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來越小。
    伴隨著最後一滴雨水落地。
    亮眼的彩虹出現在城市上方。
    落雨也拖著疲憊的身體，出現在了雪塔前方。
    “前輩！”卓軒立刻迎上前。
    落雨看向徐也，隨後忽然彎下腰，深深鞠了一躬：“徐也先生，我且代表整個雪城，感謝你的幫助。”
    作為守城人，他已然知曉了徐也的身份與姓名，心中自是無比複雜。
    “好說。”徐也無所謂地掏了掏耳朵，“我也隻是為了自己罷了。”
    卓軒苦笑一聲：“您要是真的隻為了自己，完全可以把我們當做誘餌去引走三王，根本不需要費心費力的製定這些計劃。”
    “不管怎麽說，這次我們之所以能夠成功，也全部都是托您的福。”
    徐也沒有在這個話題上過多糾纏，隻是開口看向落雨：“你們之後打算怎麽辦？”
    “這座城市被剝削了太多。”卓軒輕歎一聲，眼中卻閃爍著諸多光芒，早已對未來有所規劃。
    “很多人都因為柴王集中物資的原因，變得饑不果腹，難以生計。”
    “現在柴王已死，落雨前輩也已經蘇醒，我打算將那些被柴王集中的物資，重新分配給所有民眾，至少讓他們能夠正常生活。”
    “哦？”徐也饒有興趣地看向卓軒，“也就是說，你打算平均分配這些物資咯？”
    “是。”卓軒點點頭，“每個人都有生存的權利，這是他們應得的。”
    “如今四大家族也已經覆滅，龍國也進入到這種狀況之中，很多原有的規則，也是時候該改變了。”
    “有落雨前輩坐鎮，還有反抗軍內部的諸多同僚，我們一定要讓這座城市重新運轉起來。”
    “想法很好。”不曾想，徐也卻給卓軒潑了一盆冷水，“但如果你這樣做的話，恐怕這座城市會再度陷入混亂之中。”
    “嗯？”卓軒一怔，轉過頭去，“這是為什麽？”
    徐也問道：“我問你，在雪城升空，柴王執政以後，他集中了整座城市的物資，這些物資的來源主要是哪裏？”
    卓軒認真思索，隨後回道：“大部分來自於內城區的富人……他們本身就占據了大量資源與生產資料，同時也是上交物資最多的群體。”
    “其次則是郊外和外城區的農民、村民，他們平時都在種地，絕大部分的生活物資都是從他們那裏集中來的。”
    “最後應該是廣大普通人，他們沒有生產資料，所以隻能給內城區的富人打工，但在現在這種情況下，他們手中的錢財基本上也都大幅貶值，是資源最少的……”
    “在這種情況下，柴王做了什麽？”徐也繼續引導道。
    卓軒下意識回道：“他將絕大部分的物資進行回收以後，並未削減這些富人的地位，反倒放任他們繼續住在富人區，且給予了他們更大額度的資源。”
    “之後又根據現在條件下的工作能力，逐級下放資源，形成了資源壁壘。”
    “工作能力越低下的人，獲得的資源就越少，完全沒有工作能力的人，則被他放棄，基本上隻能等死……”
    他很快察覺到了什麽，猛然睜大眼睛：“您的意思難道是……柴王是在有意分化和控製城中居民？”
    徐也微笑頷首：“柴王是個聰明人，知道資源集中所帶來的弊端。”
    “為了防止引發混亂，他拉攏了付出資源最多的富人，並給他們的分配額度也是最大的。”
    “這些內城區的富人，本身如果隻論工作能力的話，他們遠不如廣大普通工人。”
    “但他們之所以能夠成為富人，也有其原因所在，一是家境所帶來的眼界，二是社交人脈與管理能力，三則是知識資源的積累與演講……或者說欺騙他人的能力。”
    “他們壟斷了大量資源，而這些資源被柴王收走以後必定會心生不滿。”
    “柴王這時又將資源不平均的分配給他們，這些逐名逐利的富人們，便會重拾優越感，自願成為柴王的走狗。”
    “比起普通工人來說，他們的反抗心更弱，更容易屈服與委曲求全，也更加容易被利益所引動利用，因為他們得到過，所以他們不願失去。”
    “他們所擁有的人脈、資源將被柴王所掌握，而他們的知識、演講與管理能力，則又能被利用去控製住下方的普通民眾。”
    “如此一來，整座城市願意反抗的人被逐層減弱，又因為資源分級的緣故，人人都想要去爭奪更多的資源，甚至於他們的矛盾與衝突，也隻會發生在自己上一個等級的階級身上……”
    卓軒越聽越是心驚。
    他還是過於年輕，社會閱曆較淺，完全沒有想到柴王的一番舉動背後，還有如此深意。
    這是徹頭徹尾的分化民眾的手段，甚至於讓民眾轉移了矛盾，無法將矛頭直接對準柴王。
    “這個手段，也是四大家族一貫以來使用的方法。”徐也道，“雖說無恥，但是有效。”
    “畢竟人人都有分別心，能力強者自然也希望自己得到更多的資源，不願讓自己的努力白費。”
    “而你，現在想要平均分配資源，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
    “會引發民眾的不滿與怒火……”卓軒已經反應過來，額頭滴下一滴冷汗，“資源是有限的，就算我再怎麽公開透明，分配到每一個人頭上，都隻會剩下一小部分。”
    “如此會引發陰謀論，更會有人大做文章，包括那些受損最嚴重的富人，也會故意買通人手引動輿論。”
    “雪城會誕生新的反抗組織，重新陷入混亂之中！”
    他能夠率領反抗軍進行反抗，就已經十分費心費力，若是想要管理一個城市，以他的閱曆，還是相差極遠。
    他抬頭看向徐也，誠懇問道：“所以我應該怎麽做？”
    “民眾的思想是很難短時間內完全轉變的。”徐也悠然道，“在資源有限的情況下，平均是斷不可取的。”
    “你隻需要確保，每一個人都能夠擁有最低程度的生活物資即可。”
    “至於剩下的資源，則按勞分配，功高者得。”
    “如此一來，那些好吃懶做的富人，為了生計也隻能去進行工作，不僅能夠提高生產效率，還能確保資源可以分配到有用之人的身上。”
    “當然，在這過程之中必定還會有很多問題，但那就是你……是你們要解決的課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