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血的力量是強大的，不僅能帶來言靈的力量，還能讓混血種的身體素質和壽命遠超於普通人。”
    昂熱的眼神裏滿是堅毅：“當然，更悠久的生命是為了完成更重要的使命。像是蠟燭一樣，更長的蠟燭燃燒時釋放的光亮自然是更多的。否則就毫無意義。”
    “校長似乎有很強的使命感。”薑奕點點頭說，“那你認為自己的使命是什麽呢？教育家還是屠龍者？”
    “哈哈哈……”昂熱的笑聲很渾厚，中氣十足，一點都沒有尋常七八十歲老人的暮氣。
    “我還沒有老到提不動刀的地步……”昂熱右手伸進左手的袖口，指尖摩挲著藏在袖口裏折刀的刀柄。
    折刀的刀尖由他摯友武器的碎片打造，這是一把能屠殺龍王的刀刃。
    “雖然我在卡塞爾學院教書育人了近百年，但我的使命從未更改過！如果從教育家和屠龍者中間選擇，我不會有任何的猶豫！”昂熱臉上的溫和消失不見：“我是徹頭徹尾的屠龍者！覆滅龍族的一切就是我的使命，直到我生命的最後一刻，我也會保留著把刀插進龍王的心髒裏，再狠狠地絞一下的熱血和勇氣！”
    薑奕聽見昂熱的這個回答後，像是滿意似的點了點頭。他見過很多的屠龍者，那種近乎天敵間的仇恨與生俱來，又經過後期與龍類戰鬥後的積累，多少人因為龍類失去了家園和親友，那股仇恨都要凝華成實質了。
    昂熱也是一樣，他天生就是優秀的屠龍者，在經過那次“夏之哀悼”事件後，他的好友同伴們都死去，存活下來的他，怎能不以屠龍為終身使命？
    而路明非卻是滿臉驚愕，溫和校長瞬間轉變為鐵血屠龍者，兩者之前的反差感讓他呆住了。
    “校長……您和龍族有什麽深仇大恨？龍殺人人也殺龍，從自然法則上就是搶奪資源，天經地義的事吧？”路明非的爛話脫口而出，“換我到了您這個年齡早退休去芬蘭或者挪威養老了！”
    最近在守夜人論壇上出現了一個盤口，一幫人賭今年昂熱校長花在生活享受上的開支能不能超過一百萬美元……
    昂熱校長很注重生活上的享受，經常在守夜人論壇上分享他的生活中的飲食和風景照片。
    因為他的出行都是有私人座駕，所以同學們經常會發現這種情況：昂熱校長上午還在馬爾代夫的米其林餐廳就餐，下午已經飛到了澳大利亞的黃金海岸衝浪……
    這些隻能讓人豔羨，畢竟校長屠了一輩子龍了享受享受也是應該的，但最讓路明非嫉妒的是，他聽說校長的一切開支都是由校董會全款報銷……
    但路明非臉上的笑容立馬就凝固了，因為他觀察到昂熱臉上表情的變化，原是幾分冷冽，但變得隱約有些憤怒……
    他一想就想出了剛剛話語見的問題！卡塞爾學院是一所屠龍學院，裏麵的每個人都是以屠龍為己任和終生使命，他剛剛說的話輕一點可以用“動搖軍心”來形容，重一點就是破壞組織的基本思想……
    不僅澹化了兩族之間的仇恨，還有美化龍族的嫌疑，最主要是他是對這所屠龍學院的領導者說的，給他定一個意圖策反領導者的罪名都不為過……
    路明非的臉色變得有些煞白，他僵硬地轉身看向薑奕，以眼神求救，但薑奕似乎沒有在意這其中的狀況，看都沒有看他。
    路明非的心都要揪起來了，他生怕下一秒昂熱一拍手，門後就走出比廢柴師兄還高壯的大漢左右架著他，拖下去就當龍類間諜處理。首先肯定是富山雅史的洗腦審訊，按照這所學院的暴力風格刑訊逼供也不是沒有可能……
    氣氛凝固了幾秒，昂熱終於開口了。
    “你的問題很有意義。”
    那還算溫和的語氣讓路明非稍微鎮定。
    “如果把一個人和混血種、人類分隔開來，算作一個單獨的個體，他與龍族之間沒有任何的仇恨，為什麽要屠龍？”昂熱的眼神失去焦點：“我年輕的時候也經常這樣問自己，那背誦龍文、聯係刀術的過程過於痛苦和煩躁了……那時我更喜歡在劍橋的舞會上摟著穿著白裙的女孩旋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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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開始幾次的戰鬥是非常輕鬆的，我們組建了獅心會，他們稱呼我為‘天生的屠龍者’、‘最強的屠龍者’。那時候我第一次知道為什麽要屠龍——為了榮譽，人會畏懼強者，會誦唱強者的功績。”
    “直到有一天，一隻初代種出現了，他毀滅了一切，所有東西……”
    這一瞬間昂熱校長身上流露出了悲傷——這種情緒路明非在楚子航的身上感受到過，但兩者的悲傷大不相同。楚子航的悲傷和悔恨像是流淌的小溪，又或者泉湧，可能是因為百年時間的積攢，昂熱的悲傷由小溪匯聚成滔滔不絕的河流，甚至是洶湧的大海。
    “我生長的家園化為一片焦土，我的兄長和摯友梅涅克·卡塞爾連同獅心會的所有同伴都離我而去……他是獅心會的初代會長，卡塞爾學院以他的名字命名。”
    “你們知道麽？”昂熱的眼睛從陰影中射出，盯著薑奕和路明非，“龍族的出現就代表著毀滅，龍族會毀滅你擁有的一切，毀滅你深愛著的一切！”
    神經大條的路明非都被老人眼裏流淌著的憤怒和悲傷所感染，薑奕隻是認可地點點頭。
    “但是！我依然不能允許龍族毀掉這一切，如果他們毀掉劍橋，我連緬懷的地方都沒有了，如果他們毀掉卡塞爾學院，我就辜負了獅心會朋友們的囑托，如果他們毀掉我暗戀過的女孩們的墓碑，我必須和他們玩命，因為我生命中最後的這些意義，雖然像是浮光中得幻影那樣縹緲，但也是我生命中僅有的東西了！”
    “誰敢碰我最後一塊奶油蛋糕，我怎麽能不跟他們玩命？”昂熱重複那像是誓言一樣的話：“直到我生命的最後一刻，我也會保留著把刀插進龍王的心髒裏，再狠狠地絞一下的熱血和勇氣！”
    餘音回蕩在古籍室內，昂熱像是把誓言刻進了世界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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