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曹操誌得意滿，荀彧心中那股不妙之感更濃了。
    主帥尚且如此，可見下方將士如何，肯定同樣滿身驕縱。
    自古驕兵必敗。
    想到這荀彧再度提醒：“丞相，俗話說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我看留一支人提防宛城的張繡。”
    “若真出現意外，咱們至少也有緩和的餘地，不至於前後夾擊，被包了餃子。”
    曹操本想對此置之不理，可荀彧連番的勸說，心中也有些突突。
    思前想後，點了點頭：“也罷，留下五千人。”
    “可是這五千人，怎麽安置？”
    荀彧道：“鵲尾坡。”
    “來的時候我特意留意了那個地方，易守難攻，隻要占據鵲尾坡，其一可保證我們的糧道，即便是陷入了僵持中，咱們可保證糧草不斷。”
    “其二能阻攔來自南陽的壓力，保證後方的安全。”
    曹操在腦海中考慮了下鵲尾坡所在的位置，瞬間樂了：“文若，你啊！”
    “什麽時候都要先留下一條後路，本來我信心滿滿，可是現在被你說的七上八下，心中不是個滋味。”
    “下次能不能不要在我得意的時候給我潑一盆涼水，我是真的扛不住啊！”
    荀彧見曹操從善如流，此刻也輕鬆了不少。
    “丞相，任何時候未勝便要先考慮失敗。”
    “畢竟天下從來沒有常勝的將軍，有的隻是謹慎的將軍。”
    “我記得高祖當年未曾得天下的時候，每每大戰都會先考慮自己的逃亡之路。”
    “與項羽十次大戰，十次慘敗，最慘的時候連老婆孩子，老父都被項羽給抓住。”
    “可自己卻總能逃出危險，最終一步步奪取天下。”
    “可拿下天下之後，在白登被匈奴單於包圍，幾十萬大軍差點全軍覆沒，連他都絕望不已。”
    “這豈不就是應了那句驕兵必敗？”
    “麵對項羽，高祖知道不能勝，因此十分的謹慎，之後掃平天下，驕縱之氣日盛，因此沒有考慮後路，最終才陷入絕境。”
    “每每我讀這段曆史，都會心中感慨。”
    “所以才能時刻的提醒自己，莫要驕傲自滿。”
    本來臉上還帶著一絲怨言的曹操聽完之後，臉上露出若有所思的模樣。
    沉吟了半晌，幽然歎道：“文若今夜給我講的故事很好。”
    “前兩日接到誌才的來信，李傕郭汜已經感受到壓力，開始有了矛盾，隻要時間到了，定然自相殘殺，這關中之地必落於我們之手。”
    “在加上荊襄的局麵越來越好，南麵我有些誌得意滿。”
    “身上的驕縱之氣竟然在無形中多了不少，多虧你及時的提醒，否則真可能吃大虧。”
    說到這，目光看向一旁的曹仁：“子孝，你親自傳我命令，越是這個時候越不能鬆懈，軍法必須森嚴。”
    “今夜開始，每夜的巡邏隊伍要安排兩隊，一個固定，一個隨機，但凡發現任何小隊玩忽職守，可先斬後奏。”
    曹仁抱拳，躬身離開。
    荀彧望向曹操的目光中讚許之色更濃：“丞相從善如流，真乃全軍之福，朝廷之福氣也！”
    “隻要有虛懷若穀之心，我相信丞相定能掃平天下，輔佐皇帝成為中興之主，將來青史之上，定然有您的名字。”
    曹操緩緩點頭，目視著襄陽城的方向：“文若，你真覺得林凡會摻和荊襄之事？”
    “咱們手中有蔡家，蒯家兩張王牌，兩大內應，再加上十餘萬的大軍，如泰山壓頂一般，兵臨襄陽，他憑什麽抵擋？”
    “就算現在他懷疑了蔡瑁，蒯越，可他敢在這個時候動手？”
    “力量的差距太大了，大到一切陰謀詭計都無用。”
    “若果你是林凡，他怎麽插手荊襄之事？”
    “怎麽布局才能讓咱們失敗？”
    “我考慮了多少次，可始終沒有想出來一個計劃。”
    “你比我聰明，你站在林凡的立場上考慮荊襄之事。”
    “林凡會怎樣破局？”
    見曹操變得如此鄭重，荀彧臉上也露出一抹凝重。
    沉吟了良久，冷靜道：“張繡肯定是重要的棋子。”
    “他所在的位置，他的出身，先天與林凡更近，畢竟當年跟著董卓得罪天下諸侯太甚。”
    “張繡想要投降朝廷，心中也在嘀咕，誰知道當年得罪的人在朝堂之上是否有勢力。”
    “若是被人給暗算，為之奈何？”
    “因此林凡的出身讓他更放心。”
    “如果林凡讓其坐上觀壁，甚至在關鍵時刻幫忙，他不會拒絕。”
    曹操沉默好一會兒，點了點頭：“此言有道理。”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若我是張繡也會考慮這一層。”
    “隻是南陽張繡區區數萬人，到現在還未曾出宛城，能有何用？”
    荀彧道：“如果這支兵馬用不上，林凡的人也趕不過來，隻可能出現在襄陽城內。”
    “劉表麾下的人，或者蔡瑁，或者蒯越，或者其他我們並不清楚的力量，他們可以坐收漁利。”
    “可到底是哪支力量，我猜不出來。”
    曹操沉思了良久：“我也猜不出來。”
    “可不管是哪個人有問題，荊襄的局勢於我們都不妙。”
    荀彧點頭：“可現在沒有猜忌的時間，咱們隻能盡快的拿下襄陽，隻要占據荊襄的中樞之地，這盤棋就能占據主動。”
    “不管林凡手中有什麽棋子，咱們都處於優勢。”
    “不管蔡瑁，蒯越隻要有一人能夠打開襄陽城門，咱們就能輕鬆破城。”
    曹操目視著天空的圓月，感受到涼風習習，幽幽道：“林凡前後崛起了數月，可是已經打破了天下整個格局。”
    “袁術被滅，劉備如喪家之犬，劉繇被殺。”
    “諸侯殺之如豬狗，繼續放任，大漢怕是再見到光明？”
    荀彧頗有同感的點頭，道：“丞相所言極是，因此荊襄這盤棋必須下好，遏製林凡的擴張之路。”
    “兵貴神速，咱們在新野不能耽誤的時間太長。”
    “下一步樊城需要盡快拿下，夜長夢多。”
    曹操道：“說的不錯。”
    “走，咱們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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