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金融危機1:錢太多了?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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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石激起千層浪,眾人首先露出驚駭的神色,然後彼此對望了一眼,眉頭緊皺。
眾人噤聲不語,李建國慌了神,趕忙擺手說道:“各位冥王不必太過當真,我隻是開玩笑的,我其實是想說……我其實想說……”
李建國汗都下來了,雙手努力地來回不停向前攤開,試圖擺出一副誠懇交流的態度,但是這對自己整理思路並無幫助。
我到底想說啥啊……
不會飯還沒吃完就被拖出去吧?要不再逮兩口?
眾位冥王也在苦思冥想:
李大人是想說什麽啊?這麽循循善誘的嗎?
不過像李大人這樣的人物,和我們溝通是不是很困難?就像茶壺裏倒餃子那樣,要把思維降維到和我們一樣的維度,對於聰明人來說,是不是比考慮問題更加艱難?
所以才會像這樣隻能不停打著手勢,急得話都說不出來了嗎?
一股緊張的氛圍悄無聲息地彌漫開來,眾位冥王一個個低著頭絞盡腦汁,不敢和李建國的目光對視,時不時還偷偷抬頭看看其他冥王的反應,不過隻能看到同樣手足無措的迷茫表情。
這個場景,和課堂上一個個低著頭、不敢回答老師問題的初中生一模一樣!
這種緊張的氛圍之間,如今也摻進去了微妙的競爭因素:如果自己最後才明白李大人的意思,會不會讓李大人很失望?會不會讓其他冥王看不起?
幾位冥王隻能竭盡全力地順著李大人拋出的線索,去探尋隱藏在他背後的意思:李大人所說的,把錢給我……我再來分……
首先可以排除真的把所有錢給李大人,讓李大人逐一分配這一種可能性。
像李大人這麽厲害的人物,怎麽可能說出這麽沒常識沒水準的失智發言呢?
他的話裏麵應該是有什麽深意的……如果仔細考慮的話,這裏說的把錢給我是不是不能按照字麵意思理解?
如果這裏的“我”不是指李大人本身,而是另有所指的話,也就是相當於有什麽東西充當了貨幣的收集者和分配者的角色。
什麽東西能夠充當貨幣的收集者和分配者的角色呢?
難道是說……
一條靈感如閃電般穿過閻羅王的大腦,刹那間,柳暗花明,豁然開朗!
“原來如此!”
閻羅王原本緊皺的眉頭突然就像一朵盛綻的菊花般舒展開來:“我明白李大人意思了!”
李建國反而菊花一緊。
明白啥了?
我自己還不明白呢啊?
眾冥王也是麵麵相覷,不知道閻羅王到底參透了些什麽。閻羅王也並不急於揭示答案,而是賣了個關子,站起身來,頗為自矜地向李建國拱手行禮道:“李大人真是深謀遠慮,本王佩服!”
李建國被閻王這一手搞得心裏發毛:
佩服什麽?
別盯著我看了,怎麽,難道你還指望我誇你幾句嗎?你倒是說啊?
閻羅王極為從容地收回了手,直起身板掃視了一圈一頭霧水的眾位冥王,臉上隱隱有些得意的神色:果然自己是這群老古董裏麵最聰明的,最先參透了李大人的意思。
李建國心虛地點點頭,然後強裝鎮定地說道:“那您……講講?”
閻羅王自信點頭,隨即穩穩端坐在椅子上,愜意地靠住椅背,左手輕輕撫摸著自己冕旒上的珠玉,目光掃過眾位冥王,嘴角亮出一抹蜿蜒的弧度,一臉神秘地說道:“把錢給我,我再來分……李大人是給我們強調貨幣發行機關——中央銀行的重要性啊!”
李建國倒吸一口涼氣。
&n能瞎腦補。
盡管李建國壓根不知道閻羅王在說什麽,但是似乎其他人都已經明白閻羅王的意思了,短暫的驚訝過後,大家便七嘴八舌地討論了起來:
“中央銀行?讓冥府自己發行貨幣嗎?”
“不過冥幣不一直都是陽間燒下來的嗎?我們還有必要自己發行嗎?”
“難道要兩套貨幣,一套陽間燒下來的?一套陰間自己發行的?不對啊,兩套一起流通的,最後肯定是劣幣驅逐良幣,問題得不到解決啊。”
“等等,李大人說的是把錢給我,我再來分,他的意思是,把陽間的錢先轉進中央銀行,再進行分配吧!”
“哦哦!也就是說,還是隻有一套貨幣,相當於把陽間的錢轉換成陰間貨幣再進行發放!”
“對啊!這樣的話,冥府就相當於能發行貨幣了,也就有鑄幣權了!”
“對,現在冥府一直沒有貨幣機關,這才是金融危機的關鍵所在!”
……
崔陵沒有參與冥王們的對話,作為冥府的現任文判,他也是冥府智囊團中的重要成員。老實說,他之前已經和冥王們討論了金融危機的諸多對策和細節,但設立中央銀行這個辦法,他自己也是第一次認真考慮。
而且不得不承認,這個辦法,竟然真的很有可行性。
他有些不可置信地望著安之若素,大口歹飯的李建國。
旁邊這個李建國,究竟是何許人也?才到冥府不到一小時,就給這麽棘手的問題想出了解決方案?
而且現在還裝作一臉白癡的樣子,饒有興趣地看著下麵的冥王們自己討論?
就像農場主看著自己的小雞啄米的樣子!?
這個人的層級……到底到了什麽高度?
李建國心安理得地坐在那裏,努力吃喝,一點也沒有加入討論的意思。
反正冥王們說的話我一點也聽不懂,鑄幣稅,中央銀行,發行機關,這些名詞自己壓根不熟。
看他們自己討論得挺樂嗬,似乎我也沒有加入的必要。
能吃就多吃點吧,這才是真的吃了上頓沒下頓。
過了好一會兒,眾位冥王一個個茅塞頓開,麵帶敬佩地望著李建國,頻頻點頭以示讚賞。
李建國吃得滿嘴流油,抹了抹嘴巴,心虛地點了點頭作為回應,心裏有些打鼓:這是……咋了?看我幹嘛?
閻羅王恭敬地雙手抱拳,起身對李建國施禮說道:“李大人給我們指出了一條明路,不過這裏還有一些技術性問題,我想我們和文判應該是能找到解決方法的,如此細枝末節的問題,就不勞李大人親自參與了。大人,請用膳!”
用膳還用你說,我不一直都在吃嗎?
不過聽閻羅王這語氣,好像自己做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雖然不知道做了啥,不過也好,至少這頓飯不是自己的斷魂飯了。
李建國長出一口氣,抓起旁邊的水杯灌了一口,努力地又往嘴巴裏塞了點東西。
看著李建國狼吞虎咽的樣子,閻羅王望了望桌上迅速消失的飯菜,笑著對李建國說道:“大人,不用著急,飯菜管飽!”
隨後閻羅王小聲向旁邊崔陵打聽道:“額,我們預算還夠吧?”
不久之後,酒足飯飽,雖然其他人沒怎麽動筷子,但是李建國還是成功地消滅了飯桌上的所有飯菜。
眾位冥王也長出一口氣:幸虧沒多點,要不錢就不夠了。
看著打著飽嗝的李大人,為避免李大人的肚子再提出什麽加餐的要求,旁邊的崔陵也迅速而謙遜地彎腰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李大人,這邊請。”
額……這麽著急嗎?
算了,吃人家嘴短。讓幹啥就幹啥吧。
在眾人的注目之下,李建國和崔陵緩緩走出宴神廳。李建國這才留意到,這裏四周比之前自己預想的更為廣闊,視線盡頭是朱磚綠瓦的院牆,也幾乎瞥不見什麽骷髏元素。火把擺放得也更為密集有序,望了一眼腳下,是工工整整的白色大理石,有種莫名熟悉的既視感。
又走了兩步路的功夫,李建國就回憶起這既視感的源頭了:
這不就是故宮?
考慮到自己來到這裏的所見所聞,李建國對自己所在的位置有了一個大膽的推測:
看來,現在自己所在的位置,就是冥王殿了。
崔陵從容地在前麵領著路,兩人從宴神廳出去後,順著漢白玉台階下來,就是被火把照亮的王宮步道。步道之上還匆匆穿行著眾多衣著各異的工作人員,衣著風格從古至今不一而同,或許是對應著不同的公眾。看到李建國兩人過來,這些工作人員圍成了一個小小的圓圈,好奇而崇拜地望著這個從天而降的飯桶和救星。
崔陵微微頷首,大家也識趣地給李建國讓出了一條路。送出內門,李建國抬頭望去,前麵應該還有著起碼三四個院子。旁邊的台階上迎過來一個小個子冥差,對著兩人點頭哈腰道:“兩位大人,我是包大人指派的冥差黃四,從今天起,我來負責李大人的護衛工作。來來,李大人,這邊請!”
崔陵點了點頭,隨即向李建國行禮道:“李大人,那我先回去和眾冥王討論對策了,您稍作休息,之後我們再來拜訪。”
黃四就帶著李建國往前走,李建國發現,黃四這個人穿著頗為考究,看樣子穿的應該是純色白衣黑褲,不過現在看起來,就和一坨粘在鍋上的油漬差不多。亂蓬蓬的頭發就是鳥類理想的築巢場所,臉上的灰塵安土重遷,說不定在他臉上已經紮根了幾個世紀。
但他的步伐確實出人意料的靈活,輕微的羅圈腿在空中不停掠起眼花繚亂的弧線,幾乎是噔噔蹬蹬地扯著自己上半身不斷前進。
黃四一路上也不停向路人吆喝道:“天官出行,閑雜人等讓開讓開!”
李建國也隻好聽著黃四安排往前走,看著身前的黃四,感覺像看著一個搖搖擺擺的不倒翁。一個院牆,又一個院牆,走了好久,似乎還在冥王宮殿裏麵,李建國不禁問道:“冥王宮殿這麽大嗎?這感覺比故宮還大幾倍,我們是不是遇到鬼打牆了?”
“是啊大人,這不很正常嗎?”黃四步履如風,根本沒帶停的,隨手指了指旁邊正在進行院牆修複工作的幾名夜叉:“諾,鬼,打牆。”
李建國隻好閉嘴。
又走出一個院牆,火把的密度明顯沒有那麽高了,在火把照不到的地方,院落裏充溢著斑駁不一的黑影。
李建國努力跟在黃四後麵,正在下台階,一個沒注意,和一個全速運行的大帆船撞了個滿懷,李建國勢單力薄,一下子就被創翻在地。
“哎呦!”
怎麽是個女聲?
定睛細看,那個帆船已經站了起來,正在整理衣著,原來是一個穿著長裙,氣勢洶洶的姑娘。她的裙擺蓬鬆寬大,裏麵塞下四隻並排行走的野豬應該不成問題。身材高挑,柔順的湛黑秀發散亂地披在腦後,臉上點著幾個無傷大雅的雀斑,麵容雖不算驚豔,但顰蹙之間,生機盎然,就像剛剛抽出麥芒的麥穗那樣。
如今,姑娘的雙眼飽含慍怒,不是那種星星之火、嬌弱無力的慍怒,而是酒精噴燈外焰的溫度。
隻聽得姑娘說到:“長沒長眼啊?本姑娘這麽大個人看不見嗎?”
黃四趕忙行禮,然後悄聲對對方說道:“回稟五公主,這是天上新下來的天官,剛和您父親他們開完會,現在正準備……”
五公主一聽這個更生氣了,一隻手指著倒在地上李建國,氣呼呼地說道:“就是你?我告訴你昂,趕緊有多遠給我滾多遠,打哪來回哪去,冥府用我的主意的話,早就什麽都解決了,哪有你什麽事?我這就去找父王,把你這個江湖騙子轟回去。”
李建國掙起身子,聽著五公主數落,一聲不吭。
甚至還興奮起來。
打哪來回哪去?
也就是說能返回陽間續命了?
還有這等好事?
李建國眼裏有光,趕緊行禮,喜滋滋地說道:“五公主,請您務必讓我打哪來回哪去,煩請您和您父親多溝通溝通,讓我……”
黃四臉色登地一下就變了:糟了,李大人都氣得說氣話了!
黃四趕緊把李建國拉開,忙不迭地給李建國道歉道:“大人別生氣別生氣,五公主不懂事,別跟她計較,我們快走,五公主,回見昂!回見回見!大人,快走!”
李建國就這樣被扽著從旁邊拉開,望著五公主的身影,無助地嘟囔道:“啊,不是,我沒生氣啊,我是說……”
連拉帶扯地又走了半晌,李建國終於被拉到了一個僻靜的小院內。其中有個幾米開放的花園,不用說,裏麵的花草肯定是不需要光合作用的,因為在毫無亮光的冥府,它們也做到了野蠻生長,幾乎已經埋沒了其中的小徑了。
黃四還不停地繼續寬慰著李建國,生怕李建國真的生氣:“大人,別生氣,五公主是新任閻羅王的閨女,年紀也就三百多歲,還不太懂事,您別跟她計較,來來來,我們到了,我們進屋!”
李建國張了張嘴,想要說點什麽,最後還是放棄了。
算了。
三百多歲的小丫頭片子,指望不上。
不過……等等……
新任閻羅王?
閻羅王……還能換屆選舉的嗎?
恬靜淡雅的小屋,從外麵看,和故宮中的其他房子沒什麽太大差別。黑色琉璃瓦覆頂,綠色琉璃瓦剪邊,色調深沉雅致。
兩人推開門,不出所料地“吱呀”一聲,一眼望去,房間內一切布置就像古代電視劇裏的房間一樣。
除了空調、電視、鏡子、浴缸、插座以外,沒別的現代物件。房間正中是一張大茶幾,兩把交椅,茶幾上插著的也是清爽淡雅的花花草草,沒有什麽經典的冥府元素。
但真正讓李建國目瞪口呆的是,門裏竟早有一人在椅上等候!
李建國脫口而出了他的名字:
“包……包,包拯包大人!”李建國驚訝地問道:“您……您落魄到做客房服務員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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