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我著迷[先婚後愛] 第9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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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刹那的限定勇敢。
    在奚瀾譽轉身回房之際,寧枝忽拽住他的腕,力?道?很輕,掌心極軟。
    她微微用力?,不敢看?他,偏過頭,氣息尚且不穩,心跳也不自覺地加快,“其?實……我可以……幫、幫你……”
    窗外的雨停了,但兩人?心間的雨,卻依舊淅淅瀝瀝,下個沒完。
    寧枝很明顯感覺到,空氣裏靜默一瞬,有些什麽在無聲的醞釀。
    她輕輕閉上眼,手夠過去的瞬間,她顫抖的指尖被握住,鼻尖嗅到那濃鬱的混雜著草木清香的雪鬆味。
    奚瀾譽扣著她的手腕,力?道?很重,他彎腰,目光相當具有侵略性,他喉結滾了滾,嗓音低沉,“不急,寶寶。”指腹微微摩挲一下,他吻一下她的腕心,“你今天很累,好好休息。”
    -
    寧枝一直休息到下周六。
    算起來好像是整整一周。
    她這天沒有排班,但奚瀾譽公司有事,寧枝便拿了本書,坐在沙發?上邊看?邊等。
    最近北城多雨,天灰沉沉的,從早到晚下個沒完。
    寧枝撳開一盞柔和的閱讀燈,裹條毛毯,兩腿隨意盤著,她低頭,暖黃的光線從上頭籠罩,她聽著窗外滴答雨聲,正?好讀到——
    「雨聲潺潺,像住在溪邊。
    寧願天天下雨,
    以為?你是因?為?下雨不來。」*
    奚瀾譽帶著一身潮氣,推門進來了。
    此時是傍晚,門一開,他好像自黃昏深處走來,看?著格外有種孤寂的落寞感。
    寧枝恍惚一瞬,她放下書,起身朝他走過去。
    奚瀾譽習慣性先拽鬆領帶,他微繃下頜線,將手中?那把黑色的大傘收好,才俯身摟過寧枝,薄唇親親她發?頂。
    片刻,奚瀾譽微微垂眸,尚有些潮潤的指尖輕碰寧枝臉頰,“收拾一下,跟我去個地方。”
    ……
    直到那車開始往郊區開,奚瀾譽才收回撐在窗沿的手。
    他摘下眼鏡,揉了揉眉心,略有些疲憊地同寧枝解釋,“今天是母親忌日,晚上大概率回不去,我一會兒先送你去別墅,你在那等我。”
    看?著這車開的方向,寧枝猜到奚瀾譽口中?的別墅應當是她們相識之初住的那一座中?式園林般的建築。
    她心中?其?實略有些感慨,上次過去,隻是為?躲避外婆的視線。
    那時的寧枝怎麽都不會想到,她與?奚瀾譽的關係,會在數月後發?生這樣翻天覆地的變化?。
    她不禁去握奚瀾譽的手,輕聲問,“……我不用過去嗎?”
    寧枝不會覺得,奚瀾譽不帶她去這種場合是對她的不尊重,相反,她知道?這是奚瀾譽對她變相的保護。
    或許是時間,或許是日漸親密的關係。
    她幾乎能在一瞬間感受到,奚瀾譽其?實並不是很想應對這些。
    甚至,較之工作,寧枝覺得,這才是他今天低氣壓的根源。
    奚瀾譽偏頭,他看?向她,掌心翻轉,將寧枝的手包裹,沉聲問,“你想去嗎?”
    寧枝停頓片刻,搖頭,“說實話,不太想,我覺得奚老?先生並不是很好相處……”
    但是在下一秒,寧枝又湊過去,她認真看?著奚瀾譽的眼睛,笑了笑,“雖然不太想去,但是我更想陪著你。”
    天氣不大好,灰蒙蒙一片,乍一望去,像世界末日那般。
    然而這隻是車外,車內截然不同。
    在這密閉的幽小空間,此刻緩緩流動的,是那近乎讓人?心頭發?軟的溫情。
    寧枝仰頭確認,“奚瀾譽,你其?實……是想我陪著你的,對嗎?”
    奚瀾譽沒說話。
    但回應寧枝的,是那近乎將她骨頭都硌痛的擁抱。
    很用力?,像是要將她揉進身體裏。
    奚瀾譽俯身在她發?頂啄吻,嗓音低啞,醇厚而綿長。
    半晌,他深深閉眼,開口說,“是。”
    ……
    寧枝在過來的路上,大概聽奚瀾譽講了些,這位陳老?夫人?的生平經曆。
    陳嵐因?原先是高中?語文教?師,後來奚躍霆經商略有起色,她便將這份工作辭了,全身心做他的後盾。
    然而,她教?書育人?的嚴厲習慣依舊保留著。
    陳嵐因?對自己嚴苛,對奚瀾譽則更為?嚴格。
    自小到大,她從未允許過奚瀾譽成為?第二,直到後來,他們自己的孩子?出?生,她注意力?得到轉移,這份窒息般的籠罩才稍微散開些。
    哦,寧枝從這時起才知道?。
    原來奚瀾譽那日說的“他原本不姓奚”,並非什麽父母托孤,而隻是單純的,當年奚躍霆與?陳嵐因?多年未孕,兩人?以為?是自己身體有毛病,便去福利院領養了他。
    他們挑選孩子?的方式,也特?別而功利。
    陳嵐因?當時準備了各個年齡段的題目,而奚瀾譽是答得最好的那個,盡管他當時已遠遠超出?最佳年齡,開始記事,他們最終還是帶走了他。
    或許,他們其?實根本不在乎奚瀾譽究竟記不記得。
    他們從始至終想要的,就是一個腦袋聰明但可以挾恩圖報的完美繼承人?。
    寧枝一瞬心情有些複雜,在那複雜中?,又夾雜著細細密密的心疼。
    奚瀾譽這樣矜貴,這樣處在食物鏈頂端的人?,竟有著如此近乎慘淡的過往。
    寧枝那時寄人?籬下不過幾日,便覺得窒悶到喘不過氣來,她無法想象,奚瀾譽幼時,在她們領養了他,卻又將全部的精力?關注於自己的孩子?身上時,奚瀾譽獨自度過的,該是怎樣幽寂孤冷的夜晚。
    怪不得,他總是這樣沉默,像天邊的那輪涼涼的月。
    奚瀾譽看?出?寧枝的想法,他笑了聲,倒是很淡然,“其?實還好。”他頓了下,揉揉寧枝的發?,笑了聲,“別用這種憐憫的眼神看?著我,嗯?”
    寧枝小聲說,“不是憐憫,是心疼。”她聲音輕輕,“小時候我跟媽媽去過福利院,我到現在都記得,那裏的孩子?有多……孤單……”
    “媽媽說,越大的孩子?越不容易被領養,他們如果想要安全長大,會比別人?付出?更多的努力?,所以,我當時帶了最喜歡的玩具,給了角落裏那個看?著已經是個大孩子?的男生。”
    寧枝微微皺眉,有些陷入回憶中?的苦惱,“不過他好像不太感興趣,沒抬頭也沒伸手接。”
    奚瀾譽握住寧枝的腕突然緊了下,他低頭,呼吸有些沉,“枝枝,你還記得……”
    就在這瞬間,司機停下,轉身說,“奚總,再往上開不了,您跟寧小姐得下來走幾步。”
    奚瀾譽“嗯”了聲,看?眼外麵,兀自將那問題吞下。
    他轉身,拿起座位上那把黑色長柄傘,一手啟開車門,一手撐開傘。
    寧枝不禁朝他看?過去。
    奚瀾譽腕骨嶙峋,很好看?,他撐傘時微微用力?,手背青筋在黃昏雨霧的映照下,深深凸起。
    淡青的,根根分明。
    兩人?到時,奚躍霆已等在原地。
    見到他們,他哼了聲,別過臉,一開口便是訓斥,那矛頭直指奚瀾譽,“到現在才來,今天是什麽日子?,你不知道??”
    奚躍霆說完,並不要他們回答。
    他腰背佝僂,頹態盡現,在用人?的幫助下,沉默得,走進雨裏。
    這一刻,他不過是個失去妻子?與?兒子?,獨身至今的古怪老?人?。
    不過這念頭隻在寧枝心頭盤桓一瞬,因?為?接下來,在抵達陳嵐因?墓前時,奚躍霆便將這矛頭對準了寧枝,“嵐因?最喜歡孩子?,也不知道?你們結婚到現在都在幹什麽?”
    寧枝聽了,默默在心裏修改對奚躍霆的印象:一個古怪的封建的令人?討厭的老?人?。
    奚躍霆剛說完,奚瀾譽便不動聲色替寧枝將這話題擋了。
    他開口,嗓音混著雨霧,有點沉,“是我的問題。”
    奚躍霆那雙渾濁的眼看?過來,“你有什麽問題?”
    奚瀾譽不避不讓,“跟您當初以為?的問題一樣。”
    奚躍霆臉色鐵青,最終拐杖狠狠觸地,那渾濁的雨水混著泥濘,險些弄髒寧枝的裙擺。
    奚瀾譽側身替她擋了下。
    三人?在這墓前靜默良久,直到天色徹底沉下來,奚躍霆才乘車離開。
    走前,他吩咐奚瀾譽,“你再去看?看?小清。”
    待奚躍霆那輛車的聲響從這山間消失,寧枝偏頭問,“小清是誰?”
    奚瀾譽神色淡淡,“我弟弟,他們的親生兒子?。”
    寧枝一瞬想到,當初她與?奚瀾譽回奚家老?宅,那黑漆到令人?窒息般的小屋中?擺放的兩張黑白照片。
    寧枝斟酌一下用詞,“他為?什麽……”想了想,她用了個比較委婉的詞匯,“……離開?”
    山裏有些黑,奚瀾譽攬著寧枝的肩,他們並肩走進黑暗中?。
    過了好一會,奚瀾譽才迎著風,回答這問題,“意外。”他順道?解釋,“陳嵐因?接受不了打擊,一年後,生了場大病,一起去了。”
    私下裏,奚瀾譽並不怎麽喊父親母親。
    他們之間,關係複雜,絕非用一個簡單的不親密可以概括。
    照顧他們,更多的,則是一種近乎本能的責任感。
    寧枝皺眉,沒說話。
    她其?實不大明白,既然親生兒子?沒了,奚躍霆應當重新?將精力?放到奚瀾譽身上才是,可是為?何,她好幾次見他,都覺得奚躍霆對奚瀾譽有種近乎仇視一般的心理……
    奚瀾譽瞬間看?出?她想法。
    此刻,他整張臉隱在黑暗裏,在這孤寂的落雨的山間,看?起來便格外的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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