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爹的眼神，讓霍碣頭皮發麻，脊背都要挺不直了，不知怎麽回事，他覺得自己今天一直被嫌棄……
    好在，親爹也沒一直盯著他，而是又轉向了表妹身上去。
    “你這丫頭當是個無事不登三寶殿的，我看你今天也不是為了文晏才來的吧？”霍三叔十分精明地判斷道。
    蕭雲灼嘴角一勾，也笑得燦爛：“他的文章我看過了，算不得太好，但應該達到您對他的要求了，哪裏用得著我特地陪他走一場？”
    “那你這是……有什麽事？”霍三叔問。
    “我是來找人的。”蕭雲灼認真道，“我聽說，這書院裏頭考了好幾次也中不了舉的秀才？”
    “這我不太清楚，我所教的學生多半都是些舉子，偶有幾個秀才，那也是天資聰穎、異於常人的。”霍三叔說著，讓霍碣去外頭將書童叫了進來，“你若需要找人，可讓書童帶著你去。”
    “行，多謝三表叔。”蕭雲灼立即說道。
    蕭文晏巴巴的看著蕭雲灼，本來以為大姐是特地為他才來的，沒想到，他是順便？
    雖然鬆了口氣，可又莫名有點失落。
    飯後，蕭雲灼便和郭豺女一起出門，霍碣還想跟著，但霍夫子讓他留下來，指點指點蕭文晏，畢竟是表兄弟，如今既然要來往，那也得多熟悉熟悉才行。
    “爹，為何你對蕭家表妹，這般客氣？我總覺得，您待她，和待旁人不同。”蕭雲灼走後，霍碣十分不解的問道。
    他爹對這個表妹，是一點威嚴也沒有，甚至還被蕭雲灼牽著鼻子走。
    霍三叔看了他一眼，卻又問蕭文晏，道：“你這傷，定與你姐姐有關，對吧？”
    蕭文晏立即點頭：“她得罪了人，我就挨打了，夫子，我可冤枉了……”
    “你說你冤枉，我卻是不信的，你這姐姐是個通透的人，若是你一點錯都沒犯，她不會讓你受這麽大的苦，所以依我看來，定是你不聽勸，她才借著別人的手收拾你。”霍三叔篤定地說道。
    “……”蕭文晏尷尬地看著他：“您都知道啊？！我二哥之前也是這樣，讓別人來打我，現在大姐也這麽欺負人，我在這個家裏都快活不下去了！”
    “你性子浮躁，還沒學會明辨是非，你二哥為何打你我不清楚，但你大姐對你，看似嚴厲，實則也是有心愛護，若她真的不管你，便該去捧殺你，哄你高興，才能省去很多麻煩。”霍三叔歎了一聲，“你這小子就是太愚了些，沒開竅。”
    “……”蕭文晏縮著腦袋。
    隻是這開竅的代價也太大了。
    都挨了這麽多次打，還沒開竅，那他以後該不會還有數不清的揍要扛著吧？
    他的身體一定要快快恢複，他要早早地學武！
    “父親的意思是，蕭家表妹是個極為聰明的，所以您這才格外關照？”霍碣想想蕭雲灼之前的表現，也有些驚歎：“表妹擅觀人心，我不能及。”
    “我與你六叔，也沒少關注她的事情，從我二人的眼光來看，這丫頭是個有本事的，從她出現到現在，蕭家多了好些變數，她既能觀人心，那便也能用人心，往後，霍家和蕭家的來往，一定會越來越多。”霍三叔也沒避開蕭文晏，直白地說道。
    獨木難支，蕭家以後一定會尋找同盟。
    可他家人丁太少，姻親也隻有霍家和薑家。
    薑家兒孫庸庸碌碌，所以以後，蕭家的主要關係，還是在霍家這邊。
    “蕭家伯父從前不是……一直與咱們家保持距離嗎？他那人要麵子，隻怕不會主動親近咱們家的……”霍碣立即道。
    “那是從前。”霍三叔歎了口氣，“他現在沒得選，蕭家這丫頭是個會鬧事兒的，短短時間，已經立了好幾個仇敵，若你蕭伯父是個疼閨女的，那等他回來之後，定然會來我們霍家拜會。”
    霍家在朝中還有個尚書大人呢。
    表兄弟之間，若能守望相助，自然是好事兒。
    以前蕭鎮關有些不太中用，但今年懂事兒了，蕭家那父子倆都上進許多，那不論是霍家還是蕭家，都不會再將“麵子”看得那麽重了。
    “若這麽說的話，蕭家表妹就該多惹惹事兒，如此，蕭家表伯父才能知道著急，主動去建功立業，才不枉費姑祖母的一番教導。”霍碣突然覺得蕭家變得有意思了。
    霍三叔看著兒子，心情都愉快不少。
    他們父子倆，已經很久沒有這麽心平氣和地說過話了。
    仕途，其實與他三房沒什麽關係。
    “你母親對你的婚事這般操心，還有個原因，她以為你心智頹廢，所以隨便找個女子打發一生，你有空，與你母親解釋一番，再多帶著郭氏見見她，日久見人心，她會喜歡郭氏的。”霍三叔又道。
    霍碣有些吃驚，隨後更是心中一喜：“兒子明白了！多謝爹指點！”
    其實他認識嶽父之後，對父親的想法也變了一些。
    嶽父粗魯，對豺女也是如此，總是凶巴巴的，但豺女卻說，那是因為她爹在努力的教導她，怕她吃虧，所以才會那麽嚴肅的管教。
    那時候，他也明白了，他爹當年做的那些，也是為了他著想。
    隻是，心裏再清楚，可這麵上……一見到他爹，他就說不出一些過於感慨的話來。
    “兒子雖不能走仕途，但也不至於頹廢，放棄自己的前途。”霍碣嘴中幹澀，憋了好一會兒，“再過二十年，兒子的字不會隻值百文的。”
    他將來，或許會成為一個書法大家，未必不能名垂千古。
    霍三叔眼眶微熱。
    “夫子，我的字值幾個錢啊？”蕭文晏抬著頭，滿臉疑問，“我還沒去賣過呢，碣表兄，你懂行價，你說說唄？”
    “……”霍碣嘴角抽了抽。
    就他這破字，還好意思要錢！？
    “你說啊？我寫得這麽認真，五十文總能行的吧？”蕭文晏說著，“我大姐花了好幾千兩買了個沒什麽用的鋪子，她可會花錢了！她手裏頭能有多少銀子夠這麽糟蹋的，遲早都得敗光……而且，那鋪子後頭還有個善堂，這麽花下去她怎麽可能養得起？等我將來有錢了，就大方一點，分她兩成，碣表哥，你賣字的時候，帶帶我行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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