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好像很久都沒有爭吵過了。
    甜蜜之後的爭吵，倒沒有像從前那樣僵硬，成安照隻是鬱悶，泄憤似的吃著他準備的東西。
    吃了一路，快吃完了，也到敬老院了。這段時間裏，他也沒再開口說什麽。
    “我事先打聽過房間了，我們直接進去吧。”他說。
    龐書景說著，拉開後座的門，把帶來的大包小裹全都提在手裏，自顧自的往前走。
    今天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辦的，成安照也不想使小性子，便就在後麵跟著。
    走廊裏到處都是老人，有的發呆，有的聊天，有的坐在輪椅上呆滯著聽護士說著什麽。
    成安照不禁有些感慨——一個人，在這樣死氣沉沉的度過晚年，真的是一個好選擇麽？對她來說，這樣的世界對她來說無異於慢性死亡。
    孟姍姍也是無可奈何吧，才會把奶奶送到這樣的地方來。
    轉眼，他們到了房間門口，成安照努力微笑，讓自己盡量看起來是熱情的。
    “奶奶，您好！”她活潑的打著招呼。
    奶奶是一位看起來很溫柔的人，正坐在床上織著什麽，看到陌生人進門，有些發愣。
    “你們是…”
    “我們是孟姍姍的朋友，也是兼職的同事。”
    “哦！是珊珊的同事啊，快過來坐！”奶奶立刻放下手裏的東西，又給倒水又把床頭的水果遞過來。
    看得出來，她很喜歡這個孫女。
    “你們等一會，再過一會兒珊珊也會來的。她啊，每個周六都
    會來看我，可守時了呢！”
    成安照心底有些發沉，強製讓自己的微笑不要散。
    解釋，“奶奶，今天珊珊有重要的事，怕是來不了了。”
    “哦？來不了了？”頓時，失望與難過布滿她的皺紋，如何也掩蓋不了。
    心裏更是發酸。
    “嗯，您知道珊珊現在在奶茶店打工吧？今天奶茶店的老板家出了事了，回了老家。店總得開，珊珊心好，就在那裏替她呢！”
    “哦，是這樣啊…”奶奶眨了眨眼，不知道有沒有聽懂，就隻眨著眼應和，“是啊，我家珊珊心好，人善良著呢。”
    “您放心，最多一個星期，等下周六，珊珊一定會來看你的。”
    “嗯，好，沒事。”奶奶一臉說了好幾次，“她長大了，畢業了，事情肯定也就多了。你回去給她說，就說我在這裏有吃有喝，過得可好了，不要掛念我。”
    “她有什麽重要的事，就去做，我沒關係，反正我就在這裏，什麽時候都有時間的。”
    成安照在奶奶的眼睛裏隱約能看到淚花，不自覺，她也覺得鼻子發酸，濕了眼眶。
    還是說點開心的事吧。
    “對了，奶奶！”她轉身，接過龐書景手裏的東西，一股腦的往床頭放，說著，“這些東西都是珊珊讓我們帶給您的，她讓您好好休息，別擔心她。”
    “還有這個…”拿出準備好的錢，遞過去，“這個也是珊珊讓我們轉交的，您拿著。”
    奶奶打開那錢，隻一眼
    ，便又退回來，“珊珊這孩子，給我錢幹什麽，我根本沒有地方用！”
    “那也拿著吧，是您孫女的一片心意呢！”
    “不了不了！她剛畢業不久，又得找工作又得找房子，花錢的地方多著呢！而且，還要找男朋友，讓她多買幾身漂亮的衣服吧，那麽年輕，得好好打扮！”
    她的目光越過成安照，投向她身後的龐書景，露出笑容。
    “你看你們，多好！”奶奶笑著說，“哎呀，要是我們珊珊也能找到這樣的男朋友就好了，精精神神的。能親眼看到她有個歸宿，我也能安穩閉眼睛不是？”
    “那孩子啊，就知道打工，掙錢，什麽時候才能…”
    “奶奶，他就是珊珊的男朋友！”成安照腦袋一抽，把龐書景拉到奶奶麵前，脫口而出。
    龐書景愣住了，隨後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好像在說，“你瘋了吧？”
    她隻是想讓奶奶高興罷了。
    “這位是？”
    “嗯，他就是！”成安照說，“是在兼職的時候認識的，已經交往三個月了。”
    “是麽！”奶奶的眼睛發亮，伸手去摸龐書景的胳膊，眼睛裏滿滿都是喜歡，笑容也出現在臉上，呢喃著：
    “哎呀，這孩子也是，上次問還說沒有呢，說什麽掙錢要緊，原來是害羞，跟我藏著掖著呢！這小夥子，真不錯  ，多大了？”
    “啊？”龐書景不自覺皺眉。
    成安照生怕他露餡，連忙接過話，“他二十六，奶奶！”
    “二
    十六啊，不錯，年紀也相仿，現在是做什麽的啊？”
    “在一家大公司工作，現在是副經理。”
    成安照自己都詫異，明明就是一時興起而已，胡話卻比誰說的都要順利。
    一問一答，沒有一次卡殼。
    告別的時候，奶奶一直送他們到大門口，拉著龐書景的手說了好多囑咐的話，還說，希望下次，他能和珊珊一起去看她。
    一直到車子轉彎，成安照回頭，還能隱約看到奶奶瘦弱的身影。
    “你怎麽想的？”龐書景看著前方，深深鎖眉，“為什麽要說我是孟姍姍的男朋友？”
    “為了老人家高興啊。”
    “那你就說她有男朋友不就行了，為什麽非要說是我？”
    “因為她說想要珊珊找一個像你一樣的男朋友，所以我就…”
    “所以你就說我是？成安照，你想問題怎麽這麽簡單？你這麽說，那下次孟珊珊再去的時候，又怎麽解釋？告訴她奶奶男朋友分手了麽？”
    “那下次你陪著去不就好了？”成安照也不開心了。
    人家為你差點丟了命，就這麽一點小忙，都不能幫麽？
    “你這樣會沒完沒了的，你知道麽？”他歎著氣，“你剛才為了安慰奶奶撒的慌，需要在以後撒謊更多次才能圓回來。但凡有一旦漏洞，都會前功盡棄。而如果有一天她奶奶發現了，會更傷心的。”
    成安照不想否認。
    她也知道，龐書景說的是對的。
    隻是話趕著話，她為了奶奶高興脫口
    而出罷了。現在事已至此，她還能怎麽樣呢？
    一路無言，她最終也沒能說出是自己錯了，龐書景倒也沒有逼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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