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鬼殺人案？”
    “那是我們能破的案子？”
    “以往，涉及妖魔鬼怪與修士的案子，都是縣太爺、縣丞、縣尉這些大老爺親自處理，怎麽這次就交給咱們捕快班了？”
    “徐爺，這案子碰不得，還是找徐師爺斡旋一二，看能不能推掉。”
    “這可是水鬼殺人案，咱們全是普通人，怎麽破？”
    “前任捕頭王明虎就是在調查這個案子的時候沒了的。”
    “除非救過徐爺一次的儒道高手再次出手。”
    “真不是小的們危言聳聽，這案子，真碰不得啊徐爺。”
    “徐爺？”
    徐太平目光掃過。
    很滿意眾捕快的反應。
    這些捕快現在不但分清了大小王。
    還沒有再像早晨那樣看熱鬧甚至幸災樂禍。
    不枉我花費那麽多心思收拾他們。
    嘿嘿。
    卻麵露難色，故作為難：“本捕頭自然知道這水鬼殺人案碰不得。
    “可是，徐師爺親自送卷宗過來，說明什麽？
    “說明這事兒沒得商量。
    “推諉下去，會讓徐師爺麵上無光，更會讓縣太爺心生惱怒。”
    說到這裏。
    一拍桌子。
    麵露堅毅之色。
    “徐師爺說得對，這是考驗，也是機會。
    “隻要破案，好處多多。
    “兄弟們，向縣太爺和徐師爺證明我們能力的時候到了。
    “水鬼殺人案，本捕頭，一定要破。
    “破不掉，本捕頭一力承擔相應責任。
    “若能破掉，是整個捕快班的功勞。
    “屆時，本捕頭親自向縣太爺為大家夥請功！”
    這一番話出口。
    眾捕快瞬間動力滿滿。
    隻覺得跟隨這樣的捕頭做事，簡直不要太幸福。
    也不覺得危險了。
    連聲應和。
    “誓與徐爺共存亡。”
    “徐爺放心，水鬼來了，小的就是死也要死在徐爺前邊。”
    “有我王大山在，就是水鬼，也別想傷徐爺一根毫毛。”
    “就是，有徐爺帶領，怕什麽水鬼？”
    “咱們這麽多人，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淹死那水鬼。”
    “……”
    徐太平先是故作為難，拉近與眾捕快的距離。
    又立誌破案，風險自擔，收益共享。
    寥寥幾句話，便將眾捕快情緒調動起來。
    什麽叫話術？
    這便是了。
    話術用得好，便是那些自詡精英的大學生碩士博士們一樣被牽著鼻子走。
    何況這群沒什麽文化見識的最底層雜役。
    當然。
    也能理解為鼓舞士氣。
    徐太平鼓舞士氣。
    查看卷宗。
    而後分派任務。
    水鬼殺人案。
    是兩個月前發生的一樁命案。
    時間：宣寧二十七年，二月十四，戌時三刻。
    地點：簡陽城南門護城河。
    死者：王五，簡陽人氏，居住城南吉慶坊，已婚。
    目擊者：趙三郎，簡陽人氏，王五發小兼鄰居，感情極好，也是報案人。
    凶手：護城河中水鬼，青麵獠牙，禿頂，滿身綠毛。
    作案工具：雙爪，將死者拖入水底溺斃，在死者雙手腕處留下青黑色的鬼爪印記。
    這案子傳播開來，引起很大一陣恐慌。
    時至今日，簡陽城居民都不太敢靠近護城河。
    生怕也被水鬼拖入水中。
    徐太平看完卷宗。
    立刻心裏有數。
    率領吳六一、周大富以及三個捕快直奔趙三郎家。
    進門。
    看到趙三郎夫妻倆，更加確信自己的推理。
    當即爆喝一聲：“趙三郎，趙劉氏，你們夫妻殺害王五之事已被本捕頭偵破，速速就擒，如實交代，否則，大刑伺候！”
    趙三郎妻子趙劉氏臉色當即變了。
    趙三郎卻梗著脖子喝道：“徐爺，您可不能誣賴好人，沒憑沒據的事情，傳出去，小人可沒臉活了。”
    徐太平冷笑：“無憑無據？無憑無據，本捕頭會來找你？”
    話落。
    揮手。
    喝道：“綁起來，帶入縣衙，請縣太爺審理。”
    吳六一幾個捕快如狼似虎地衝上去。
    將趙三郎與妻子趙劉氏抓起來。
    隔壁。
    也有捕快將王五妻子王氏、王五父母帶走。
    縣令書房。
    徐青敲門進入。
    小聲道：“東家，徐太平自稱已經偵破水鬼殺人案，請東家出麵審判。”
    周玉成猛地抬頭：“破了？”
    “徐太平是這麽說的。”
    “這還不到半個時辰，他怎麽破的？”
    “小人也不清楚，隻是看徐太平神色，不像作偽。”
    周玉成冷笑：“這案子，說難不難，說簡單也不簡單，便是本官，也不敢保證在半個時辰內偵破，何況他一介雜役。”
    “那東家意思——”
    “算了，本官出麵幫他兜底，”周玉成意興闌珊道：“看來，這徐太平隻是精通人情世故而已，於實務卻是一竅不通，難成大器。”
    徐青也歎了口氣：“確實，身為捕頭這般縣吏，不但要懂人情，更要能辦實事，如此方能長久，徐太平於實務上如此輕浮草率，難以長遠。”
    縣衙正堂。
    衙役分列兩側。
    手持水火棍密集輕砸地麵。
    同時口呼“威武”。
    聲音沉悶。
    壓迫感十足。
    當事人趙三郎夫妻、王五妻子、王五父母都變了臉色。
    衙門朝南開，有理無錢莫進來。
    對封建時代的普通人而言，衙門就是虎口，哪怕自己是受害者，也不敢輕易進入。
    衙門吃了原告吃被告是常態。
    有些地方衙門，也不管原告被告，隻要升堂就要先打一頓殺威棒。
    徐太平卻直接開啟“明察秋毫”。
    這個神通，作用於他自己。
    沒有任何異象。
    但他的眼神與洞察力，卻瞬間提升一個檔次。
    一眼望去。
    趙三郎夫妻二人的眼神、表情直接清晰地映入眼簾。
    並且在腦海中進行分析。
    一眼之下，便摸清了趙三郎夫妻二人大致心態和情緒。
    緊張。
    這夫妻倆非常緊張。
    趙劉氏的緊張一眼可見。
    趙三郎的緊張隱藏在表麵的淡定之下，但眼神、小動作等微表情卻出賣了他。
    微表情，這是一門學問。
    徐太平不懂刑偵。
    但看過幾百集小學生破案、全套福爾摩斯以及眾多推理小說。
    更精通人性和人心。
    這水鬼殺人案，在他眼裏毫無秘密可言，一看就知道怎麽回事。
    按照這個時代的刑偵水平，直接上刑就行。
    因為他確信趙三郎夫妻倆是凶手。
    嚴刑之下，不愁不招。
    但是。
    那怎能顯出我徐太平的手段？
    縣令那邊不知道憋著什麽壞心思呢。
    必須拿出點真本領，提升我在縣令眼裏的價值。
    這就是身為基層小吏最大的悲哀，掌握的資源和信息有限，隻能提升自己的利用價值來獲取上進之路。
    瑪德。
    真憋屈。
    幸好，這是玄幻世界。
    隻要努力。
    我徐太平遲早有再不受這委屈的一天。
    徐太平一邊觀察趙三郎夫妻。
    一邊思考話術。
    一刻鍾後。
    縣令周玉成緩步走出。
    頭戴烏紗帽，穿一襲青色團領衫，腰間係著鑲素銀扣的束帶，穩穩坐下。
    師爺徐青跟隨其後。
    眾人連忙行禮。
    口呼：“恭迎青天大老爺。”
    禮畢。
    周玉成抓起驚堂木，猛地砸在桌上。
    “啪——”
    一聲脆響。
    眾人肅然。
    便是徐太平，也心中一凜。
    周玉成麵無表情地喝問：“徐太平，當真已經偵破案件，抓獲凶手？”
    徐太平連忙躬身：“回大人，屬下已經抓獲二月十四水鬼殺人一案之凶手。”
    “可有證據？”
    “沒有。”
    “凶器呢？”
    “也未曾搜查。”
    周玉成微怒：“沒有證據，也沒有找到凶器，何談偵破？”
    徐太平卻依舊平靜：“回大人，此案簡單，屬下隻需三言兩語便可讓凶手自行交代。”
    周玉成眯起眼睛。
    盯住徐太平。
    幾息之後，幾不可察地點頭：“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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