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征一行人還沒有休息多久，楊賢就聞著味找來了。
    楊賢一進門，趙征和毛祥就看見了他官袍上的補丁，和衣角的泥土。
    完全一副剛剛從田地裏歸來的父母官模樣。
    “楊府尹辛苦！”
    趙征好像什麽都不知道一樣，一臉真誠的向他誇道。
    “趙巡按客氣了，我也才收到消息，怠慢！怠慢！”
    楊賢明明五品府尹大員，卻對趙征十分客氣。
    這不是楊賢沒有大官架子，而是出京巡按一品官，巡按就是皇帝選中的眼睛，他這是在拜皇帝的麵子呢。
    “現在揚州城隻恢複了幾分繁華，委屈趙大人，隻能吃食一下普通飯菜了。”
    在楊賢的邀請下，趙征與毛祥被帶到了一家小酒樓吃飯。
    飯桌上，楊賢一直舉杯道歉，期間也不斷的說著自己的過錯。
    但實則，是在炫耀自己的功績。
    “趙大人，本官也是苦啊。”
    “兩年前，本官一到揚州，滿目廢墟，直接就人都傻了。”
    “揚州城，以往多麽繁華的大城啊，結果居然隻有人家十八戶！”
    “十八戶人家，連一班衙門都組不齊！”
    “於是本官隻能同百姓一起耕種，兩年來，在陛下的恩澤下，也隻恢複了幾分以往繁榮。”
    “這到了今天，下地也成了習慣。”
    說著，楊賢就露出了自己滿被穀葉割傷的手臂，滿被稻穀紮傷的小腿。
    他，楊賢，確實不是在吹牛。
    而是真的跑去了田裏，事必躬親。
    “兩年時間，從十八戶，恢複到今日繁華，楊府尹的功勞不可謂不大！本官實在是佩服！”
    趙征就像一個沒事人一樣，誇獎的話順嘴就來。
    這把一旁毛祥都看傻眼了。
    皇帝說趙大人是清流中的清流，所以才要自己來親自保護，現在怎麽看都不像啊。
    “哪裏，哪裏。”
    楊賢也十分謙虛的推辭。
    不過酒過三巡，他的目的就開始顯露出來了。
    “這個趙大人，陛下此次讓您前來，是為何呀？本官也好做準備，寫好奏章呈上。”
    趙征有著傀儡的全部權限，雖然已經一壺酒下肚，但是意識還保持著完全清醒。自然也借著酒意，說出了自己的目的。
    “陛下都是念叨著你的好，哪有為何啊。”
    “就是讓我來看看楊大人，看揚州有沒有什麽困難。”
    “咱們日月王朝就是從廢墟上建立起來的，這恢複民生，就是頭等大事。”
    “楊大人現在把揚州恢複得這麽好，陛下也一定會高興的。”
    趙征一嘴漂亮話，讓楊賢嘴角掛起了微笑。
    他也自認為，自己把揚州恢複得不錯。
    現在趙征這個巡按，都如此說了，那自己的功勞，妥了。
    “不過嘛，陛下讓我前來揚州，其實還是另外一件事，需要楊府尹配合的。”
    醉翁之意不在酒，先把楊賢這個府尹哄高興，趙征才好辦自己想辦的事。
    楊賢當即點頭，表示無論什麽事情，自己都一定配合。
    巡按嘛，總有自己目的，懂得都懂。
    “本官其實除了是陛下親點的巡按外，這身上還有擔著一份變法革新的責任。”
    “京城就是陛下欽點的試點之地。”
    “但是楊大人啊，你也應該知道，這變法革新一事，不是小事。”
    趙征若有所指，等待著楊賢的回答。
    “我懂我懂。”
    楊賢內心直接咯噔了一下。
    玩呢，怎麽真有事情！
    但表麵還是露著笑臉，“我就說為什麽京城中傳出聖旨，要整改各地宗室封賞，還要統計各級官員的俸祿情況呢。”
    “原來是趙大人當麵！”
    明白了趙征不隻是一個巡按，居然還有一個變法者的身份，楊賢隻覺得不妙。
    作為劉基的弟子，他又怎麽不明白與變法者生了關係，會有多麽麻煩。
    他楊賢可是要當宰相的人物，怎麽能夠惹上這種麻煩事。
    一定得撇開與他的關係！
    “趙大人需要本官如何配合呢？”
    楊賢一邊試探趙征需要從自己這裏尋求什麽，一邊給趙征再續上一杯酒。
    “倒是不用太麻煩楊府尹。”
    “楊大人你把揚州城內的豪強名單交與我一份就好了。”
    趙征終於露出了自己的毒牙。
    隻不過不是朝向楊賢。
    楊賢就頓時鬆了一口氣。
    “這算什麽，變法革新是為了我日月王朝昌盛，本官立刻就去辦！”
    見楊賢風風火火的走了，毛祥才終於說上話。
    “這楊賢，見可能惹火上身，先前那股敢為天下先的勁就不見了。”
    “誒，是我嘴笨，我不是說趙大人是火的意思。”
    毛祥又意識到自己罵楊賢的話有些不妥，趕緊拍了拍自己嘴巴。
    趙征自然也不會與他計較，隻是笑一笑就過去了。
    “不過趙大人，你要這揚州的豪強名單做什麽？”
    毛祥提出這個問題，也不知道是他自己想知道，還是替皇帝朱重八問的。
    趙征當然也沒有什麽好避諱的，直接就回答了他。
    “揚州在兩年前還是廢墟，現在的新起豪強，你覺得會是一些什麽人物？”
    毛祥聽到這番話，當即就明白了。
    “那楊賢交上名單，不就是斷掉自己的手臂嗎？”
    在廢墟之上，兩年就能成為豪強。
    不是舊勢力回到故土，那就隻能是得到了楊賢這個府尹的支持。
    交出這些人的名單，趙征就是在吃楊賢的肉。
    “他會交的，但肯定也會做挑選。”
    趙征對此卻充滿了自信，他仿佛已經看到了結局。
    可惜，毛祥也沒有猜到的是，他接下來要做的事情，不僅僅隻是要吃楊賢的肉，他還要吸他的骨髓。
    因為隻有趙征知道，楊賢有多貪戀權勢。
    揚州這些新起的豪強，勢必在其計劃中，都會成為他日後攀上高峰的助力。
    “揚州恢複生機後，將我們現在掌握的證據交到陛下手裏，你覺得他還會有活路嗎，毛統領？”
    毛祥搖了搖頭，沒有人比他更了解皇帝的殺性。
    “對了，所以反正最後其主謀都要死，那早死完死，不都一樣嗎？”
    “自從我提出變法革新以來，還沒有流過血。”
    “揚州乃京城附庸，從這裏開始，我看就很不錯！”
    趙征話畢，他的眼睛裏好像出現了一支紅色的旗幟。
    隻是在毛祥視角，趙征的形象，卻比他這個錦衣衛統領還像錦衣衛。
    “一言不合，就要拿揚州的所有豪強開刀，這趙大人殺性比詔獄裏的打手還要大，哪裏還需要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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