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嬤嬤不禁一愣，麵色瞬間一片蒼白，眼裏眸光也黯淡下來。
    白璿緩步上前，在鐵欄杆前站定，神色冰冷看著兩手枯瘦抓著欄杆的人。
    “安嬤嬤，你家大主子一次沒得手，定然還會有下次動作，隻要九皇子沒出事，她就不會善罷甘休，難道你真想九皇子死在她手上？”
    白璿在教導九皇子學業的時候，和安嬤嬤打過數次照麵，看得出來，安嬤嬤對九皇子，是打心眼裏疼愛。
    若是她當時對九皇子有一絲的懈怠和謀害之心，白璿都會察覺。
    可白璿看到的情況是，安嬤嬤對九皇子照顧無微不至，發自內心的關心和疼愛。
    安嬤嬤伺候九皇子四年，從小到大，日夜陪伴，不可能沒有感情。
    隻是看這份感情能否比得上她對她老主子的感情了。
    齊墨一見白璿拿安嬤嬤和九皇子感情說事，忍不住在一旁道：“九皇子不是已經送往藥王穀醫治了嗎？誰還能害得了九皇子？”
    “嗬嗬！”白璿冷笑一聲，回過頭來語氣森然道，“三皇子不是閉門謝客大半年了嗎？怎麽消息還這麽靈通？”
    齊墨頓時憋得滿臉通紅，他哪裏是真正的閉關，不過是關起大門來給外人看的罷了。
    實際上，他在自己府上閑得都快發黴了。
    他也知道自己說不通，隻是強行解釋道：“本宮也是聽下人議起，才知道的。”
    白璿也懶得和齊墨爭執，隻是麵無表情地看著安嬤嬤。
    “九皇子治好了就會回來，幕後之人還會繼續下手。”
    安嬤嬤低垂著頭，氣息粗喘，好似要呼吸不過來，身子也不住地抖動。
    白璿看出她麵上有鬆動之意，不禁繼續開口：“你要是不說出幕後之人是誰，九皇子就會有性命危險，安嬤嬤也不想自己親手帶大的九皇子出事吧？”
    安嬤嬤整個人呆愣在原地，嘴唇微張，一雙渾濁的老眼裏滿是痛苦。
    老主子曾經害死了四皇子、五皇子、七皇子和八皇子，可這些皇子都和她無關，而九皇子卻是她一手帶大的，她不想九皇子出事。
    可要她出賣大主子，她也做不到。
    “是陳昭儀吧？”白璿見安嬤嬤沉默不語，不由笑著提醒。
    齊墨一聽白璿說是自己母親，不禁插嘴：“白璿，你這是誣蔑……”
    白璿回過眸來，冷冷盯著齊墨：“三皇子殿下不要打擾本將軍查案。”
    齊墨嘴角狠狠一抽，袖中拳頭緊握，到底還是閉了嘴。
    “陳昭儀看著溫柔賢淑，手上還不知道沾染了多少鮮血，安嬤嬤心裏應該很清楚吧？殺害皇子可是株連九族的死罪，安嬤嬤要為了陳昭儀，搭上自己一家人的性命嗎？”
    “我……”提到家人，安嬤嬤眼裏閃過一絲光亮，很快，又消散了。
    “我給安嬤嬤最後一個機會，安嬤嬤若是再不肯說出背後指使之人，就別怪我不顧九皇子殿下的求情，立即上稟陛下治你誅滅九族之罪。”
    安嬤嬤嘴角抽動，一雙空洞的眼神看著白璿：“我沒有九族。”
    “怎麽會沒有呢？”白璿臉上露出一抹微笑，犀利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人心，“安嬤嬤的九族，便是陳昭儀的九族，安嬤嬤是陳昭儀失散多年的好姐姐……”
    安嬤嬤不禁滿目震驚，白璿怎麽知道她和陳昭儀的關係？
    她是陳家失散的女兒，後來被安家撿到，養大，但是她從未回過陳家，一直跟著安家。
    但她十三歲那年，安家所在的安家村鬧了饑荒，上頭官員又克扣賑災糧，安家人全部餓死了。
    她是靠著變賣身上唯一的長命鎖，偷偷藏起了銀子，跟著逃荒人從村裏逃出去，才勉強活了下來。
    後來，她陰差陽錯進入宮中，成為太後身邊伺候的人。
    幾年後，陳昭儀入宮，她被太後調去陳昭儀宮中伺候，竟意外發現，陳昭儀是她的親妹妹。
    姐妹二人暗中相認，陳昭儀要她隱瞞身份為她做事。
    她伺候了陳昭儀八年，接連看著陳昭儀害死了四個皇子，後來，她又陰差陽錯，被太後要回了永寧宮伺候，一直到四年前九皇子出世，她因為做事細致周到，而負責照顧九皇子。
    本以為九皇子有太後庇護，不會有什麽事，她的日子也會風平浪靜，沒想到陳昭儀竟然要她害九皇子。
    她舍不得殺害九皇子，就專門選了護衛巡邏的時候推九皇子下水。
    本以為事後，自己一力承擔了罪責，這件事情就算完了。
    沒想到白璿竟然查出了她的身世，還拿家人威脅她。
    白璿目光犀利盯著安嬤嬤，語氣如冰：“安嬤嬤要是肯指認陳昭儀，我這便上稟陛下，不因安嬤嬤之罪牽連安嬤嬤的家人，可安嬤嬤要是不肯招供，我便立馬上報陛下，治安嬤嬤誅九族之罪，到時候，陳昭儀作為安嬤嬤的親妹妹，也免不了受牽連。”
    話落，白璿看了安嬤嬤一眼，便往天牢外走去。
    “我招。”安嬤嬤神情激動地抓著鐵欄杆，搖晃得手腳上鐵鏈叮當作響。
    齊墨已經傻眼了，他母親竟然和這個安嬤嬤是一家人？
    他居然一直不知道，還以為安嬤嬤隻是母親身邊的一個侍女。
    “但是我有個條件。”安嬤嬤道。
    “說。”白璿回過眸來，冷眼盯著安嬤嬤，等著她開口。
    安嬤嬤深吸口氣道：“奴婢隻對陛下招供，我要親耳聽到陛下赦免我的家人，才會招供。”
    “可以。”白璿眸光輕轉，看著安嬤嬤語氣警告，“但如果安嬤嬤敢耍什麽花樣，就別怪我不客氣。”
    “隻要得了陛下親口承認，我便說出實情。”安嬤嬤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語氣肯定地說道。
    一行人出了天牢，白璿讓人去蕭王府看皇帝是否已經回宮，結果皇帝還在蕭王府。
    白璿不由得回了蕭王府，直奔蕭老王爺院子，隻見皇帝和蕭老王爺正在院中把酒話談，兩人言笑晏晏，說個不停。
    看那樣子，好似沒有個七日七夜，怕是說不完。
    白璿硬著頭皮走上前去，朝兩人行了禮，直言不諱：“陛下，九皇子落水一事，已經有了眉目，需得您親自坐鎮審問才行。”
    皇帝頓了一下，朝白璿擺擺手：“你全權處理就好。”
    “這次恐怕不行，安嬤嬤要您允諾饒她家人，才肯招供幕後之人。”
    “她害了九皇子落水，憑什麽饒恕她的家人？”皇帝語氣如冰，冷冷道。
    “因為她的家人，就是幕後指使者的家人。”白璿詭異一笑，看著皇帝道，“不因安嬤嬤的罪行牽連安嬤嬤的家人，不代表不因幕後之人的罪行而牽連安嬤嬤的家人。”
    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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