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意了。”
    當著眾人的麵兒，成安照說出此生卻難以說出的話。
    沒錯，最重要的不是團團麽？她嘴上說著如何愛團團，願意為她如何，現在有一個這麽好的機會擺在她麵前，她怎麽能選擇放棄？
    把團團留在身邊，過著普通人庸俗而平靜的一生沒什麽不好，但那樣的話，就太自私了。
    她是大人，是母親，而團團還隻是一個三歲的，什麽都不懂的孩子罷了，她應該為她做出最正確的選擇。哪怕，這個選擇，意味著她要離開團團，而團團要離開媽媽。
    想通了，她的心也平靜了。
    “哈，你能這麽想就對了。”龐伯母長籲一口氣，好像心裏的一塊石頭終於落了地似的放心。
    隻有龐書景一個人心裏翻江倒海，“什麽…你們在說什麽…”
    “能想通，說明你還沒我想的那麽蠢。好，那就這麽定了，我會很快帶團團去英國，接受一係列正規、係統的貴族傳統教育，三年後學成，我會帶回來讓你們母女相認。你們休息吧，我走了。”
    她看了一眼這對苦命情侶，隻是不屑的翻了個白眼，倒也沒說什麽。此時，對她來說，最重要的就是她的孫女，其餘的全都是閑雜人等，無所謂。
    “等會，媽！”龐書景拉住母親，“你要把團團帶到英國去？為什麽？”
    “我好不容易跟成安照解釋通了，還要再說服你麽？”龐伯母皺眉。
    “你剛才說團團三年
    以後才能回來，她才三歲，怎麽能跟媽媽分開這麽久？”
    “這有什麽好驚訝的，本來這就是英國貴族培養孩子的傳統之一，他們都會早早的讓孩子和母親分開，單獨接受教育。你不是也是這麽過來的麽，怎麽也要插上一腳反對？”
    “就是因為我是這麽過來的，我才要反對！”龐書景突然情緒激動，眼睛通紅，幾乎是喊出來的。
    是的，他確實接受了所謂的貴族教育。
    那時，四歲的他被保姆帶到英國，過上了獨自一人的住宿生活。
    他什麽都不會，生活還都不能自理，語言也不通，一個人都不認識，就那麽突然被撇下了。
    他不記得他具體經曆過什麽，隻記得小小的他總是深夜躲在被子裏哭著想媽媽，哪怕後來他成年了，再回想起那段經曆都會覺得心慌難受，神經緊繃。
    三年後，他學成，從那所學校畢了業。才七歲的他，穿著西服打著領帶，用一口流利的英文接受了母親的“審閱”。
    他還記得，媽媽在機場接他的那一幕，他也記得自己看到三年沒見的媽媽的一瞬間出奇的冷靜，走過去，連擁抱都沒有。
    再之後，他便不再是一個天真的孩子了。
    那種扼殺孩子天性的地方，現在要讓團團去？她才是一個三歲的小女孩而已，簡直瘋了！
    “你走過那條路，你就應該知道，那是一條捷徑。”
    “那不是捷徑，那是拔苗助長。”龐書景瞪著發
    紅的眼，“那種讓人想起來都要做噩夢的地方，我絕對不會讓團團去的！”
    “你不讓？”龐伯母一聲冷笑，隨即招呼手下，“抓起來！”
    話音剛落，三個男人衝到龐書景兩邊，死死抓住了他。
    “媽！她是我的女兒，你不能這麽做！否則，我就親自找到那家學校，給她帶回來，你…”
    “關起來！”龐書景撕心裂肺的呼喊聲中，龐伯母的聲音聽起來尤為冷靜。
    接著，龐書景被人連拖帶拽的帶走了。
    “等一下！”成安照叫住她。
    龐伯母似乎有些不耐煩了，挑著半邊眉，“你還有什麽事？”
    “那個…在團團走之前，我能再跟她見一麵麽？”
    “不能！”龐伯母沒有一絲猶豫，當即拒絕，“你這種控製不住情緒的人隻會影響她。這幾天，她跟我的人已經愈發熟悉了，如果再看到你的話，會前功盡棄的。”
    “可是，我隻是想…”
    “我可以允許你在機場，遠遠看她一眼，但是絕對不能相見。”
    “可…”
    “就這樣，這是我寬容的最大限度了！”再不想聽她說話，龐伯母轉身走出了她的房間。
    剛才喧鬧不已的夜晚，再次平靜下來，成安照的心卻又掀起了波瀾。
    對龐書景突然的激動與暴怒，說真的，她不能感同身受，她不明白為什麽他要反對到這個程度。但她想，他是團團的父親，他的出發點終歸也是對團團好的。
    隻是，經過剛才的鬧劇，她
    又開始糾結了。
    她之前一直想的是如何對團團好，可是，那隻是她，一個大人的想法。那對團團呢？對團團來說，這樣真是最好的麽？
    成為一個普通人，又有什麽不好呢？成安照低頭，雙手扶額，再次陷入糾結。
    之後的日子裏，成安照仍被軟禁在客房，每日提供一日三餐，還有胃藥止痛藥供應，但她卻再沒見過龐書景。
    她想，他那樣的脾氣，應該不會屈服，大概率也是被關著，被綁著也說不定。
    在窗邊發呆成了她每日的日常，好像隻有這樣，她心裏才會舒服一點。
    這天下午，她像往常一樣，一邊喝著速溶咖啡一邊看向外麵，正好看到一個小小的熟悉的身影——是剛從酒店裏走出來的團團。
    她穿著粉紅色的風衣，白色帶蝴蝶結的打底褲，還梳著好看的辮子，被一個年輕的女人牽著，在院子裏玩耍。
    雖然看不到表情，但團團蹦著跳著，看起來分明是很開心的樣子。
    是對的吧？
    她的選擇應該是對的吧？看著這樣的團團，成安照想。
    手背突然覺得一陣刺痛，成安照低頭，這才看到那滾燙的咖啡不知道什麽時候撒在了她的手上，紅了一大片。
    混合著她的眼淚，更加灼人。
    嗯，那就這樣吧，就讓團團去吧。雖然她不能在每天看到她、擁抱她、陪她玩耍，也許她也會遇到很多困難，但如果這樣更交換更好的人生的話，也是值得的吧。
    成安照淚流滿麵的，將這種安慰轉化為最終決定。
    如果沒有馮冉兒，這件事也就到此為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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