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電梯，他們一路向外，走出餐廳，走上馬路，走入人群。
    眼前的路寬闊而喧鬧，龐書景的大腦一片空白。他隻知道一定要帶她走，卻不知道，要帶她去哪兒。
    纖細的手腕還緊緊握在手裏，高跟鞋擲地有聲，身後的人，一聲不響的跟著他走。
    直到，路過一個公園，她終於甩開了他。
    這是市政府公園的偏門，人煙稀少，隻有夜跑的人偶爾路過。
    樹枝繁茂，夜空被分割成無數碎片，很安靜，是個適合攤牌的場所。
    成安照還是沒開口，她走到長椅前坐下，好像隻是累了，龐書景不聲不響的坐在她的旁邊。
    長椅不寬敞，兩個人的胳膊能夠碰觸到彼此。
    隻有風聲，更顯安靜。
    “你把她一個人扔在餐廳沒事麽？”成安照語氣平淡，“以她的性格，會跟你發脾氣吧？”
    “那你呢？現在不回去的話沒事麽？”
    “我有什麽事？”雙手撐著長椅，成安照的腿動了動，心不在焉的，像午後閑來無事坐在小河邊玩耍的孩童。
    “女朋友被別的男人抓走了，是個人就得著急吧？”
    誰說我是他女朋友了？成安照在心裏說，但沒說出口。
    “這個你別管，你先說，你為什麽要把我帶出來。”
    “因為…”龐書景來了一次無比悠長的深呼吸，抬頭，“因為…我就是想跟你聊聊。”
    要他怎麽說呢？因為看到陳井準備求婚，怕你答應？
    其實，從走出酒店的那一刻
    ，龐書景就清醒了。
    他知道，他既沒有破壞陳井求婚的資格，也沒有讓成安照拒絕的立場。
    她如果同意，他又能怎麽樣呢？
    “聊什麽？”
    “我想告訴你，過幾天我就準備回去了。”
    “嗯…”
    “所以，你不用擔心再有人為難你了。”
    “嗯…”
    “我走之後，我們倆家的合作一切照舊，你可能還需要時不時去我的分公司。”
    “嗯…”
    “還有…就是…”龐書景猶豫著，“你和馮冉兒不是網上說的那種關係。”
    “嗯…”
    “你除了嗯，就不會說點別的了？”
    “嗯…”
    “喂，成安照。”
    “好了，你想說的話都說完了吧，我要走了。”成安照說著，已經站了起來，要走。
    她明明都不知道回家的方向是哪一邊。
    “你就沒有想跟我說的話？”龐書景站在她背後，幾乎擋住了所有的月光，她如同站在黑暗裏。
    “你想聽什麽？”
    “都可以，罵我、埋怨我、發脾氣，甚至為了撒氣打我，都可以。”
    “嗬…她輕聲低笑，轉過身，有一光打在她的臉上，形成藝術般完美的陰影。
    “如果你兩年前出現，我可能會像你所說的那樣，但現在，我對你已經沒有任何情緒了。你也看到了，我過的很好。說實話，這有一部分歸功於你。”成安照的微笑裏，滿是真心。
    隻是，那份真心對龐書景來說，殺傷力比刀比箭，甚至過猶不及。
    “當時，若不是你對我那麽決絕，
    我也不會下定決心離開你、離開那座城市。我當時，可是抱著要死的決心的。哈！”對著初秋夜晚涼爽的空氣，成安照用力的呼吸，“現在，一切都好起來了，我想，以後應該會越來越好。所以，如果你真的離開，我會感謝你的。”
    “就…這麽不想見到我麽？”龐書景的聲音微微顫抖著，攤開的手心無力，無法握成拳頭。
    “嗯。”成安照回答的沒有一絲猶豫，抬頭，眼裏的真心幻化成無盡的憂鬱，“看到你，就好像回到了從前…那時，我…算了，過去的事已經過去了，我不想提了。”
    她扭過頭的瞬間，龐書景看到她眼裏有淚光閃爍，他想伸手拂去，卻沒來得及。
    成安照轉身，“陳井還在等我，我要回去了。如果以後還能見麵，我們還是當陌生人吧，對我們倆個人來說，都方便些。”
    龐書景想再說點什麽，但成安照已經走了。
    他看著她的背影一點點的遠離自己，沒追過去。
    成安照的內心尤為平靜。沒有傷感，沒有遺憾，隻有一絲淡淡的釋然。奇怪，她明知道這次再見意味著什麽。
    順著來時的方向，往回走。感知能力誇張的變強，她好像能清楚感知龐書景與自己的距離越來越遠。
    遠一些，再遠一些，就如同她期望的那樣，永世不要再見了。
    成安照如此想著，又回到了餐廳。這不算太長的路上，她在心裏暗暗做了一個決定。
    果然，陳井還在等她。此時，所有的餐品已經上齊，擺了滿滿一桌子，在花朵和蠟燭的襯托下更顯高貴。尤其是桌子最中間的紅色心型蛋糕，尤為好看。
    “你回來了？”看到成安照的瞬間，陳井表情瞬變，連忙站起來迎接。
    “嗯，我…”
    陳井的手突然抬起來，拂過她的眼。
    “哭了？”
    成安照一愣，也伸手去摸，摸到一大片濕潤，連忙用力擦掉。
    “啊，沒事，可能是外麵的風刮到我眼睛裏了。菜都涼了吧，我們趕緊吃。”
    說著，她率先坐下，拿起刀叉切牛排。
    一刀下去，裏麵隻有血水，沒有熱氣——真的涼了，成安照覺得可惜，但更多的，還是抱歉。
    大概是她的動作有些僵硬，陳井默不作聲的接過她的盤子，開始切起來。很快切好，又端端正正的放了回來。
    成安照對他笑了笑，然後大口大口的吃起來。
    “對了，你不是說今天有話跟我說麽？想說什麽？”
    “你把你嘴裏那口口酒咽下去，我再說。”
    成安照咕嘟一聲咽下，“怎麽？怕我嗆到麽？現在可以說了。”
    “我喜歡你。”幾乎沒有一絲猶豫，陳井脫口而出。
    剛才，眼睜睜的看著她被龐書景帶走的時候，他就跟自己打了個賭。如果她回來，就表白；如果她沒回來，就放棄。
    還好，她回來了。
    不管她會如何回複他，他都沒有遺憾了，以後…
    “那，你要當我的男朋友麽？”
    “
    噗…咳咳咳！！”剛把一顆聖女果放在嘴裏，陳井被卡得上氣不接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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