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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二章
    川島江崎是最後一部分上車的人。
    他乘車前,狀似無意的往後看了眼,隔著透明玻璃,大廳裏一個穿著鐵路工作服的男人微不可見的點了點頭,表示乘客和列車都已經檢查過了,沒有任何問題。
    川島江崎收回視線。
    “好耶,準備開啟酒廠新支線嘍~”
    係統激動的像個馬上去郊遊的小學生,從川島睡醒後就一直沒回論壇。
    川島嫌棄他話多,嘰嘰喳喳吵得人頭疼,想趕他回去他還不願意。
    “話說回來,今天就是一月一度的投票截止日期了,我有點擔心哎。”
    係統“唔”了一聲,敲敲腦袋,自己安慰自己,“不過應該也還好吧?最近三次抽中的都是‘百分百摔跤’,‘下雨必沒帶傘’,‘存在感低’這種隨機懲罰,感覺這次應該也不離十,影響不大影響不大。”
    川島江崎:“你少說點話比什麽都強。”
    係統:“好好好,我不出聲了,等投票結果出來前十分鍾我再跟你說,讓你有個心理準備不至於措手不及。”
    川島不置可否。
    準備上車的時候,他看見一個列車加水員正在鐵道上穿行,對方穿著鼓鼓囊囊的藏藍色工作服,戴著同色帽子,將鐵道上的高壓水槍插進每一列車廂的水箱進水口。
    不知道是不是沒接觸過這個工作,川島江崎有點淡淡的怪異感。
    “先生,列車馬上就要發車了,請先上車坐好。”
    乘務員看川島江崎站在列車門口,走過來提醒。
    川島江崎隻覺得某個靈光從腦海裏一閃而過,快的根本沒時間抓住,加上乘務員的催促聲,他思緒中斷,一無所獲。
    “那個人有跟平時不一樣的地方嗎?”
    戴著黑色口罩的青年用下巴指了指鐵道。
    乘務員順著他的視線看了眼,露出禮貌的微笑,“沒有呢,先生。旅程中列車上的水全靠水箱供應,加水員的工作就是確保列車在發車前水箱是滿載狀態,每次都會檢查補充的,並沒有跟平常不一樣的地方。”
    不過車站加水員有很多個,眼前這個乘務員沒見過。
    也許是新招來的吧?
    她這麽想著,沒有告訴眼前的乘客。
    “嗯。”
    聽乘務員這麽說,川島江崎也沒多想。
    因為上車比較遲,裏麵的乘客已經坐的差不多了,吵鬧的聲音安靜下來。
    疲憊的社畜戴上耳機,靠在椅背上補眠。
    出去遊玩的親人朋友靠在一起,有說有笑小聲交流著,川島江崎穿行在走道上的時候,甚至還看見一個帶著七八個小朋友的旅遊團。
    “喂,你看。”
    女生推了推身邊的朋友,本來在看窗外的朋友疑惑的看她,“怎麽了。”
    女生超小聲:“帥哥哦。”
    “!”
    川島江崎根本沒在意旁人的視線,很找到自己的座位。為了方便行動,上麵給他安排的是走道邊的位置,裏麵的座位也沒安排人坐。
    他坐在窗戶邊,看著窗外明媚的陽光,思考接頭人會怎麽把接頭消息傳遞給他?
    就目前的現狀來看,除了這輛中途無法停站的列車,川島沒有得到任何有關對方的信息,反倒是“甘泉一”的身份,早就被對方考察過了。
    未知意味著被動。
    意味著主動權在對方手裏,不管他想做什麽,自己都隻有接招的份。
    青年將手搭在十公分左右的窗台上,帶著薄繭的修長手指輕敲,發出“噠噠”的脆響。
    列車緩慢前進。
    窗外的東京站向後移動,漸漸的,景物後退的越來越快,最後隻剩下顏色各異的線條。
    等出了逼仄密集的高樓大廈。
    視線陡然開朗——
    高高的鐵路架在半空,下麵是矮小的建築群,幾乎都是自帶庭院一戶建。再往遠處眺望,青綠農田綿延不絕,電線杆上停著隻鳥雀,蔚藍的天空高遠遼闊,羊絨似的柔軟雲朵漂浮在天地之間,被風吹著慢悠悠的前進。
    如果這時候能打開窗戶,想必連撲麵而來風,都帶著自然愉悅的氣息。
    窗外的風景倒映在青年幽黑的眼瞳上。
    他呼吸平穩。
    安靜的等待即將找上門的人或者事。
    與此同時。
    東京站外麵。
    降穀零戴著黑色的鴨舌帽,身穿寬鬆的白短袖,外麵敞著一件黑色外套,站在東京站外一個沒什麽人的舊停車場上——
    這是唯一一個能目送列車遠去的停車場。
    昨晚從川島老師家回到學校後,降穀零根據“十點”和“車票”這兩個信息,查到了十點發車的福知列車。
    分別在即。
    即便知道自己見不到老師最後一麵,降穀零還是早早的來到這裏。
    列車緩緩啟動,連地表都能感覺到微微震動,它自高架鐵路上劃過,像一顆遠離的流星。
    此後,直到老師任務結束,降穀零再也無法獲得任何關於“川島江崎”的消息了。
    離開了。
    又一次。再一次。
    人生還要經曆多少次離別呢?
    太陽東升西落,潮水漲而複退,日複一日,他總是被拋下的那個。
    好在這次不是生離死別,老師說了會回來,他說過不會離開很長的時間,也不是就此消失不見,他還會回來。
    “老師。”
    “期待再次和你見麵。”
    降穀零沒說再見,分別的爆發性痛苦被他用重逢的期待衝散了,均勻分給每一個還沒見麵的日子。
    這樣會更容易忍受吧,zero?
    列車從視線中消失,降穀零轉身準備離開,忽然發現一輛黑色馬自達停在角落裏。
    車窗打開,下巴上有著青色胡茬的男人正在抽煙,他將手伸出窗戶外,彈了彈煙灰,深邃的眼睛眺望著鐵路盡頭。
    時田一朗戒煙好幾個月,最難熬的那段時間已經過去,但是川島走了,繼續戒煙好像又沒什麽意義了。
    “除了那小子,誰會嫌棄我身上有煙味啊?”
    男人自嘲的笑了笑,摁滅煙蒂,“真夠絕情,最後一天也不打電話給我,老子倒是拉的下麵子,結果還在黑名單裏。”
    “算了。”時田歎氣,“自己選的,還有得忍。”
    馬自達倒車離開。
    “沒想到他也來了。”降穀零最後看了眼空空蕩蕩的鐵路,往下壓了壓帽簷。
    東京一如往常。
    車流擁擠,回警察學校的新幹線也全都是人,夏日悶熱的氣息因為擁擠的人群又高了幾度,像蒸籠一樣考驗著人的耐心。
    一個多小時後。
    降穀零回到宿舍剛洗完澡出來,發現諸伏景光、鬆田陣平、萩原研二和伊達航班長全都擠在他宿舍。空調吐著冷氣,卻遠不及他們幾個嚴肅的表情讓人感到寒冷。
    黑皮警校生沒管滴著水的金發,他意識到有很嚴重的事情發生了。
    擦了把臉,降穀零將毛巾搭在脖子上,盤腿坐下,狠狠吐了口鬱氣,“怎麽了?都是這種表情,發生什麽事了?”
    諸伏景光正在平板上敲打什麽東西。
    他神色過於嚴肅,上挑的貓貓眼不似往常柔和,反而帶著一種鋒利,諸伏景光將手中的平板聲音調大,翻轉給降穀零看。
    “一個多小時前發車的福知列車,被乘務員發現安裝了炸彈。”
    “現在無法強製停車,無法驅散乘客,列車還有半個小時進入靠近大阪府的奈良市城區,如果炸彈在城區爆炸,以列車的速度百分百會脫軌,到時候不僅車上的乘客危險,連鐵路旁的城區居民都會遭遇滅頂之災。”
    毛巾從脖子上滑落。
    黑皮警校生像是沒有聽清一樣,“……什麽?”
    “hiro,你說什麽?什麽列車?”
    他帶著沐浴後濕氣的臉上一片空白,好像大腦無法處理這樣的信息,或者說拒絕處理這樣的信息。
    其他幾人什麽時候看見過降穀零這樣?
    他一直是理智的,沒有失控過的,值得信賴的同伴。
    “喂,你怎麽了?”
    鬆田陣平有點擔心,站起來道,“我去買點東西來喝,順便去把福知線的地圖拿來,現在大家都在關注這件事,一定能找到兩全其美的辦法。”
    ——他們還不知道老師也在車上!
    降穀零想,就在上午,他親眼目送川島老師上的車。
    警校生心髒跳又快又重,耳朵裏都能聽見“咚咚咚”的撞擊聲,他捂住因為過度緊張而微微麻痹的手指,深吸一口氣,借由冰冷的空氣讓自己冷靜下來。
    “對,鬆田說的沒錯,還有半個小時,我們能找到辦法,你們是從網絡上看到的消息對嗎?信息流出來了,警視廳也會知道,沒問題的。”
    降穀零自言自語,爬起來去拿電腦,腳滑了一下,才發現不止手指,他整個人都在發著抖。
    “零,說真的,你沒事吧?你現在慌的不成樣子。”
    萩原研二和伊達航就在他身邊,兩人伸出手扶住他。
    “沒事,沒事。我去拿電腦。”
    “……喂。”
    那邊,一直關注福知列車消息的諸伏景光聲音也幹澀起來,他舔了舔唇,看向照片上,被人抓拍的青年側臉。
    因為是抓拍,畫麵有點模糊。
    加上青年還戴著口罩,額前燙的有些卷的黑銀漸變色碎發,遮住了一點眼睛,所以不是非常熟悉的人,根本認不出他是誰。
    但是、但是——
    “開玩笑的吧?!”
    諸伏景光點開照片,放大再放大,青年露在口罩外的,依稀可見的眉眼分明就是——
    “為什麽老師也在車上?!!”
    “什麽?”
    -
    時間倒回十五分鍾前。
    川島江崎等得昏昏欲睡,他甚至懷疑接頭人是不是在來的路上被抓了,或者警方的排查弄掉了什麽關鍵信息,又或是神秘組織在故意耍他?
    川島江崎不認識組織裏的其他人。
    唯一知道名字的,隻有跟他發生過一些小衝突的琴酒和基安蒂。
    很好。這筆賬算在琴酒頭上,應該沒人有意見吧?
    就在川島江崎無聊至極,頂著一雙睡眼惺忪的眼睛低頭看時間時,前麵車廂突然傳來驚恐的叫聲,接著是一串急促的腳步。
    本該在餐車準備午餐的乘務員一臉慘白的往車頭的位置跑,似乎是想告訴乘務長或者車長什麽事。
    川島江崎直覺就是這個了。
    接頭人給的信息。
    乘務員心神不寧,穿著高跟鞋,中途還歪了一下腳,根本沒察覺跟在她身後的川島江崎。
    她在兩節車廂接軌的地方找到乘務長,臉色蒼白額頭冒冷汗的小聲對她說,“炸、炸彈。”
    乘務長看見後麵綴著的口罩男,抽動了一下嘴角,露出一個無比扭曲的笑容來。
    把人拉到一邊。
    “你說什麽?”
    乘務員腿都軟了,完全是靠意誌力走到這裏的,被乘務長一托,大半個身體的重量靠在她身上。她倒還記得不能引起騷動,磕磕巴巴的小聲說,“有炸彈,在餐車上,裝在兩個薯片袋子裏,我整理的時候看到了,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
    乘務長也有點慌,但她不能表現出來,尤其還有個乘客在一旁站著,不知道聽到多少。
    “鎮定點,你先去報警,我到餐車那裏看看。”
    等乘務員離開後。
    看上去四十來歲,禮貌得體,並且比一般年輕人要冷靜很多的乘務長對川島江崎笑。
    “先生,現在事情緊急,不論您剛才聽到什麽,都請您不要透露出去,這也是為了您的安全著想。”
    川島也笑。
    他的下半張臉還隱藏在口罩後麵,所以隻能看見一雙彎彎的漂亮眼睛。
    “可以啊,不過我要求跟你一起去餐車查看。”
    沒等乘務長拒絕,他繼續說,“我拆彈很厲害的哦,說不定以後警方的爆處組都要靠我教呢,不嚐試一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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