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我著迷[先婚後愛] 第10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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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分明是個好天氣,衛浮了卻?不知怎的,莫名望出幾?分陰霾的意味。
    他?神情下意識一頓,因為知道寧枝在問什麽,所以他?的語氣才格外沉重?。
    奚瀾譽的沉默寡言是天生,但那冰冷淡漠地不像個正常人,卻?絕對是後天促就的。
    奚躍霆與陳嵐因當年將他?領回家,予以最嚴苛的教育,那態度,其實儼然是將他?當繼承人在培養。
    因而雖苦,但奚瀾譽腦袋聰明,倒也應付自如。
    然而上天總愛開玩笑,在他?們二?人終於真心在奚瀾譽身上投入幾?分愛護時,陳嵐因竟然懷孕了。
    半路來的便宜兒子哪裏會有親兒子重?要。
    再?加上兩人老來得子,近乎將孩子寵得跟什麽似的。
    奚瀾譽此刻的身份便極度微妙起?來,他?們在培養他?的間隙,不停給他?灌輸,若他?們以後去了,這弟弟便是他?的責任的思想。
    簡而言之,就是這孩子太金貴,以後也不用會什麽,橫豎有奚瀾譽這個樣樣出色的大哥擋在前麵。
    沒人知道奚瀾譽心裏究竟樂不樂意,但在外人看來,他?雖成日?冷臉,但對那弟弟卻?是真沒話說。
    可上天再?一次開玩笑,意外發生,這微妙的平衡也被徹底打破了。
    陳嵐因接受不了打擊,一腔悲慟轉為憤怒,尚在讀初中的奚瀾譽便理所應當成為她發怒的承受者?。
    誰讓他?倒黴,誰讓在場的隻有他?。
    這件事不知從誰的嘴裏傳出,甚至連學校裏都鬧得人盡皆知。
    人性之惡,向來不分年齡。
    甚至因年紀小,成熟三觀尚未形成,那惡意來得反而更猛烈些。
    奚瀾譽被孤立,被針對,被人背後嚼舌根,說他?是殺人凶手。
    衛浮了抿一口咖啡,語氣是難得的正經嚴肅,“那時候我跟他?關?係還不大好,雖然我們倆是同桌吧,但你知道,他?這人根本不稀的搭理我,要不是為抄他?點作業,我也不高興天天跟他?後麵。”
    “後來我有一次吧,看見人間往他?抽屜裏塞那些惡心的玩意,就沒什麽毒,但乍一摸到?真的慎得慌,我特瞧不上這些下作手段,當即扔了書,跟人幹了一架。”
    “後來我倆一起?被孤立,但奚瀾譽這人吧,雖然冷冰冰的,但他?其實什麽都懂,從那之後,這小子就開始主動借我抄作業了,我倆關?係從那就開始好起?來了,畢竟難兄難弟嘛。”
    在那之後,奚瀾譽也跟人打過一架。
    他?這人動手狠,專挑那不見傷的地方下手。
    估計是壓抑太久,將人打得一個月都沒敢來上學。
    其實老師懂得這些,陳嵐因也懂得,但在那人的家長跑來學校要個說法時,他?們還是照舊將矛頭對準了奚瀾譽。
    隻字不提那人之前做的,隻抓著奚瀾譽的錯。
    雪花落下的時候,每一片雪都不無辜。
    因為他?向來不屑替自己?申冤,所以不會哭的孩子當然沒奶吃,奚瀾譽被陳嵐因扔到?山裏一個多月,美名其曰管教他?,實則是為什麽,她心裏比誰都清楚。
    她無法恨自己?,所以隻能?恨這個被她帶回的外來人。
    寧枝指尖發顫,“是哪裏的山?”
    衛浮了:“就郊區,那鬼地方,我還去過一次,除了風景不錯,真是鳥不拉屎,我在那住了一晚,差點沒給我嚇出個好歹來,我都不知道奚瀾譽是怎麽熬過來的。”
    寧枝忽然意識到?,為什麽他?們上次過去,她臨走時發現?不遠處有個房子,想過去,卻?被奚瀾譽三言兩語挑開了。
    寧枝深深吸氣,他?分明讓她擁抱他?的靈魂,卻?從不願袒露他?自己?的傷口。
    寧枝有些艱澀地問,“……之後呢?”
    她太想知道,奚瀾譽避重?就輕,不肯告訴她的那些年少歲月,他?都發生了什麽。
    “之後……”衛浮了看了眼外麵那天,卻?仿佛回到?多年前那個下雨的夜晚,他?這樣好脾氣的人陷入回憶,也難得現?出幾?分薄怒,“之後,陳阿姨去世,其實這事大概也就我一個外人知道了。那天真是機緣巧合,我當時大概猜到?一點他?家裏的情況,但我又不好說什麽,再?說,我一個男的成天纏著另一個男的,也挺怪的。”
    “不過偶遇就不算了,那時候我正好在醫院拔牙,忽然見到?奚瀾譽出現?在走廊,我想去跟他?打個招呼來著,結果他?走太快,我到?的時候他?已經進了病房,我尋思他?大概是去看陳阿姨吧,畢竟聽說她生病還挺嚴重?的,結果才靠近,我就從門縫裏看到?……”
    衛浮了有點說不下去,他?呼出一口氣,“我看到?陳阿姨揪著他?的衣領,她那時候特別瘦,最後那表情看著恐怖得要命,我覺得都不能?用猙獰來形容,她那眼神怨毒地我回去都做了好幾?天的噩夢……”
    寧枝嗓音很輕,像那雨天起?的霧,“……還有嗎?”
    衛浮了說:“沒了,其他?的我也不知道。但是後來我才知道,那天陳阿姨去世。而她去世之前,做的最後一件事,就是不停地問奚瀾譽,為什麽當初死?的不是他?……”
    “我當時就不明白,她怎麽能?這樣,她自己?難道不清楚那真的是場意外嗎,早就定過性的啊……”
    衛浮了說完,深深勸說自己?,死?者?為大,死?者?為大……
    寧枝卻?突然覺得呼吸不過來了,她耳膜嗡嗡響,心裏,嗓子眼堵得不行。
    回去的路上,她腦海中不停盤旋著衛浮了後來說的話。
    “奚瀾譽這人其實特有責任感,你看他?現?在對北辰就知道,他?當年隻是沒說,但這不代表他?不自責啊,陳阿姨怎麽能?……她怎麽能?說那種話呢……”
    “她那是要逼死?他?啊……”
    “要是別人,在這種壓力下,恐怕早就已經承受不住自殺了吧。”
    ……
    信息量有點大,太多太多寧枝不知道的事情。
    她整個人都好像麻木,連那推門的動作都是機械的。
    進去後,她怔怔的,連背後的門都忘了關?。
    客廳裏開著燈,有地暖,但寧枝似乎感覺不到?,她沐浴在那光裏,隻覺得黑,覺得冷,眼前發暈,牙關?發顫。
    直到?陷入熟悉的懷抱,寧枝才終於慢慢地找回一點意識。
    她緊緊圈住奚瀾譽的腰,將臉埋在他?胸口,深深嗅一口,環抱在他?身後的指尖必須用力,更用力地嵌入肉中,她才能?壓抑自己?流淚的衝動。
    不想再?扒一遍他?的不堪,不想令他?更苦悶,所以不能?,不能?言語。
    奚瀾譽似覺得詫異,他?身體僵了下,但很快將她抱緊,他?伸手順著她的發,她的背,一下又一下,安撫的姿態。
    “怎麽了?”他?柔聲問。
    寧枝搖頭,輕輕地搖頭。
    隻要想到?衛浮了跟她說的那些,寧枝便控製不住地身體發抖,她緊緊咬著牙關?,好叫奚瀾譽不要看出來。
    ——要是別人,在這種壓力下,恐怕早就已經承受不住自殺了吧。
    ——其實奚叔叔就是見不得他?幸福,也見不得他?過得好,他?原來想讓奚瀾譽結婚的對象,就是小時候帶頭孤立他?的那女生,真惡毒。
    ——他?就是要他?永遠活在愧疚裏,永遠別見著光。
    ——他?們其實一直都知道他?在經曆什麽吧,他?們隻是為自己?的愧疚編造出了一個無辜的凶手。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在遇見奚瀾譽之前,寧枝從未想過有一天她會心甘情願愛上某個人,因他?心疼,為他?落淚。
    可是在遇見奚瀾譽之後,寧枝亦不敢設想,倘若自己?的人生沒有他?的可能?性。
    因為知道擁有的滋味,所以便格外害怕失去。
    哪怕隻是萬分之一的可能?性,也足夠令她感到?絕望。
    寧枝迫切地要為奚瀾譽做一些什麽,哪怕徒勞無功,哪怕無功而返,都可以。
    隻要讓她去,她必須要去做。
    如果不做點什麽,如果假裝不知,如果就這樣單方麵地接受他?對她的好,寧枝想,自己?大約會心疼地瘋掉。
    愛一個人,就像奚瀾譽心疼她在錢家所遭受的那些一樣。
    她也一樣心疼,奚瀾譽少年時的這些經曆。
    她也同樣地為他?生氣,為他?氣憤。
    寧枝吸了吸鼻子,努力深呼吸,克製自己?深深起?伏的情緒。
    她仰頭,踮起?腳尖,懷抱他?的手臂不自覺收緊。
    唇上被人輕輕碰了下。
    奚瀾譽俯身,主動配合她這獻吻。
    並未深入,淺嚐輒止的一下。
    寧枝退開稍許,她記得,奚瀾譽說過,何姨是他?小時候的阿姨。
    不管怎麽樣,還是要試一試。
    寧枝看著奚瀾譽,她知道他?在等她開口,她夠過去親親他?,輕聲說,“我今天午睡,夢見上次何姨的那株山茶樹了,我們去看看它有沒有開花好不好?”
    第67章
    再次踏足平城, 奚瀾譽表現得很?平淡,反倒寧枝有故地重遊之感?。
    大概是?她更?深地了解他,因而便對那過往歲月中?, 難得對他釋放好意的人有種近乎跨越時間的感?激之情。
    寧枝手肘屈起, 托腮,看向窗外。
    平城與南城相似, 生活氣息濃厚,時間似乎對這裏格外寬容, 馬路兩邊隨處可見互相攙扶悠哉散步的大爺大媽。
    寧枝沉浸在這氣氛中?,忽聽奚瀾譽說了句什麽,她沒聽清, 收回目光看向他, “什麽?”
    奚瀾譽目光倒始終追隨著她, 淡聲重複,“上?次跟何媛說什麽了?”
    啊, 提到這個,寧枝莫名?有點心虛。
    她佯裝隨意地攏了把頭發,視線不自覺閃躲。
    寂靜車內,奚瀾譽突然笑了聲,他垂眸, 理了理衣袖, 語氣肯定,“看來?是?沒說我什麽好話。”
    寧枝:“……”
    寧枝抿唇,討好地去拉他隨意放在膝頭的手,想了想, 又用指尖輕輕撓了撓。
    見奚瀾譽依舊不為所動,寧枝索性頭一偏, 枕在他肩上?,小小聲開口,底氣不太足,“那時候我們還不太熟……”
    奚瀾譽輕笑,“所以?”
    “所以……”寧枝吞咽一下,伸出大拇指與食指,稍稍比了比,“我就?造了點無關緊要的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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