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笑此時一臉的疑惑：“我觸摸了，然後呢？”
    聽到這個問題的蒂娜，感到非常無語。
    她表情遲疑，用古怪的語氣說道：“我說的觸摸，不是物理意義上的……”
    說到這，她表情逐漸變得嚴肅了起來：“不過你是第一個有膽子直接觸碰祂的生命。”
    聞言，陸笑手上不自覺稍稍用了點勁。
    他不僅摸了，還順手捏了一下。
    感受著指尖傳來的黏膩觸感，陸笑咧著嘴道：“那咋了？”
    蒂娜搖搖頭，語氣依舊嚴肅：“也沒什麽，祂並不具備汙染性。
    你要是喜歡，可以多摸一會兒。”
    陸笑聞言，便將手收了回來。
    隨即，他又將自己的目光，落在了雙手手掌之上。
    手上明明沒有殘留任何東西，可他卻莫名的有種‘厚重’的感覺。
    就好像剛剛他觸摸的，是一具腐爛已久的屍體那般。
    手上就好似被覆蓋了一層油脂混合物。
    這便是那種‘厚重’感的來源。
    見此情景，典獄長忍不住開口詢問：“你感覺怎麽樣？”
    陸笑沉思了片刻之後，這才輕聲回答道：“軟軟的，粘粘的……”
    “我沒問你手感……”典獄長語氣無奈：“雖然蒂娜女士已經明確表示，祂並不具備汙染性。
    可直接觸碰祂，終歸還是屬於褻瀆了祂吧？”
    還不等陸笑回答，就聽蒂娜緩緩開口道：“無所謂褻瀆不褻瀆。
    實際上，無論你如何觸碰祂，祂都不會醒來。
    若是想要喚醒祂，還需要另一位的配合。”
    “誰？”典獄長立即好奇追問。
    就連安提也投來了詢問的目光。
    蒂娜深吸了一口氣，隨後輕聲吐出了兩個字。
    「鬧鍾」
    或許是猜到了眾人不知道這個稱呼代表了什麽。
    於是蒂娜緊跟著又補了兩個字。
    「時間」
    所謂的「鬧鍾」，便是「時間」。
    聽到這個回答，在場眾人的臉上，皆是一臉的錯愕。
    「時間」可以喚醒「真理」？
    就在眾人疑惑之時，蒂娜又道：“事實上，我們並不希望祂能夠醒來。
    除了「鬧鍾」能夠喚醒祂之外。
    還有另一個方法，能夠讓祂蘇醒過來。
    而這第二種方法，就是「科技」一直在竭力避免發生的事情。”
    聽到這話的陸笑，忽的想到了「科技」曾經對他說過的一件事。
    於是就見他皺著眉頭，語氣凝重：“規則補全？”
    聞言，蒂娜輕輕點頭：“是的，隨著規則不斷被補全，祂就會蘇醒。
    按照「科技」的話來說。
    規則被補完，這個宇宙將會寂滅。”
    “那我是不是可以這樣理解？”陸笑表情疑惑：“當「真理」蘇醒，這個宇宙就將毀滅？”
    蒂娜輕輕點頭：“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
    隻不過「科技」更傾向於站在科學的角度，來看待這個問題。
    因為在祂的眼裏，「真理」就像是一塊處理數據的計算機核心。
    而我們這些生命，便是為這塊核心搭建操作係統的代碼編織者。
    當代表規則的代碼徹底編寫完成，就相當於給這台計算機安裝了一個自動運行的操作係統。
    從此之後，它就具備了自行處理數據的能力。
    這種能力，是強製性的，無法被任何外力幹涉的。
    而一旦這台計算機可以自主運行的時候，就不再需要我們的存在了。”
    說到這，蒂娜深深吸了口氣：“不僅是我們這些代碼編織者不被需要。
    整個宇宙的一切生命，都將被徹底數據化。
    自此，我們就徹底成為了，被祂操控的數據。
    所有的生命，將不再具備不確定性。
    因為生命隻是一串數據。
    隻是在這套底層操作係統下，被設定好的數據。
    平行宇宙的概念，將徹底不複存在。”
    聽到這裏，陸笑的疑惑並沒有得到解答，反而是更加疑惑了。
    “隻是失去了不確定性而已，這算不上宇宙毀滅吧？”
    聽到這話，一旁沉默了許久的安提，忽然沉聲道：“這就是為什麽，祂會以計算機這種東西，來比喻這個宇宙。
    事實上，我們都知道，任何程序，其實都有BUG。
    一個沒有BUG的程序，反而是不合理的。
    如果這台計算機，真的不存在任何BUG，那麽它就可以長久的運行下去。
    而若是這套程序，本身就存在BUG。
    即便這個BUG暴露出來，並不會引得程序立刻崩潰。
    可隨著在這套係統下運行的程序，出現的BUG越來越多，那就不是簡單的程序崩潰問題了。
    當BUG堆疊到一定的數量……”
    說到這裏，安提眯了眯眼：“那個時候，崩潰的就是係統了。”
    安提的這個比喻，也算得上是通俗易懂了。
    陸笑瞬間就聽明白了。
    “也就是說，如果真理變得程序化，宇宙崩潰就會成為必然，對吧？”
    安提輕輕點頭：“隻是時間問題。
    而且，要處理這麽龐大的數據量，這塊核心所需要的能量，是無法想象的。
    屆時，整個宇宙中的其他有效能量，都會被轉化成為維持這塊核心運行所需要的能量。
    這樣一來，宇宙中再也沒有任何可以維持運動或是生命的能量存在。
    這便是宇宙熱寂。”
    一旁，典獄長語氣詫異道：“這不就是熱寂說嗎？”
    安提輕輕點頭：“差不多就是這樣，不過有一件事我不太理解。”
    說著，他扭頭看向了蒂娜。
    “按照你剛剛的說法，除了補全規則這一種方式之外。
    還有另一種方式，能直接喚醒真理。
    而這種方式，不是有悖於「科技」的觀點嗎？”
    蒂娜抬了抬手，語氣古怪：“是什麽原因，讓你得出規則是有序的這個結論的？
    要知道，祂代表的是最原始的瘋狂。
    一旦祂蘇醒過來，就會讓整個宇宙從有序，向著無序轉變。
    直到宇宙的熵達到最大值。
    兩者的結局，不都是一樣的嗎？”
    說著，蒂娜的表情再次變得嚴肅起來。
    “我們之前所做的一切，就是為了讓祂沉睡在瘋狂的夢境中，最好是永遠不要醒來。”
    聽到這裏，在場的眾人都聽出了蒂娜這句話中所蘊含的深意。
    許久的沉默過後，安提皺眉道：“所以你帶我們來這裏的目的，是為了喚醒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