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應過來的時候，成安照撲到欄杆上，向下望，看到倒在草坪上的黎菲然和她身下的血跡。
    接著，龐書景瘋了似的跑過去，推開人群，將黎菲然抱在懷裏。
    那一刻，成安照什麽都明白了。
    鮮血從黎菲然的額頭流下，赤紅赤紅的，在蒼白的臉上尤為觸目驚心。
    那時，她還有意識。
    “書景…”艱難的抬起胳膊，觸碰他緊繃的身體，“我…我的孩子…”
    “先別說話，救護車一會兒就會來的。”
    “不，你聽我說…”黎菲然的聲音越來越虛弱，“答應我，不管發生了什麽，不管怎麽樣，一定要保住我們的孩子…我…”
    “放心！”龐書景眼底火一般的燃燒著對她的溫柔，“你和孩子都會沒事的。”
    “好，我相信你，我…”黎菲然像是用盡了所有的力氣，歪著頭，暈了過去。
    接著，整個院子都能聽到龐書景的喊聲，“救護車！快點！”
    成安照沒想到黎菲然會做到這種程度。
    可是她想不通，為什麽？明明她已經出局了，要離開了，為什麽還要拿孩子冒險？
    救護車的聲音從遠處傳來，龐書景將暈倒的人打橫抱起，迅速向外跑。
    鬼使神差的，成安照也跟了過去——作為當事人，她想親自見證結局。
    醫院走廊裏彌漫著消毒水的氣味，手術室的門外則籠罩著緊張肅穆的氣息。龐書景坐在長椅上，時而低頭，時而望向手術室。
    成安照鼓足勇氣，走
    過去。
    他抬頭，眼神裏充滿了憤怒和仇視，抓著她肩膀的力度更是前所未有的傷人。
    剛才的爭執中，她的肩膀也受了傷，生疼。
    “成安照…”龐書景幾乎咬牙切齒，“你竟然惡毒到這種程度，我真是看錯你了。”
    他隻用眼神，就可以殺死她，成安照艱難開口，“我…”
    “我一句話都不想跟你多說，如果菲然和孩子沒事還好，如果要是她們有差錯，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好。”成安照低聲，“我會受到懲罰的。”
    隻是龐書景此時以聽不到她的話，他視線固定在手術室的門上，滿心滿眼都是生死未卜的黎菲然。
    成安照知道，再說什麽，他也聽不進去了。
    她從包裏翻出自己確診了胃癌的化驗單，悄悄的放在他所在的長椅上，然後離開了醫院。
    回去的路上，她想，原定的一周，看來得提前了。
    她要馬上走。
    ……
    黎菲然的手術一直持續到晚上，龐書景的父母、金秘書，還有別墅裏隨著急救車而來的李姐，都守在手術室的門口，焦急等待著結果。
    金秘書站在龐書景的旁邊，想著過去這麽久，大家都應該吃點東西。剛轉身，腳下突然傳來嘩啦一聲響。
    是兩張a4紙，上麵還有幾處腳印。
    作為秘書的本能，他撿起來。隻掃了瞬間，便震驚的睜大了雙眼。
    這時，手術室的門開了。
    四名醫生推著病床從裏麵出來，為首的被龐書景的母親
    攔住。
    “醫生！怎麽樣？”
    醫生愁眉搖頭，道，“很抱歉，孩子，沒保住。”
    龐伯母猛得向後退了一步，腿一軟，差點沒摔倒，還好龐伯父及時扶住了她。
    “那孩子媽媽呢？”他問。
    “孩子媽媽沒有生命危險，但受了很大驚嚇，現在很虛弱，再加上她從前有心理疾病，現在又失去了孩子，醒來之後怕是會崩潰，所以，請盡量安慰她，陪伴她。”
    “好，好，我們知道了。”
    龐書景上前，看到病床上的黎菲然蒼白得如同沒有生命的瓷娃娃。
    縱使他是男人，也知道流產對女人來說，存在著多大的影響，更何況，她對肚子裏的孩子已經有母愛了。
    他不敢想象，當她睜開眼睛，會有多歇斯底裏。
    病床從他眼前推走，他一步步緊跟而去。身後，金秘書趁機開口，“龐總，這份報告…”
    “這幾天公司就交給你了。”龐書景冷聲打斷他，“沒有重要的事，不要給我打電話。”
    “可是…”
    “沒有可是！現在還有什麽事比這件事更重要！”
    “……”金秘書低下頭，“我明白了。”
    然後，他將那份報告藏在身後。
    等他再見到龐書景，已經是三天以後了。
    那時的龐書景，憔悴得好像三天三夜都沒睡過，胡子拉碴，發絲淩亂，雙眼無神，連步伐都比從前僵硬。
    確實，這三天裏，他確實承受了很多。
    喊叫、痛哭、崩潰和數不盡的歇斯底裏。
    黎菲然的
    反應比任何人預想的都要激動，她時而哭時而咒罵，又時而沒了魂兒似的，對著肚子自言自語。
    三天裏，龐書景都不敢合眼，生怕她突然想不開尋短見。
    而現在，她的情緒發泄得差不多了，雖然還在崩潰的邊緣，但至少能讓他放心。
    呼…他仰躺在辦公室的沙發上，對著天花板長籲一口氣。
    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咚咚咚！有人敲門。他知道是金秘書，沒應聲。
    說，“有什麽著急的文件，都給我拿過來吧。”
    “好。”
    金秘書說著，把一摞咖啡杯厚度的文件放在他的眼前。
    他皺了皺眉，拿起筆開始看。一分鍾後，他發現，金秘書還沒走。
    “怎麽？還有事？”
    “龐總…”金秘書躊躇的攥緊手裏的兩張a4紙。
    “那是什麽？”
    “是…一份檢驗報告。”
    “什麽報告？”龐書景不喜歡別人欲言又止，伸手接過。
    突然，他噌得一下站起來，差點薅住金秘書的衣領。
    “這是從哪兒來的！”
    “醫院…那天，黎小姐搶救的時候，這份報告就在您的腳下，當時…龐總！”
    話沒說完，龐書景已經狂奔而去。
    闖了一路紅燈。
    四十分鍾後，他撞開龐正然辦公室的門。咚得一聲巨響，將裏麵的人嚇了一跳。
    “你幹什麽？！”
    “成安照呢，她在哪兒？”
    “嗬！”龐正然冷哼，“你現在知道找她了？怎麽，黎菲然的孩子沒了，你才想到要保她肚子裏的孩子了
    ？”
    “什麽…”
    龐書景的大腦一片空白。
    成安照懷孕的事，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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