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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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節度使大人的私事兒,也是你我能隨意置喙的嗎?”王錦黑了臉,他說這話時,飛快掃了一眼旁邊站著的夏涵今,頓時眉頭皺得更緊。他倒是給鍾世遠使了眼色,可是不知道是後者理解不到,還是故意裝作什麽都不知道,壓根就沒有給他任何回應。
    “我當然知道我大哥的私事兒沒我插嘴的份兒,但這不是因為你在這裏胡說八道嗎?毀我大哥清譽,不知道我將這事兒告訴我大哥,你們王家會不會吃排頭。”鍾世遠抱著臂,斜斜地,懶散地靠著一旁的木質樓梯扶手,臉上盡是玩世不恭。
    王錦:“……”
    倒是這時候在王錦懷中的春娘,抬頭看了一眼倚著樓梯而立的鍾世遠。她眼波柔和,那眼神,頗是有些看了能叫人骨頭都酥一半的效果。
    當鍾世遠注意到有人在看自己時,偏頭,跟春娘的目光在半空中交匯。奈何鍾世遠一根筋,腦子裏似乎壓根就沒有男女情愛這種東西。
    鍾世遠一皺眉,看著春娘便直言道:“你這麽色眯眯看著我作甚?”
    說這話的時候,鍾世遠還捏了捏自己手裏的馬鞭,好像對方是什麽洪水猛獸,隻要一有動作,自己手裏的馬鞭就要出手一樣。
    暗送秋波的春娘:“……!!!”
    好一個木頭!
    王錦則是一聽自己懷中的美人受辱,大怒,“鍾世遠你別太過分,你,你怎可這般詆毀春娘?”
    鍾世遠:“???”
    嘛玩意兒?詆毀?
    剛才分明就是那女人像是一條蛇一樣看著自己,他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好不好?
    可鍾世遠還沒來得及開口,在王錦懷中的春娘已經先一步開口。
    “錦郎,我們還是先離開吧。看來這位小將軍,也看不起奴。奴不願意看見錦郎為了奴,被他們誤會,受委屈。”春娘說著這話,眼裏已經流出了兩行淚。
    這說變臉就變臉的本事,直接把一旁的鍾世遠看愣了。
    明明是他差點被眼前這女子用目光把衣服都剝光了,怎麽現在這人還哭上了,好像是自己欺負了她似的?
    王錦一看便心疼得不行,“好好好。”現在無論春娘說什麽,恐怕他都會答應,“我們現在就走!”
    說完這話,王錦就摟著懷裏女子的細腰,朝著樓下走去。
    鍾世遠莫名被人嘴了兩句,他是什麽人,何必要詆毀一個陌生女子?他還想要拉住王錦說個明白,可是後一秒,珍珠的聲音就從他身後傳來。
    “鍾將軍。”
    鍾世遠頓時收回了找王錦好生理論的念頭,轉頭,那張有些頗具有少年氣的臉上露出了笑,“珍珠姑娘。”
    珍珠看了一眼他,又看了一眼在一旁還有些局促的夏涵今主仆,然後拿出手中的錦盒,遞給了麵前的女子,開口道:“我家主子說了,夏姑娘既如此有本事,何必將時間浪費在這種不值得的人身上?這是我家主子一點小小心意,還請夏姑娘收下。”
    夏涵今一愣,她壓根就不認識眼前這個看起來貌美的女子是誰。尤其是在看見鍾世遠竟然都對後者很恭敬的樣子,後者竟主動跟自己搭話,她有點沒反應過來。
    “這,這……”她遲疑著不知道該不該伸手,後一秒,珍珠就已經將錦盒放在了她手中。
    夏涵今有些猶豫著打開了手中的盒子,在錦盒裏,躺著一柄水頭極好的玉如意。
    珍珠:“我家主子說了,願日後夏姑娘事事如意,郎君亦如意。”
    夏涵今原本紅著的眼眶,因為珍珠的這句話,倏然開始掉淚。
    她自覺失態,忙不迭伸手摸了摸眼淚。等到手背上都沾染了濕漉漉的淚意時,她才恍然發覺按照大家閨秀的做派,她應當先拿出手帕。
    “對,對不起,我有些失態。”夏涵今紅著臉,磕磕巴巴說。
    珍珠淺笑,沒有多說什麽。
    剛才在包間裏時,鍾世遠對鶴語介紹了一番這位都虞侯家中的獨女。
    軍戶家的閨女,從小舞刀弄槍的不在少數,而夏涵今就算其中的佼佼者。
    可能“涵今茹古”是父母對她最初的期盼,不過後來,雖然沒能成為一個學富五車的才女,但是夏涵今的長槍,卻是使得虎虎生風。即便是放在軍中,也能被承認是個好苗子。
    其實夏涵今上頭還有個哥哥,隻是在當年前朔方節度使被暗害時,在戰場上犧牲。那時候還算是年幼的夏涵今,就拿著一根銀槍,父親還在前方戰場,她穿著兄長的鎧甲,守住了夏宅。
    一個小姑娘,卻讓人知道了什麽叫做巾幗不讓須眉。
    奈何都虞侯一家都覺得姑娘家就應該有姑娘家的樣子,成日裏舞刀弄槍的,又不能上戰場,這不是瞎耽誤功夫,做無用功嗎?那次動亂後,夏家失了長子,更是將夏涵今當做眼珠子,說什麽都不讓她再繼續學武,隻讓她在後宅之中,做做女紅,練琴繡花,早些嫁人,過一輩子安生日子。
    鶴語卻有些佩服。
    女子如何不能習武?如何不能保家衛國?更別說夏涵今在那般年紀,就已經能護衛一家老小的安寧,臨危不亂,實在是有些女將軍的風範。
    鶴語都欣賞的人,作為她身邊服侍的珍珠,自然也不會看輕夏涵今。
    夏涵今合上了手中的錦盒,她雖不知道眼前的貌美婢女是什麽人,但現在自己既然得了對方主子的贈送,於情於理,她都應該親自道一聲謝。
    “請問姑娘,我能見見你家主子嗎?我沒別的意思,我,我就是想親口對她說聲謝謝。”夏涵今臉色有些發紅,她麵對著的貌美的女子,總是有些底氣不足。她知道自己的身形隨了父親,即便是跟靈州的男子相比,也不見得會矮一頭,更別說在身材嬌小纖細的女子跟前一站,完全就像是一座小山。她這模樣,的確不是平日裏男子喜歡的小家碧玉模樣。
    珍珠有些拿不準主意,就在這時候,從她們身後的包廂裏,傳來了鶴語的聲音。
    “進來吧。”
    鶴語也想見見當年以稚女之身,擋住了外敵進入府宅的女子是何模樣。
    珍珠上前一步,推開了門,示意身邊的夏涵今進去。
    當鍾世遠也準備跟進去時,珍珠笑眯眯地就將他攔在了外麵,“鍾將軍,殿下跟夏姑娘的對話,我想鍾將軍可能在門口守著更為合適一點,對嗎?”
    既然鶴語決定見一見夏涵今,那珍珠也沒有必要再瞞著自家殿下的身份,隨之改口。
    夏涵今前一秒還沉浸在珍珠竟然將鍾世遠攔在了門外的震撼中,後一秒,就聽見了對方話裏的那句“殿下”。她又不是真的愚笨之人,隻是在遇見了像是春娘之流的格外會示弱的女子時,因為嘴笨總是處於下風,但心思卻是通透的。
    前幾日她就有聽說節度使大人的夫人從上京來了朔方,在進門時,夏涵今已經對包間裏的人的身份有了幾分猜測。
    也對,夏涵今轉念想明白過來。能讓鍾世遠陪著一起來這金銀樓充當護衛的,整個朔方境內,除了謝夔的夫人,還能有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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