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廠比她想象中還要遠。去的前一天晚上，她一查導航，傻眼了。
    如果去公司，通勤時間是四十五分鍾，七點從家裏出去就來得及，但如果去工廠，通勤的理論實踐是一小時四十分鍾，中間還要換乘，六點就得出門。
    再往前推，她最晚五點半就得醒。
    “也太早了吧？”肖晨啃著蘋果皺眉，“一天的通勤時間多了兩個小時，一個月就是四十個小時，相對於你漲的那點工資，值麽？”
    “值不值的我也不知道，但這個工作總比在辦公室裏做著當文員有發展。團團越來越大，需要花銷的地方也越來越多，我總得有所準備。”
    “那你就用他的錢不行麽？本來孩子就是他的，用他的錢不是天經地義？”
    “不，是我的孩子。”成安照臉色暗了幾分。
    銀行賬戶上的那一長串數字，自她生下團團之後就再也沒用過了。
    孩子是他親口不要的，所以，她早就下定了決心，絕對不讓給孩子跟他再有一點瓜葛。
    不管生還是養，都跟他沒關係。
    至於多的那兩個小時的通勤，也就先這樣吧。她不可能在工廠工作一輩子，應該隻是暫時的，先挺過去這一段，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吧。
    當天晚上睡覺前，成安照把手機鬧鍾的時間提前了一個小時。
    第二天睜開眼睛，渾身都在抗拒早晨——習慣真是可怕的東西，少睡一個小時簡直快要要了她半條命。
    刷牙、洗漱
    、吃飯，做什麽都是無精打采的。
    但，她還是努力保持了一個銷售的專業素養，職業裝、高跟鞋、利落幹練一個都不少。
    六點，成安照準時出門，肖晨也剛好下班。
    “團團就交給你了！”
    “放心吧，掙了大錢別忘了給我買好吃的！”
    成安照背對著她揮了揮手，精神抖擻、信心百倍的迎接自己銷售生涯的第一天。
    隻不過，這份精神，在一個小時後戛然而止——在擁擠的公交車上，穿著高跟鞋站一個多小時本來就令人發指了，但她還要下車、重新上車，然後再來一次。
    再加上她第一次轉車，不熟悉位置，找車就找了快半個小時。
    於是，上班第一天，成安照遲到了十五分鍾。
    更倒黴的是，廠長就在門口，被抓了個正著。
    廠長是個發福了的中年男人，大概五十多歲，戴著眼鏡，嘴有點歪。身高一米六五左右，禿頭，挺著個啤酒肚，看起來就不太好相處。
    “你是公司那邊派過來的？”他對成按照大量一番，滿臉的不滿意。
    “嗯，對不起，我今天轉車的時候耽誤了時間，來晚了。”
    “來不來晚的倒是其次，倒是你這個裝扮…”
    視線從頭到腳又被掃了一遍，廠長歪著頭皺眉，成安照被看得不好意思，雙腳小幅度向後退了幾步。
    “你腳多大的？”
    “啊？37左右吧。”
    “劉兒！去找雙膠鞋，拿雙最小號的！”
    十分鍾中，一雙39的膠鞋
    遞到她的手上，大了兩個尺碼，但至少是全新的。
    “湊合著穿吧，明天別穿高跟鞋了，還有這套衣服也給我換了，你這不行，幹不了活。”
    “好！”成安照連忙點頭。
    這個時候，之前的期待感已經蕩然無存，但此時的她還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直到，她被領到操作間。
    隔著門，一股難聞的氣味直衝腦殼，成安照皺起鼻子。廠長遞給她一個口罩。
    “這是消毒車間，味道刺鼻，但工作的強度輕點，你先在這裏適應一個星期吧。”
    成安照又接到一套防護的衣服，一雙膠皮手套和一副類似護目鏡的東西。穿戴好，全副武裝的走了進去。
    流水線的工作確實不難，隻是單調的重複，根本都不用思考。於是，她一整個上午都在想，為什麽？
    不是說要她來工廠做銷售的麽？怎麽成流水線女工了？是哪裏出了岔子還是有誤會，或者，是經理騙她？
    想了一上午，她也沒想明白。
    後來她又用下午的時間想，還是沒想明白。
    下了班，她整個人都快要散架了，在路邊坐了好一會才坐公交車回家——錯過下班高峰期，她總算有座位，能休息一會。
    到家的時候，已經七點了。
    一打開家門，便聽到團團的哭聲。
    肖晨抱著團團跑出來，看到她像看到救星，連聲說著，“好了好了，媽媽回來了！”
    團團雙眼通紅，看到她之後哭得更凶了，伸著胳膊要她抱，
    成安照心疼不已，衣服都來不及換，趕緊接過來。
    肉乎乎的小胳膊緊緊摟著她的脖子，嘴裏媽媽媽媽的叫著，成安照聽著也想哭。
    “今天怎麽回來的這麽晚啊，團團一直找你，怎麽哄都哄不好。”肖晨擦了把臉上的汗，看得出來真的累夠嗆。
    “別提了，我感覺我好像讓我們經理騙了。”
    “啊？怎麽回事啊？”
    “就是…”
    “媽媽媽媽！”團團的小臉突然湊過來，“你今天下班晚了？”
    “嗯，今天媽媽有事。”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安撫，“團團想媽媽了？”
    “嗯，想了。”團團整個人撲過來，柔軟又溫暖，像一塊暖暖的棉花撲到了她心上似的。
    她不禁想，這樣早出晚歸，舍棄與孩子相處的時光，到底是為了什麽啊…
    親密了好一陣，成安照總算把孩子哄睡了，這才有時間跟肖晨繼續剛才的話題。
    “啊？那不就是工廠女工麽！”肖晨皺眉，“不是說做銷售有提成，能多掙錢才多兩個小時的通勤時間的麽？這算什麽啊？”
    “是啊，我也不明白，廠長還讓我明天穿能幹活的衣服去。”
    “那你得問問經理吧？不是中間傳達的出了岔子麽？得問清楚啊！”
    “也許是為了以後銷售產品，所以讓我親自幹活，能更深入了解？再等兩天吧，要是還這樣的話，我就問問。”
    於是，成安照又堅持了三天，周五早上的時候，她忍不住，給經理打了電
    話。
    “啊？讓你幹活了？”經理很吃驚的樣子，“不對啊，公司明確跟我說是要銷售，還說客戶那邊點名要你呢！”
    “什麽客戶？”
    “就是來上次展銷會的龐書景啊，記得麽？你當時還不小心把紅酒潑人家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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