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他們？”方歆順著徐也的手指看向遠處民眾，不由得一愣。

    徐也則平靜道：“現在擺在他們麵前，共有三個選擇。”

    “第一，我將去往戍蘭關的路線告訴他們，他們要憑自己的本事看破迷霧，摸清方向，並理解我給出的傳送規律。”

    “剛剛那兩個虛魔手中不是有能點亮四周的珠子嗎？”曹砂開口問道，“那個珠子能使用嗎？”

    現在他們附近的光線，全部來自於徐也手中的【照明燈】。

    在他們擊殺那名山境虛魔以後沒多久，原本照亮四周的珠子便已經失效了。

    “你說這個啊。”徐也翻手取出珠子，丟給曹砂，“這似乎隻有虛魔獨有的能量可以驅動。”

    曹砂嚐試將能量和精神力注入其中，立刻發現無法將其點亮。

    “我們也需要【照明燈】來繼續前進或後續的撤退，所以我不可能把燈給他們用。”徐也繼續道。

    “就算我能給他們指南針，但他們能不能按照規定路線離開，誰也不能保證。”

    曹砂點點頭，眼神微沉。

    這些來自北熊國的村民們，文化程度有限，更不可能理解徐也所給出的傳送公式。

    加上迷霧重重，還要麵臨著虛獸和食物的危機。

    徐也則豎起第二根指頭：“第二，讓他們留在原地，我們選擇潛入進邊關。”

    “我可以給他們留一些簡單的食物和水，但一旦我們身份暴露，他們肯定逃不走，且需要自己麵臨虛獸出沒的威脅。”

    “如果我留下來保護他們呢？”特裏勉強理解了徐也的意思，忽然沉聲開口道。

    這些村民，都是他的族人，也是他此次外出離開的任務之一，自不願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族人落入險境。

    隻可惜他也無法理解傳送規律，手中也沒有能夠看破迷霧的手段，所以第一種方法無法采用。

    “這的確是個辦法。”徐也看著特裏，理解他的選擇，“但我們的戰力會減弱，而且治標不治本。”

    “就結論來說，這裏最大的威脅，還是殖場之中的虛魔。”

    “而且根據你的說法，殖場之中你的族人數量，隻會比他們還要多。”

    “倘若我們沒有成功擊殺殖場之中的虛魔，我肯定無法照顧到所有人，隻能想辦法帶著我的同伴離開。”

    特裏沉默在原地，一時間變得無比糾結。

    理性來講，和徐也一起進入殖場，嚐試進行潛入作戰，的確是最好的方法。

    不僅能救助更多的人，還能徹底解決危機。

    但以他的立場，讓他不能眼睜睜地讓自己的族人去送死。

    沉默許久以後，他重新抬頭：“第三個選擇呢？”

    “第三，也就是我原來預定的方法。”徐也道，“由我們扮演這兩個虛魔，押送這些村民們進入殖場，獲取虛魔的信任。”

    “借此機會，我們可以趁機摸清殖場內的情況，並嚐試對抗虛魔、將所有人都救走。”

    “這樣做的確有不小的風險，他們好不容易才從虛魔手中逃脫，卻又要進入更大的魔窟之中。”

    “但從理性角度來講，這個計劃的成功率是最大的，且有他們的掩護，我們潛入進殖場的成功率也會大幅增加。”

    他話音落下，曹砂、方歆、特裏都陷入沉默。

    以他們的立場和角度來講，這樣的行為，從客觀上講，是利用了這些村民，有些違背他們狩虛者的底線。

    可正如徐也所說的一樣，這樣的確能夠大幅增加他們的成功率，雖然風險大，但卻的確能增加他們破壞殖場的成功率。

    徐也見三人都沉默，輕鬆一笑，打破了寂靜：“你們在這裏替他們做選擇，難道不是另一種自居高位的傲慢嗎？”

    “與其替他們權衡利弊，不如直接問問他們自己的想法。”

    “他們從自己的家園被虛魔擄獲至此，難道他們甘心如此嗎？”

    曹砂的眼神微微閃爍，以複雜目光看了徐也一眼。

    特裏則猶豫片刻，走到村民們麵前，開始用北熊語講述徐也的三個選擇。

    隻見村民們的表情變得驚恐，不少人蜷縮著抱緊身體，露出害怕之色。

    直至特裏講述完畢，他們全部陷入沉默，彼此互視，交換著眼神，開始小聲交談起來。

    “你看似給出了三個選擇，但實際上還是在對他們進行誘導，不是嗎？”曹砂來到徐也身旁，輕輕一歎，開口念道。

    徐也的話語有著極大的誘導性。

    在他給出的前兩個選擇之中，刻意放大了危險性，將小概率的危機事件放大，從而增加了村民們的焦慮，並將選擇帶來的安全性刻意忽視。

    而第三個選項，卻又刻意強調了此選擇的好處與成功率、反而將高風險輕描淡寫地一筆帶過。

    乍一看，他說的句句在理，且給了村民們選擇的權利。

    可在他的這種敘述方式下，村民們會不自覺的去選擇第三個選項，且他最後還刻意引起了村民們對虛魔的恨意，激化了他們的怒火。

    然而事實上，一旦村民們進入到了殖場，那他們所要麵臨的風險，幾乎是成倍遞增，稍有不慎就會出現生死危機。

    “這個就叫做民主。”徐也輕聲念道，“所有看似能選擇的機會，其實都是在固定框架下的強選手段。”

    他看著那些神色各異的村民們，神情淡然：“如果我直接告訴他們第三個選項會很危險，他們的本能會讓他們選擇避難手段。”

    “我們的計劃的成功率，也會因為他們的選擇而下降。”

    “可如果像我剛剛這樣，換一種說法呢？”

    “他們會認為，我們的成功與他們有關，他們的選擇是有意義的。”曹砂喃喃接道。

    “如果人人都等著他人去拯救，那這世界早就完蛋了。”徐也輕笑道，“我更換說辭的目的，不僅是為了給他們選擇，同時還是讓他們做出決定。”

    “是為了自己能活下來，隻知道祈求著被他人拯救，自己卻什麽也不做地躲藏在原地或者逃跑。”

    “還是要將他們自己的命運，與我們綁定在一起，由他們自己做出決定，去自己拯救自己。”（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