瞬間閃過成安照的模樣。他猶豫了，他不久之前才對她發誓，現在怎麽能再對另一
    個女人…
    沒想到，隻是幾秒鍾的猶豫，對黎菲然產生了極大的刺激。
    “你看！我就知道你是騙我的！”她說完，轉身，沒有一刻遲疑，縱身向下跳去。
    就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一道身影緊隨著，也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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