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接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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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番話信息量太大了。
什麽鋪被暖床,什麽盡心盡力伺候,還有投其所好……這個趙公公,竟是男女不忌的嗎?
這等事,想一想都覺得醃臢,郡主是怎麽知道的?
宋淵聽得頭皮都有些發麻,看了笑吟吟的郡主一眼,默默將到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薑韶華無聲笑了笑:“這些事,都是祖父告訴我的。”
不方便解釋的事,推給祖父準沒錯。
宋淵定定心神,低聲道:“這等人能做景陽宮總管太監,可見這宮裏烏七八糟的,亂得很。太後娘娘私德也可見一斑……郡主萬萬不能去宮中。”
薑韶華點點頭:“舅舅放心,我不會離開南陽郡。”
宋淵鬆口氣,想到盧郡馬今日行徑,目中閃過怒氣。壓低聲音道:“盧郡馬今日太過分了。明知郡主不願去宮中,竟站在趙公公那一邊說話。”
做親爹做到這份上,實在令人不齒。
真當眾人看不出他在打什麽如意算盤嗎?
薑韶華麵色平靜:“疾風見勁草,烈火顯真金。如果他以慈父之心愛我,我自會做個孝順女兒。他對我百般算計,自取其辱便怪不得我了。”
宋淵不假思索的應道:“沒錯,郡主就該硬起心腸,給盧郡馬立一立規矩。”頓了頓又道:“再有下一回,郡主不必出言,末將‘請’盧郡馬離去。”
說到底,盧玹是薑韶華的父親。女子未嫁從父,是天經地義的事。郡主身份尊貴,卻也不便時時和父親反目。傳出去,到底於名聲不好。
薑韶華看著宋淵,慢慢說道:“舅舅不必憂心。我知道我在做什麽。”
那雙黑眸,平靜從容,深幽莫測。
宋淵心裏的那點擔心,很快被抹去。
……
晚上,王府設接風宴款待趙公公。
薑韶華依舊請趙公公坐了上首。
趙公公麵色紅潤,笑容嫣然,可見這小半日邱典膳“招呼”得不錯。再看邱典膳,笑容僵硬,眼裏都沒有光了。
薑韶華心裏嘖了一聲,笑著吩咐邱典膳坐趙公公身側。
今日晚宴,是一席雙人。按理來說,應該是她這個郡主和趙公公同坐一席。不過,趙公公身上的脂粉味實在嗆人。邱典膳聞了小半日,想來已經聞慣了。
趙公公明眸亮了起來,眼波脈脈飄了過去。
邱遠尚汗毛直豎,連連推辭:“臣官職低微,不過是個七品屬官,哪裏配坐上席。”
薑韶華善解人意地笑道:“這是接風宴,又不是書房議事。趙公公和邱典膳投緣,邱典膳坐在趙公公身側,也便於招呼。”
趙公公欣然點頭:“正是,咱家和邱典膳一見如故,正好趁著晚宴多親近親近。”
陳卓咳嗽一聲,笑著接了話茬:“郡主年少,不會飲酒。邱典膳陪趙公公多飲幾杯,也算是為郡主分憂了。”
典膳一職,掌祭祀賓客。說起來,這本來就是邱典膳分內的差事。
邱遠尚人孤力微,求助地看楊政一眼。楊政本著“死道友不死貧道”的原則,迅速移開目光。
邱遠尚心中咬牙暗恨,麵上擠出笑容應了,硬著頭皮坐到了趙公公身側。
趙公公確實最喜歡邱典膳這一款相貌堂堂的高大成熟男子,此時心情大悅,有意無意地靠得近了些。
薑韶華含笑坐了下首。
陳卓馮文銘坐了一席,聞安和沈木也是一席。剩下一席,就是楊政和宋淵同坐了。
宋淵佩刀不離身,坐下後,將長刀置於身側。
楊政右眼皮跳了一跳,忍不住低聲道:“宋統領平日帶著佩刀,現在是晚宴,還是將佩刀拿得遠一些吧!”
對著這麽一柄隨時出鞘的利器,美酒佳肴哪裏還吃得下去?
宋淵瞥他一眼:“職責所在,刀不離身,請楊審理見諒。”
楊政心梗了一下。奈何酒宴隻設了五席,他便是想分席也沒地方可坐……郡主身邊倒是有個空位,也輪不到他坐。
楊政捏著鼻子忍了。
酒宴開始後,長袖善舞的陳卓頻頻向趙公公敬酒。其餘屬官有學有樣,不管酒量如何,總之不停舉杯。
薑韶華手中是一杯蜜水,甜甜地,溫溫的,好喝得很。
趙公公酒量頗佳,一杯一杯來者不拒。薑韶華不時吩咐一句:“邱典膳為趙公公斟酒。”
邱遠尚隻得舉起酒壺,為趙公公斟酒。這麽一來,免不了又要湊近。趙公公借著檀木酒桌的遮掩,將手放在了邱遠尚的腿上。
邱遠尚:“……”
邱遠尚全身一震,右手一抖,差點沒拿穩酒壺。
“邱典膳慢慢斟酒,咱家也慢慢喝。”趙公公衝臉孔隱隱泛紅的邱典膳眨眨眼,細白的手隔著春裳摩挲了一下。
邱遠尚眼角都快抽筋了,迅速斟完酒,借口自己要方便,告罪一聲,逃出了酒席。
薑韶華忍著笑,對趙公公說道:“邱典膳和趙公公倒是投緣。”
趙公公欣然笑道:“咱家和邱大人是一見如故。”
薑韶華似隨口笑道:“過些日子,我讓邱典膳送趙公公回京。回京路途漫漫,趙公公有人說說話,也能稍解枯燥乏味。”
趙公公精神一振,立刻笑道:“郡主一番好意,奴才感激不盡。奴才敬郡主一杯。”
說著,主動起身敬酒。
薑韶華微微一笑,舉杯相和。
一眾屬官:“……”
眾人默默在心裏給邱典膳點蠟。
邱遠尚在淨房裏待了片刻回來,就覺得酒席的氣氛有些不大對勁。
怎麽一個個都在看他?
他就是去了趟淨房而已,發生什麽事了?
還有,楊政一個勁兒地衝他使眼色是什麽意思?
邱遠尚一頭霧水,入席的時候特意離趙公公遠了一點。萬幸趙公公正口若懸河,和郡主說著宮中趣事。沒有再伸手過來。
邱遠尚暗暗舒出一口氣。
一個時辰後,晚宴散了。趙公公今晚飲了不少酒,頗有幾分醉意。邱遠尚不得不扶著趙公公往外走。
等送完趙公公,邱遠尚像火燒了屁股一般,迅疾衝到了楊政的院子:“今晚到底出了什麽我不知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