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一章 拉攏(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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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眾臣皆驚。
王丞相在養傷,安國公也在養傷,李尚書已死,剩下的幾位重臣,如戴尚書年歲一把不愛出頭,周尚書資曆稍淺,張尚書身為吏部尚書,自覺應該撐起丞相黨大旗,當仁不讓:“太皇太後娘娘息怒。”
“東平王父子犯下謀逆重罪,必死無疑。隻是,國有國法,需審問定罪論處。此時殺了容易,卻不合朝廷法度……”
“放肆!”鄭太皇太後大怒,伸手指著張尚書的鼻子臭罵:“哀家痛失長孫,大梁天子就死於東平王父子之手。哀家恨不得將他們千刀萬剮。一刀砍了都算便宜他們了。”
“你攔著哀家是什麽意思!莫非你想為他們父子說情?你和東平王父子有什麽勾連?!”
張尚書大驚失色,立刻為自己辯駁:“臣一片忠心,日月可鑒,斷然不會和逆賊有勾連。臣隻是覺得不該私下行刑,應該堂堂正正地問審定罪……”
鄭太皇太後呸了一聲:“哀家就是堂堂正正地殺他們父子!你再多嘴饒舌,哀家立刻將你攆出靈堂!”
張尚書以前經常見王丞相和鄭太皇太後據理力爭不落下風,甚至能壓製住鄭太皇太後。現在輪到自己頂上前了,才驚覺這是何等艱巨的一件事。
張尚書下意識地看一眼戴尚書,戴尚書巋然不動。再看一眼周尚書,周尚書一直低著頭,就沒抬起來。
王丞相這一倒下,丞相黨人心渙散,竟已有分崩離析搖搖欲墜之勢。
鄭太皇太後此時態度強硬,借著發作東平王父子打壓丞相黨官員。以後,這朝堂裏就是太皇太後黨的天下了。
他該怎麽辦?他能怎麽辦?
張尚書麵色難看,憤然閉嘴。
東平王父子自知難逃一死,倒也光棍,索性擺出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樣……他們兩個的嘴都被一團臭烘烘的棉布堵著,想狡辯也張不了口。
鄭太皇太後威風凜凜地一揮手,趙公公立刻下令,幾個身形高大的禦林侍衛立刻上前,拖住東平王父子。
“且慢。”
誰也沒想到,在此時張口的竟會是薑韶華。
鄭太皇太後很是意外,不快地看了過去:“你也要攔著哀家不成!”
薑韶華在眾人異樣的目光中上前兩步,不疾不徐地說道:“東平王父子謀反一事,有人證物證,他們被千刀萬剮都是罪有應得。隻是,他們和薑頤到底是怎麽勾連上的,這其中還有沒有同謀。這些都得問個明白。暫且將他們關進天牢,日後審個清清楚楚。如此,不錯殺好人,也不會有漏網之魚。這樣才是為皇上報仇雪恨,也給群臣百姓一個交代。”
鄭太皇太後在聽到“同謀”兩個字時,氣勢就沒那麽足實了。
東平王父子有多少同謀,沒人清楚,總之,這裏麵少不了鄭宸。隻要鄭宸被指認,鄭家就脫不了幹係。
鄭太皇太後就似被抓住了軟肋,瞬間氣勢泄了大半。
薑韶華還是那副誠懇又貼心的模樣:“再有,宮中動蕩,昭和殿裏外死了許多人,皇上就在棺木裏躺著,怕是被血光擾得無法安心歸天。不管什麽事,都不及皇上入土為安重要。”
“還是等喪事辦完了,再行論處。”
“太皇太後娘娘放心,該死的人,一個都躲不了。”
最後這一句,透著肅殺和寒意。
鄭太皇太後心裏莫名地有些發涼,下意識地讓了步:“也罷,就依你所言。”
說完又覺氣勢太弱,迅疾板起臉孔,高聲下令:“來人,將東平王父子二人關進天牢,任何人不得探視。膽敢靠近的,一律以同謀論處。”
東平王父子像死狗一般被拖了出去。
薑韶華上前扶住鄭太皇太後,輕聲道:“夜深了,娘娘去歇著。我守在這裏。”
鄭太皇太後拍了拍薑韶華的手:“這些日子辛苦你了。”
薑韶華輕聲應道:“這都是我應該做的事。”
撐住大局穩定人心,這八個字說來輕巧,想做到難之又難。薑韶華這幾日承受的巨大壓力,絕非常人所能想。
然而,這是做大事必須付出的代價。
世上沒有隻拿好處不幹活的好事。還是那句話,欲戴王冠,先承其重。
鄭太皇太後對薑韶華的表態很是欣慰,又拍了拍薑韶華的手背。當著眾人的麵,有些話不便說也不能說,其中暗含的深意,就隻有彼此清楚了。
……
嘩嘩!
咣當!
鐵鏈響了一陣,重重的鐵門被推開,兩個狼狽的身影被推進了牢房。
嗚嗚嗚!
東平王世子拚力嘶喊,卻隻能發出嗚嗚的聲響。
看守牢獄的禦林侍衛根本沒理會。
父子兩個皆身份尊貴,錦衣玉食,這些日子吃足了苦頭。就這麽一個躺在地上,一個靠在牆邊,忍饑挨餓。
熬到天亮的時候,才有麵無表情的禦林侍衛進來,為父子兩個鬆綁。
嘭地一聲,一碗涼水放到地上,另有兩個硬邦邦的冷饅頭。
換在往日,就是東平王養的狗都不吃這個。現在今非昔比,餓的兩眼昏花的東平王慌忙扯了口中破布,餓虎撲食一般,將饅頭塞進口中。
東平王世子動作稍慢一步,也吃得狼吞虎咽。
餓了一天一夜,就吃個冷饅頭,實在不頂餓。
東平王世子喝了口涼水,然後喊了起來:“再拿兩個饅頭來。”
還是沒人理睬。
東平王將剩餘的冷水都喝完,勉強壓住了肚中的鳴叫,長歎一聲道:“別喊了,趁著這會兒歇一歇手腳,存些力氣說說話。”
每天也就是吃飯的這片刻功夫,父子兩個能低語幾句。
“功虧一簣!”東平王世子心中不甘,咬牙低語:“薑頌死得倒是快,薑頤實在沒用,大好的局麵,他竟然沒撐住,被薑韶華一槍刺死了。”
宮中動蕩變故,已是幾日前的事。東平王父子進京城到宮中這段路,陸續聽了不少。
宏圖偉業,就這麽毀於一個女子手中,實在令人懊悔不甘。
東平王正要說話,忽然麵色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