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屠戶猛地一拍大腿：“朝兒快派人去報官！我那繩子最多隻能困住他們一兩個時辰，遲了讓他們掙脫了……”
    霍雲朝按住著急上火的徐屠戶，耐心勸道：“徐爹，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別急。聽我說，我早在看到文書的第一時間安排人過去了，那一家子插翅難逃！”
    徐屠戶：“安排了幾個人過去？我隻能困住一兩個時辰啊，萬一……”
    霍雲朝斬釘截鐵道：“沒有萬一！徐爹，且不說我是陛下親封的侯爺，隻說我縣太爺的關係，這事兒不可能出紕漏。當務之急是好好分析該如何替徐爹你開脫。”
    一門心思都是想著要如何伸張正義的徐屠戶，驟然間聽到霍雲朝全盤否認他的話，氣胡子瞪眼質問道：“哈？替我開脫？為啥要替我開脫？我做錯啥事了？我這不是替天行道伸張正義嗎？”
    霍雲朝耐著性子解釋道：“徐爹，我曉得你是在替天行道伸張正義，我百分百支持你，一句多餘的廢話都沒有！問題是，你要讓外人如何看待你破門而入、財物搜刮一空的行為呢？你要如何替自己證明你沒貪墨一枚銅板呢？到時候，歹人團體有聰明人出來專門衝你發難，我是救還是不救？我怎麽可能不救？”
    徐屠戶一屁股坐回去，順著霍雲朝提供的思路往下想，煩躁不已地搓自己的腦袋：“小貴子傷得那麽重，我惦記著他和咱家的牛車，隻想著找到賣身契，我真沒想那麽多。要是早知道……”
    他好後悔，如果他知道自己的魯莽行為會給霍雲朝帶來這麽多的麻煩，他行事一定會更加謹慎小心，不讓其他人抓到把柄。
    霍雲朝一再強調他不是在責怪和抱怨，而是正視問題，想辦法找到解決問題的對策：
    “徐爹，咱不想這些沒用的東西。我不是要怪你給我添麻煩的意思，你是我徐爹，我替你排憂解難是我的本分。咱不要把時間浪費在自責和後悔上，事已至此，咱最應該做的事情發現問題，解決問題。來，徐爹，我念人名，你仔細想想有沒有你認得的人，興許我們會找到線索。”
    徐屠戶聽著心裏好受不少，他心裏仍在自責，但他強迫自己定下心來，興許能幫得上忙，抵消一部分他犯錯帶來的惡劣影響。
    霍雲朝指著文書上的名字，又問了一遍：“徐爹，你剛剛說你到周招娣家殺過豬？”
    徐屠戶十多年來到各村鎮去買豬殺豬，盡管他不是有意打聽，但是仍聽到不少離奇故事。他權當做是民間傳奇故事聽，沒想到竟然在這時候派上用場了！
    事實證明，走過的每一步，沒有一步是白走的。
    “對啊，我不可能記錯的。周招娣家是茅草屋，屋頂開了個大洞，晚上睡覺能看到星星月亮。我當時就納悶，為啥這麽窮的人家還那麽大方出十文錢讓我幫忙殺豬呢？”
    徐屠戶說到這裏，氣咻咻道：“朝兒，你曉得我為啥敢打包票說我不會記錯嘛？我辛辛苦苦給他家殺完了豬，說好的十文錢沒給到我！我天沒亮就到他家忙活，殺一頭百來斤的肥豬就掙十文錢，我肯定不依。結果周招娣她爹就說他閨女是財神爺座下的金童玉女，說我得罪他這金童玉女的爹，我就要一輩子受窮！”
    霍雲朝義憤填膺罵道：“周家這癟犢子想要賴賬還望財神爺頭上扣黑鍋，實在是太過分了！天底下哪有幫忙殺豬不給錢的道理？”
    徐屠戶說：“我靠殺豬掙錢，我會怕他說的這玩意兒？財神爺不保佑我這等靠手藝吃飯的人，反而去保佑好手好腳不肯幹活的懶漢？嚇唬誰呢？誰不知道財神爺最是公正！”
    霍雲朝又問：“後來呢？徐爹，那十文錢拿到手了嗎？”
    徐屠戶不愛跟人拌嘴吵架，真爺們能動手絕不嗶嗶：“我不跟姓周的癟犢子吵吵，直接亮出我的殺豬刀，斬下最肥美的豬蹄！周家癟犢子不肯給我錢，我就拿走他家能賣五十文的豬蹄！周家癟犢子哭爺爺告奶奶引來一波人，我當眾把事情說明白，告訴他們，你們要是願意給人白幹活不拿錢，隻管護著周家癟犢子！”
    霍雲朝啪啪啪鼓掌：“徐爹幹得好！真解氣！”
    徐屠戶繼續說：“周家癟犢子鬧得可凶，鬧到請他們的裏正來，我一把殺豬刀在十裏八鄉行走，啥人沒見過？我跟他們裏正說，周家癟犢子不按規矩辦事，就算鬧到官府，也得判他把辛苦錢給我！他賴賬不認，我就拿走他的豬肉，這有啥問題？”
    “他們裏正怎麽說？”霍雲朝迫不及待想知道後續。
    徐屠戶繼續說：“周家癟犢子硬氣啊，他不肯聽他們裏正的話，哭著喊著要去報官抓我。我完全沒在怕的，然後，我就在縣衙認識你劉叔叔，混熟了我還把寧娘送到劉家養過一陣咧。”
    霍雲朝佩服得五體投地；“徐爹，你這交友的本事我是真服氣！”
    徐屠戶繼續說：“嗐，我這人就這樣一根筋認死理，樂意跟我打交道的人也是看中我這一點。咱繼續說周家癟犢子。官差一來村裏必定是出了大事，不是來收糧要稅就是抓人，老百姓對官差那麽懼怕。
    周家癟犢子要啥沒啥的，他哪來的膽量張口就說要報官抓我呢？我現在想想，該不會是官府有人領頭搞這些喪盡天良的招財儀式吧？”
    霍雲朝點點頭：“徐爹，這可能性不小。這些文書就是赤裸裸的證明！尋常老百姓哪有多餘的閑錢供孩子讀書識字啊？要能寫會用，至少要學三五年，所以指定是讀過書的人才能寫出這樣的文書。光是讀書還不夠，需得經常接觸這些文書的人，才曉得這些文書咋樣寫。”
    徐屠戶言之鑿鑿道：“對對對！朝兒，我也是這麽想的！你看我大字不識的，壓根不曉得這裏頭寫的是啥，哪怕心裏貓抓似的想知道，我瞪穿文書也不曉得講啥咧。單是能讀會寫這一項就能排除掉不少人。你劉叔跟我一樣大字不識，他是不可能參與其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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