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的源頭還要追溯到不久之前。

    “小家夥你叫什麽名字？”

    “老頭子，問別人名字之前先自報家門是起碼的禮貌。”

    天涯倒是好久沒有碰見這樣的家夥了，直呼自己老頭子竟然還口口聲聲和他談禮貌。

    奇怪的是，他並不覺得有什麽反感，相比之下平日人們那死板一口一句前輩他反而聽得有些膩味。

    上千年了，就算最墨守成規的老古董恐怕都會覺得生厭，更何況是他。

    當然身份還是擺在那裏，要真的就應了林白的話顯然也太過隨便。

    “沒大沒小，你可知道我是誰？”

    “最高不過傳奇，我何必知道你是誰。”

    林白顯然有些輕描淡寫，沒有把老者的身份放在心上，實則他未嚐不知道眼前的老頭恐怕就是人們口中的天涯老人，也正是他將自己拯救。

    “你什麽意思？”

    天涯眼中閃過一絲駭人的光芒，再也沒有之前的雲淡風輕，屏住呼吸，如影而至，雙臂死死扼住林白的肩膀想要將他看個究竟。

    林白眉頭一皺，顯然天涯無意間透露出來的力量已經足夠對他造成不小的疼苦，更何況他因為某種原因無法很好的控製自己的情緒。

    “我的意思是我將來也會成為傳奇，我並不覺得你會高我一等。”

    “不！這不是你的意思，我聽得出來，你打心眼裏瞧不起傳奇！”

    一聲尖銳的哀嚎，其中充滿了絕望，陡然間，他的雙手無意中下滑，變成了一個禿廢的老人。

    “算了，你走吧，看來是我老頭子想多了，就當是為了我的寶貝徒弟破費一次吧。”

    林白在門口猶豫徘徊了小許，終於出聲。

    “你想要我握著一個殘酷的命運，可那本不屬於我。”

    “別說了，話不投機，老頭子我不想再和你多說一句……等等，你說什麽？”

    然而除了敞開的木門，哪裏還有林白的身影。

    “師父你們剛剛在說什麽？林白呢？”

    一位少女小心翼翼的捧著一碗藥湯，不用多說，能夠如此稱呼天涯老人的自然隻有楓一人。

    殺機驟現，隱秘到連少女都無法察覺的殺機，一柄青色如龍的短刃從天涯老人的鏽中滑落至手心中，顫抖的手心表示著這名老人的內心並不平靜。

    他在猶豫。

    有些人不能知道的太多。

    有些事情，哪怕眾叛親離，哪怕妻離子散。

    更何況隻是徒弟而已。

    “很不錯的一個小夥子，哎，我人老了，不中用咯，我剛剛和他聊到哪裏都忘了，小楓你聽見了麽？”

    他竭力掩蓋自己的情緒，如聊家常一般。

    楓奇怪的看了天涯老人一眼，總覺得眼前的師父怪怪的，沒有根據，一種直覺。

    “我怎麽知道，林白人呢，他還需要休息啊，師父你怎麽能讓他亂跑。”

    呼，天涯老人鬆了口氣，緩緩收起手心的短刃，真的，沒有必要的話，他千萬個不願意對這名徒弟下手，對於平日裏乖巧的徒弟竟然敢對他提出質問也沒有絲毫察覺，笑嗬嗬的回複道：“師父的錯，師父的錯，一愣神，他人就不見了，麻煩你趕快把他找回來吧，師父還有點問題想和他交流。”

    “問題？交流？”楓狐疑的嘀咕一聲，並非她看不起林白，而是兩者身份，實力，差距是如此恐怖，能有什麽問題是師父不惜放下身份和林白交流的呢？

    算了，這些問題不重要了，還是找到林白才是當務之急。

    “今日的風兒甚至喧囂，為何帝都的姑娘不能甚是水靈？”

    能夠說出這種話的當然就隻有林白一人。

    對於天涯老人為了挽救他付出多少珍貴的材料他了然於心，可是他心中還沒有決定，隻能出此下策不辭而別。

    話說回來，這第一區林白將它稱為帝都倒也沒有太大問題，這裏的妹砸倒也是真讓他失望，他一路碰見了多少美女，還以為這個異界是一個盛產美女的地方，現在才知道自己大錯特錯，好像隻是某宇宙意誌的幹擾下將這個世界大多的美女都聚集在了他身邊。

    真是越看越讓人失望，索性閉上雙眼，思索著心中的疑惑。

    “那天我在‘無心天使’下看見的一切是真的還是幻象？所謂的魔獸竟然是……竟然是！”

    ‘砰’

    明明確認一路上沒有絲毫阻礙，他不過邁出數步就感覺撞在了某軟綿綿的物體之上。

    什麽東西？本能的伸手觸摸。

    “林白，你亂跑什麽。”

    熟悉且空靈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恩？”

    思緒被無情打斷，索性睜開雙眼。

    麵無表情的楓擋在他的身前，而他的右手正放在少女最傲人的曲線上。

    教練，她帶球撞人還裝的若無其事！

    突然有種惡趣味湧上林白的心頭，絲毫沒有鬆手的覺悟反而手上的力道加大了幾分。

    楓依舊麵無表情的看著林白，好像林白摸得並不是她。

    “隔著這麽厚的衣服，有那麽喜歡？”

    林白訕訕的收回他的鹹豬手，同時也確認了她的麵無表情並非裝出來的。

    “你亂跑什麽，想要回去的話還得我師父幫忙才行。”

    楓自然認為林白想要回到屬於他的第九區才不顧虛弱也要出門。

    “散散心，散散心，有些東西壓得我喘不過氣，就算是我，也不能微笑麵對了，說了你也不懂，帶我回去吧。”

    “那也得先去我師父哪裏才行。”

    楓顯然會意錯了林白這句回去的含義。

    林白也懶得糾正，反正似乎都是一件事情。

    “師父我帶林白回來了。”

    “好好好。”

    天涯老人連說三個好字，足夠凸顯他的心情並不平靜。

    “老頭，你不是說不想和我說話的？”

    林白依舊一副招牌式欠揍的表情。

    “小楓你退下，我聽說你這位朋友棋藝了得，我要和他手談一局，任何人都得打擾，包括你在內，為師有個壞毛病，一旦我下棋的時候被人驚擾，不管是誰，哪怕逃到天涯海角，我都會讓他後悔來到這個世上。”

    雖然不懂和善的師父為何說出這種話語，她還是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乖巧的退下，同時驅散了附近所有的人。

    “我隻知道我玉樹臨風是公認的，棋藝了得是什麽鬼？不要給我亂加什麽奇怪的設定，我會很困擾的。”

    “小家夥，沒用的，無論你如何裝瘋賣傻，都掩蓋不了你的智慧，我知道你一定看見了什麽，我也知道我們都說不出口，你明白我的意思麽？”

    “果然我就如黑夜中的明燈，無論如何掩蓋都會被人發現。”

    天涯老人在屋內來回躊躇片刻，竟然順著林白的話說了下去。

    “你這麽稱呼自己倒也沒錯，黑夜中的明燈，是啊，整個世界都被黑夜籠罩了，最後剩下兩盞燈，而我已經油盡燈枯，而你才剛剛燃起。”

    “我不想和你簽訂契約成為什麽馬猴燒酒，你不要癡心妄想了。”

    “我不需要你的承諾，我也沒有資格強求你什麽，畢竟我自己就是一個無恥的逃避者，你也可以和我一樣，就當自己是一個瞎子，苟延殘喘的日複一日的活在這個黑夜中，等待下一盞明燈，將這個秘密延續下去，直到有人願意背負起它。”

    這老頭子……

    林白終於收起了玩世不恭的態度。

    “如此沉重的代價……”

    “我知道，如果你願意的話，我會繼續苟活在這個世界數十年，等你動手的那一天，我會親手結束小楓的性命，然後拚上老命帶著柳夏輝一同長眠，其他傳奇我也能夠讓他們帶著或大或小的傷勢，這是我最後能做的，他們是你最大的阻礙。”

    “他們是無辜的。”

    “但是死或許對他們來說是一種解脫。”

    “隻有你這麽覺得吧？他們這些無知者真的很幸福。”

    “是啊，我早就一刻都不想活了，說實話，我再活上數百年絲毫沒有問題，可是我一直對外聲稱我已經不久於世。”

    “你是個懦夫，幸好，我不是，我還是那句話，這本是不屬於我的命運，請你說服我。”

    被一名不過二八的少年的正麵痛斥懦夫，他沒有一絲動怒，反而有種解脫的快感。

    “你不動手，它也不會放過你，你和我不一樣，我感覺得到，你比誰都要高傲。”

    “大丈夫生於天地之間，豈能久居人下？”

    “好!有你這句話，老頭子我今天開始就是你手中無往不利的利刃，你指所向，我刃所至，我最後再確認一次，你和我說的是一件事麽？”

    林白張了張嘴，口型似乎訴說著什麽，最終還是沒有出聲，意識到自己的不妥，最後變成一句:“魔獸罪不可恕，其獸行人人發指，但凡是我曙光之輩，必當人人誅其之，我要殺它片甲不留，打破這個僵局。”

    “愚鈍，對牛彈琴，你！你！”

    天涯老人氣急敗壞的直跺腳，半天你不出一個所以然，可是這個情景並沒有維持多久。

    “妙！秒！高！實在是高！連老頭子我差點都被迷惑了！今日開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他們的歸宿在戰場，你的歸宿在天堂，而我的歸宿在何方？”

    少年歎息的搖了搖頭。

    “沒那個必要，你的實力很強，可是在這件事上，不堪一擊，不然你也不會今天在這裏和我打上半天啞謎，安心上路吧。”

    “以前我一直不懂忘年交是什麽意思，一個老頭子怎麽可能和乳臭未幹的小鬼談得來，今天我算見識了，相恨見晚，相恨見晚！可惜了，要是你早生千年，我定陪你殺他一個天血紅。”

    “省省吧，我的路，未必就沾滿鮮血，暴力不能解決一切，你想殺光曙光城所有的人？話不投機，麻煩送我回去，告辭。”

    “你說不出來的，‘它’絕對不允許這個真相公布於眾，你除了殺殺殺，還有什麽選擇？沒有人會相信你的。”

    “那是我的事情了，不饒您費心，麻煩把你的遺產全部留給我，我需要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