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安照被嚇了一跳，眼睛睜開的瞬間也變大。他看到龐書景的五官，幾乎全皺在了一起。
    無法形容的表情中，全是怒氣。
    “我問你，你是不是瘋了？你這個身體狀況，能喝酒麽？”
    “什麽…”
    “你的胃被切除了三分之一，本來就比常人脆弱，現在竟然還喝酒，你不想活了是不是？你都不想團團的麽？”
    龐書景一口氣說了一大串，成安照愣了好一會兒。倒不是眉反應過來，而是，她發現了什麽。
    “你說話！你…”
    “你怎麽知道我的胃切除了三分之一？”
    這下，輪到龐書景愣住了。
    他剛才還燃燒的氣焰，肉眼可見的瞬間熄滅，憤怒的表情也變成了無所適從。
    完全是心虛的樣子。
    “我們公司的那次體檢，是你在背後做了手腳，是不是？”
    “…”
    “那些項目，是為我量身打造的是不是？”
    龐書景低頭，閃躲著視線。
    “你怎麽也不說話了？敢在背地裏做這些事情，還不敢承認了麽？”
    “是我做的。”龐書景終於承認。
    “為什麽？為什麽要這麽做？”
    “我沒有惡意，我隻是擔心你的身體。”他抬頭，像要想證明自己沒撒謊似的，“你離開的時候，我們都以為你是先打掉孩子再做手術，但沒想到你會生下來。我們擔心這樣的話會耽誤…”
    “你…”成安照眼睛直直的，盯著他，“你果然知道了。”
    龐書景點頭。
    話都說到了這裏，索性就
    全部說開了吧。
    “是，我知道了，我知道團團是我的女兒。”
    害怕的事情終於發生，成安照卻比想象中的要鎮定。
    “所以，你又回來了，搬到了我們樓上，還開了個冰激淩店，為了接近團團…”
    點頭，又猛然抬起。
    “我做錯了麽？我自己的親生女兒，想要親近，想要相認，難道我錯了？”
    “你沒錯。”成安照視線僵直似的看著他，又重複，“你沒錯…你沒錯的話，那一定是我錯了。”
    “什麽？”
    “我不想讓我自己的女兒跟她的親生父親相認，一定是我錯了，對吧？哪怕她的父親曾經用無比難聽的話否定她的存在；哪怕她的父親對她從出生到現在，一絲一毫都沒有付出過；哪怕她的父親，曾經是個徹頭徹尾的騙子，狠狠傷害了她的媽媽…”
    “是我錯了…不管她父親是什麽樣子，有多不稱職，我都應該讓她歡天喜地的接受，是不是？”
    龐書景的眼眶發紅，分不清是在用力還是在發痛。
    好久，他才低聲開口。
    “安照，你這麽說，對我不公平。這麽多年，我確實沒有付出過，但，難道不也是你剝奪了我作為父親應該有的權力麽？”
    “是你離開我，偷偷生下我的孩子，又躲著我不讓我發現孩子的存在的。你知道當我我知道我有一個女兒，又錯過了整整三年時，我是什麽感覺？”
    “我不需要知道你的感覺。”成安照看著她，無比冷
    靜。
    她遭受了這麽多，真的無法跟他共情。
    “龐書景，當年我懷孕，拿著正然哥醫院的檢驗結果去找你，你還記得你是怎麽說的了麽？”
    “我那時真的不知道…”
    “你不是不知道。”成安照打斷他的辯解，“相反，你在心裏非常知道，你擅自分析，然後又擅自把我歸為騙子的行列。”
    龐書景心揪成一團，再也說不出話。
    她說的沒錯，當初，全都是他自以為聰明。
    “是你先否定她的存在的，是你先不要她的，也是你，為了別的女人把我們推到千裏之外的。現在，我們過得很好的時候，你再出現算什麽？我很明確的告訴你，不可能，我不會讓…唔！”
    胃部突然傳來一陣劇烈的刺痛，成安照捂著肚子，瞬間疼得冷汗直流。
    “怎麽了？突然怎麽了？”龐書景看她這樣，慌得不行，連忙下車查看。
    成安照想推開他，卻做不到——這種所有器官攪成一團似的的痛楚，她已經好久都沒有體驗過了。
    是因為酒麽？該死…
    “成安照！”視線模糊，耳邊，是龐書景焦急的喊聲。
    好疼，快要暈過去了。
    “成安照！你堅持一下，我這就送你去醫院！”
    不要…
    我不要去，我…
    拒絕的話還在腦袋裏盤旋，她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她已經躺在了醫院裏。龐書景就坐在她的床邊，在她睜眼睛的第一時間發現。
    撲過來。
    “你醒了？感覺怎
    麽樣？有沒有哪兒不舒服？你等會，我去給你叫醫生。”
    “不用。”成安照直接坐起來，“我沒事了，我要回家。”
    “不行！”龐書景瞪眼，發狠著一把將她的手腕按住，“你對你自己負責一點好不好？明知道胃不好，還要吃那些不能吃的東西，都暈倒了還急著出院？你給我老實待著！”
    “你給我放開。”成安照的眼睛也瞪大了。
    但龐書景是下了決心的，對她的威脅不為所動。
    行吧，動武打不過他，她就用文的——講道理。
    “首先，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最清楚，我現在感覺很好，不疼；其次，我還得趕回公司打卡，要不然算我早退，會扣我工資；最後，我今天答應團團要帶她去吃漢堡的，我不能食言，所以…”
    話沒說完，一個熟悉的身影從外麵走進來，讓成安照震驚到閉嘴。
    龐正然？他竟然來了？為什麽，不會隻是因為他昏倒了吧？
    “正然哥，你…”
    龐正然還是從前的樣子，好像是從三年前走過來的一樣，一點都沒變。他穿著白大褂向她走來，很親切的微笑著。
    “安照，好久不見。”
    “嗯，是好久不見…可是，你怎麽會在這裏？”
    “這是什麽話？這就是我的醫院啊，我不在這裏還能在哪呢？”
    “你的醫院？”成安照一愣，再看看周圍，真的越看越眼熟。
    等會兒…她之前住的就是病房吧？
    這麽說…
    不是龐正然千裏迢迢的
    來了，而是…
    她又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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