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少玄回過神來，張口就是要推辭：“霍弟，為兄既沒秀才功名，又背負盜取恩人財物的惡名，我不配為人師……”
    霍雲朝不想讓鄭少玄自揭傷疤，他強行打斷對方的話：“鄭兄，實不相瞞，若不是信得過鄭兄的為人，我斷不會貿然提出這樣的要求。我二弟求學若渴，他衷心希望能成為你的學生。二弟，來，跟鄭兄說說話。”
    霍雲澤上前來向鄭少玄行了個作揖禮，雙眸亮晶晶：“鄭書郎的字寫得非常好，跟印刷沒什麽差別，我想學！大哥還說鄭書郎的學識遠超學堂夫子……”
    聽著霍雲澤的誇獎，鄭少玄既感動又害羞，心道：難得霍弟這麽看得起我，若是我拒絕的話，豈不是辜負霍弟的一番好意？
    “鄭兄，你若是跟我二弟聊過之後，仍舊不願改變主意，那我們尊重你的意願。”
    霍雲朝無意挾恩圖報，他希望鄭少玄能當霍雲澤的老師，好好教導霍雲澤，但他也尊重鄭少玄的個人意願。
    經過一番商議，鄭少玄表示他願意無償教導霍雲澤，他視霍雲朝為救命恩人，沒霍雲朝的幫助，他就要承受喪母之痛。
    除此之外，鄭少玄還表示他願意抽時間出來指點霍雲朝如何複習功課，直到霍雲朝考取秀才功名為止。
    商定讀書的事宜，霍雲朝隨即提出要求：“鄭兄，小弟想請你幫忙寫‘囍’字，霍徐兩家的對聯也想勞動鄭兄幫忙寫。”
    能幫
    得上恩人的忙，鄭少玄樂意之至：“霍弟，多謝你看得起我。你想要什麽樣的囍字和對聯？”
    霍雲朝揚聲吩咐道：“二弟，你進我屋裏取裝有筆墨紙硯的竹籃！”
    “好咧！”
    陳氏推了推幫她喂豬的小兒子，極力慫恿他過去湊熱鬧：“海兒，你怎麽杵在這兒？你大哥的同窗要寫字呢。你過去看看，多少沾點文氣也是好事啊。”
    “娘，我不想讀書，我一看到密密麻麻的文字，我就頭疼。娘，你說我跟大哥學騸豬怎麽樣？”
    奈何霍雲海小小年紀便散發出學渣的清香，他對讀書完全不感興趣，一心隻想掙錢。
    陳氏的注意力瞬間跑偏，緊握住霍雲海的肩膀：“海兒，你說什麽？你要學騸豬？你怎麽會想學這個？”
    霍雲海說：“娘，我想跟大哥學吃飯的手藝。”
    陳氏自覺虧欠霍雲澤太多，不想再虧欠小兒子：“海兒，你當真不想進學堂讀書？”
    霍雲海用小大人的語氣回道：“不想。娘，我跟二哥不一樣。二哥腦袋聰明，讀書會有出息，我腦袋愚笨，讀書隻會白白浪費銀錢。”
    他說要供他二哥讀書，是發自內心的，也打算這麽做。
    陳氏聽明白了，輕輕歎口氣說：“海兒，等日後家裏寬裕了，你要想讀書，娘也供你讀。”
    霍雲海沒當回事兒，細細觀察那隻被騸過的豬崽，謹記他大哥的話：一旦發現豬崽的傷口發炎，立馬來告訴我。
    陳氏
    喂完豬提著豬食桶出來，聽見霍雲澤讚歎聲：“鄭夫子的囍字寫得真好看！”
    她循聲湊過去，發現鄭少玄一臉嚴肅地揮筆寫囍字，一筆一劃皆是很慎重下筆，當“囍”字完整無缺地出現在紙上時，那一瞬間的圓滿讓陳氏感受到一種難以言說的美感。
    霍雲海沒感受到的文氣，陳氏卻感受到了，她看向鄭少玄的眼神中滿是欽佩和折服，再細看那“囍”字，越看越喜愛。
    接連寫了好幾張“囍”字，接下來便是要寫賀新婚的對聯。
    鄭少玄思忖片刻：“霍弟，為兄想出來的對聯不太好，待為兄好好想，明日再送賀新婚的對聯過來？”
    霍雲朝看著新鮮出爐的紅雙囍，笑得見牙不見眼：“好說好說。距離大喜之日，還有五天時間。”
    寧娘的眼光真不錯！
    鄭少玄寫的紅雙囍就是比普通書生寫得好看！
    鄭少玄依舊不肯留在霍家吃飯，他昨日沒來平樂村是趕著抄三本書，不然姓周的又要借機找茬。
    霍雲朝沒強行留鄭少玄吃飯，取來一塊加入骨膠的新墨和規格不一的三支筆，外加用來寫對聯的紅紙，交到鄭少玄的手中：“鄭兄，小弟要給你潤筆費，你鐵定不收。不如你帶著這些筆墨紙回去，待明日小弟再上門去取。”
    鄭少玄推辭不掉，隻得收下：“霍弟，明日為兄親自把對聯送過來。”
    霍雲朝衝他眨眨眼，壓低聲音說：“鄭兄，征得父親和後
    娘的同意，我二弟是要上門拜師的。”
    鄭少玄沒什麽特別的表示，點點頭便提著竹籃匆匆離去。
    霍雲澤自告奮勇道：“大哥，我送送鄭夫子。”
    霍雲朝沒反對，讓這對師徒多熟悉熟悉是好事。
    送走鄭少玄後，霍雲朝找到兩位長輩說：“爹，後娘，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們商量。”
    聽完霍雲朝陳述的理由，霍天祥沒吱聲，非要他說不好，他也沒什麽可說。
    他不吭聲便是默許。
    是否讓霍雲澤拜鄭少玄為師的決定權，掌握在陳氏手上，得她點頭，這事才能成。
    壓力給到陳氏身上，霍雲朝也不給她時間搞心理建設：“後娘，你願意讓二弟跟鄭書郎讀書習字嗎？”
    “願意是願意，就是不知道鄭書郎的拜師禮和束脩怎麽收呢？是不是跟學堂夫子一樣上一整天學？澤兒要不要到鄭書郎家借住？”
    陳氏自認不懂讀書人的事，但霍雲朝懂啊。她決定聽從霍雲朝的建議，最關心的是拜師禮和束脩，以及霍雲澤的日常生活。
    霍雲朝聽到這回答，便知陳氏同意他的提議，笑道：“後娘，你這些問題，我沒辦法回答你。若是你願意讓二弟拜鄭書郎為師，明日爹和後娘便帶著二弟親自到鄭家拜訪，商定好具體的事宜再正式拜師也不遲。”
    陳氏轉頭看向霍天祥：“當家的，你怎麽看？”
    霍天祥：“鄭書郎知恩圖報，孝順勤奮，人品好，學問深，字寫得
    好，夠格當霍雲澤的夫子。澤兒跟著鄭書郎定能學到不少東西。明日一早，我去買一斤豬肉，澤兒娘趁著天沒黑，你喊上海兒一塊去裏正家跟人買二十個雞蛋，拜師禮可不能太寒磣。”
    陳氏叫上小兒子，直奔裏正家買雞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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