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張了張嘴，半晌說不出話來，白璿言語犀利，可說的都是事實。
    如果真要追究責任，首先就要追他這個皇帝的責。
    “朕沒有怪你的意思。”皇帝輕輕說了一句。
    白璿的態度他已經明白了，任何人也阻止不了她一往直前的決心。
    “臣明白。”白璿語氣和緩下來，“臣隻是想告訴陛下，臣永遠不會受挫，也沒有人能阻擋得住臣強盛大周之心。”
    皇帝點了點頭，目光讚賞地看著白璿，眼裏露出一抹笑意。
    “那你有沒有想過……”皇帝頓了一下，輕輕開口，“朕慢慢老了，身體日漸不行，說不定什麽時候就倒下了。”
    除了高祖帝，大周的皇帝壽數都不長，大多五十多歲就不行了，他早已過不惑之年，時時感覺自己就快不行了。
    白璿誌向高遠，但若是沒有一個信任和重用她的人，隻怕也是步履維艱。
    “皇兄不會。”十七王爺忍不住插了句嘴，“隻要皇兄克服心魔，好好調理身體，不會有事。”
    “心魔朕倒是沒有，唯有些遺憾罷了。”皇帝輕描淡寫道。
    十七王爺連聲道：“皇兄，您隻是太操勞了，又為心結所累，隻要您心結解開，心情自然寬鬆，身體自然就會好。”
    皇帝擺了擺手，抬眸看著白璿：“朕是擔心，在朕之後，萬一有朝一日，小九當真出事，大周的下一位皇帝，誰又敢這樣無條件地信任和重用你？”
    白璿抬眸看著高位上之人，說到底，皇帝最牽掛的還是大周。
    他或許曾經做過一些昏庸之事，但如今聽信她的良言，已經將大周的局麵基本扳正。
    國舅勢力雖然還殘餘朝中，但有魏國公出馬，不出一年，定能將之剔除。
    白璿淡淡一笑，理智地回道：“君若用臣，臣便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終其一生為君效忠，君若不用，臣便閑雲野鶴，逍遙一生，天下之大，總有我白璿的去處。”
    白璿並不會告訴皇帝，若她當真遇到昏君當道，她有一百種方法將昏君從那個位置上拉下來，並將自己看重之人推上去。
    她為的是大周，為的是國家，而不是某個人……
    當然了，伴君如伴虎，皇帝麵前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白璿還是清楚的。
    “你倒是想得開。”皇帝抬眸瞥了白璿一眼，目光幽深又柔軟。
    看來，他的擔心是多餘的了。
    白璿慨然道：“盡人事，聽天命，臣做了自己想做的一切，便不會後悔。”
    皇帝靜默半晌，開口道：“白璿，你覺得小九這次出事，是誰做的？”
    皇帝終於，還是問出了自己最不想麵對的問題。
    最終的答案，無非就是那麽簡單。
    上京城誰會想害小九？當然還是他的兒子們。
    如白璿所說，他其他的皇子已經夭折的夭折，病弱的病弱，如今，也就隻有老二和老三活蹦亂跳了。
    老二身為中宮皇後嫡子，如今正在勢頭上，老三則已經閉門謝客大半年時間，會是誰呢？
    可無論是誰，對他來說，都是血淋淋的殘酷的事實。
    白璿沒有立刻回答皇帝的話，靜默一陣，麵容冷靜地開口：“陛下，這次事情沒有那麽簡單，臣以為，小九在這個節點出事，已經不是簡單的皇子之爭這麽簡單了。”
    “那你覺得是怎樣？”皇帝眸光一沉，目光緊緊盯著白璿。
    “臣覺得，這裏麵有魏國勢力的插手，其目的意在攪亂我大周朝堂，具體是怎樣的，臣要在審問過照顧九殿下的那位安嬤嬤之後才知道。”
    白璿早就已經警告過二皇子，隻要不動九皇子，一切便相安無事。
    二皇子不太可能這麽早就動手害九皇子。
    至於三皇子，他一個人勢單力薄，怕是沒那麽大的膽量。
    皇帝不禁微微一愣，隨即，沉聲道：“好，此事就全權交給你調查。”
    “三日之內，臣定給陛下一個交代。”白璿神色肅然道。
    十七王爺不禁看向白璿，輕聲提醒：“璿兒，三日時間未免太緊？”
    “不緊。”白璿已經有了大體思路，若是三日之內審不出個所以然來，就是更多的時間，怕也沒有結果。
    “好，那朕就給你三日時間。”話落，皇帝轉而看向白璿，說起了別的話題，“對了，你此次前往龍脊山，事情可是辦成了？”
    “辦成了，雖然與陛下商議的有所不同，但最終走向不變，魏冥和魏瀚未能截殺邪醫，反被慕容月殺滅了擅自進入我大周龍脊山的五千飛龍勇士，蕭王身上的毒也已經解了。”
    “你確定？”皇帝眉梢微挑，看向白璿，“是慕容月殺滅了魏國的五千飛龍勇士？”
    皇帝早就聽說過魏國飛龍勇士，是魏國將士之中百裏挑一，勇猛無敵的，慕容月殺竟然把他們給殺了？
    “千真萬確。”白璿語氣鄭重地說道。
    “那他現在人呢？”
    “魏國飛龍勇士被滅，皇叔魏冥和宣王魏瀚之間必然生出矛盾，臣臨時決定，讓慕容月殺前往魏國，設法離間兩人，引起魏國內亂。”
    “慕容月殺能夠堪當如此大任？”皇帝滿臉懷疑地看著白璿，不敢置信地開口。
    當初白璿提出讓慕容月殺去魏國境內行事，他就覺得心裏直打鼓。
    如今，白璿又讓慕容月殺去魏國離間魏冥和魏瀚，真是讓他大為意外。
    從什麽時候開始，白璿竟敢把此等大事交給性情不定的慕容月殺了？
    白璿神色不變，嚴肅地說道：“陛下，恕臣直言，慕容月殺是陛下所有皇子之中最優異，最有可塑性的一個。”
    皇帝不禁愣住，半晌沒說出一句話。
    他實在沒想到，白璿對慕容月殺的評價會如此之高。
    皇帝目光深邃盯著白璿，質疑道：“你未免太高看他了。”
    “是陛下太小看他了。”白璿目光與皇帝對視，鎮定無比地說道，“慕容月殺想做的事情，幾乎沒有不成功的。”
    “他一直想殺蕭王，就沒有成功。”皇帝挑眉，半開玩笑地說道。
    “那是因為他根本就不想殺蕭王。”白璿神色清冷，淡然回道。
    皇帝：……
    他還是不信，他清楚慕容月殺是什麽樣的德性，根本就不堪大任！
    不願再多說起慕容月殺，皇帝不禁轉移了個話題：“對了，蕭王不是跟你一起去的嗎？怎麽沒進宮來見朕？”
    “臣急著進宮看九殿下，就快了一步，蕭王腿腳不變，臣先讓他回府休整，然後再進宮麵見陛下。”
    “蕭王腿腳不便？出什麽事了？”皇帝眉頭擰起，滿臉疑惑地問道。
    白璿抬眸看著皇帝，淡然開口：“蕭王解毒之後，身體虛弱，需坐輪椅，兩年之內需要好好休養，沒法用力，也沒法上戰場殺敵。”
    “什麽？”皇帝滿目震驚，不敢置信地問道。
    蕭王這般狀況，誰來保衛大周？
    白璿看著神色悠然一變的皇帝，紅唇輕啟：“千真萬確。”
    “朕去看看。”皇帝霍然從書桌前起身，大步往蕭王府而去。
    皇帝並不知道，他在蕭王府不僅會見到輪椅上的蕭王，還會見到自己曾經最要好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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