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老板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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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哥,今天白天情況咋樣啊?”
夜幕降臨,最近值夜班的兩人,再相繼到了操作室。
手裏還提著些夜宵,和楚晉打著招呼。
“上午沒有,下午燒了兩個。”
楚晉轉過身,應了句。
這一下午,也還算平靜。
來了兩具需要火化的屍體,都是正常老病而死的老人,
按著正常流程,入殮師給老人整理整理,讓家人再看看最後一麵,再推進火化爐裏火化。
兩具屍體燒完,楚晉還有些時間,就在火化樓門外邊院子裏讀了讀書。
直到傍晚,才重新回到操作室。
“楚哥你還忙得過來吧?”
“就那麽點事兒。”
楚晉搖了搖頭,順口應了句。
搭話的同事也沒有再說這些。
就是個打工的,火葬場燒的屍體多寡,都不影響他拿工資。
如果不是怕小石山火葬場倒閉,自然是事兒越少越好。
“楚哥,吃點不?”
拿著手裏提著的夜宵,晃了晃,來接班的人說道。
“算了,你們留著晚上吃吧。咱這兒晚上可不一定有外賣願意來。”
“嘿嘿。”
楚晉搖了搖頭,接班的人也沒勉強,嘿嘿笑了笑,就將裝著夜宵的袋子放到了一邊桌上。
這兩個和楚晉輪班看爐子的。
一個已經三十歲,中等身材,小石山火葬場的老員工,名字叫沈康正。
一個比楚晉還小一兩歲,對口專業,殯葬專業畢業生,在小石山火葬場才工作一兩年,是個快二百斤的胖子,叫桓寬。
“楚哥,有預約晚上火化的單子不?”
桓寬也將自己帶的夜宵放下,然後出聲問了句。
“沒有。”
楚晉搖了搖頭,已經站起身來。
既然和他換班的人已經來了,他自然是要準備下班,往隴山公墓換班了。
“嘿,那看起來今晚上,又是悠閑的一晚上。”
沈康正笑了笑,重新走過來。
“這榆城的火葬場都停了一個了,咱們這兒都沒能忙起來。咱老板娘還總想著升級火葬場的設備,還不如多宣傳宣傳,讓人知道知道,咱這兒有個火葬場。”
“咱宣傳,去大馬路上發傳單?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小石山火葬場大酬賓,燒一個送一個……這不是挨錘。”
“肯定不能這麽個宣傳法啊,給周圍的先生道士,給村裏辦喪事那些法師點紅包,回扣……讓他們接的喪事,屍體就往這兒拉不就行了,正常人家誰會專門記火葬場的好壞啊,不都是大師先生說了算……”
“誒,也是。有點道理。”
沈康正和桓寬在那兒隨口說著話,
楚晉在這邊聽著,笑著,也沒搭話。
不過這時候,沈康正再轉過頭來,
“誒,楚哥。說起來,今個白天,老板娘有打電話回來嗎?”
“沒有。之前晚上有打電話回來過?”
應了句,楚晉再順口問了聲。
“可不,就前一晚上,老板娘還打回來電話。說她已經在回來的路上,就要回來了。電話裏風還呼呼的,像是在高速上。”
沈康正回答道,
“咱老板娘也真是對這兒火葬場上心,真是連夜趕路。打電話來的時候,都淩晨好幾點了。”
桓寬也接話說道。
“不過,感覺老板娘在不在都一樣啊。在的時候咱們來了屍體就燒,不在的時候也一樣正常運轉。工作照做,工資照領。”
桓寬抓了抓頭,再說了句。
“可不好說這種話。”
沈康正搖了搖頭說道。
楚晉在旁邊笑聽著,沒有插話。
沈康正和桓寬,一個去飲水機邊上接水,一個回了自己位置坐下。
“誒,楚哥,桓寬,最近你們有看到網絡上一些帖子嗎?傳得真是可玄乎了。”
“說這有什麽詭異的事情,那兒又有什麽恐怖的……”
沈康正接好了杯水,轉過頭來說道,
“火葬場的故事都有好幾個。不過咱就是火葬場的,也沒聽說有什麽奇怪的啊。”
“嘿,我前些天還看到呢,說什麽在海邊上或者海上看到血色的落日,就要小心……什麽血色落日是它的眼睛……看著莫名其妙,又讓人有點瘮得慌。整個帖子連張圖都沒有。”
桓寬搭話,然後轉身說道,
“我看就是大數據知道咱是在火葬場上班,之前還對城西火葬場的事情太關注了,就天天給咱們推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你說起來圖,我這兒倒是有張圖。”
沈康正摸出了自己的手機,
“就今早上下班了過後,我回去就玩了會兒手機。就在個小論壇,看到個帖子。瑪德,看得人毛骨悚然。”
沈康正說著這個,臉上笑容褪去了些,抓了抓頭發,
“……是個發帖人的自述,開始的時候。這發帖的人說,她是學校的老師,平時就住在學校提供的單人宿舍。她旁邊的宿舍本來是空著的。
結果那天,她回去路過那宿舍的時候,突然發現隔壁宿舍的門虛掩著,屋裏也沒見開燈。
她開始以為是有新的老師被分到了隔壁宿舍居住,就敲門準備拜訪下。
結果,門一敲,就開了。
但是屋裏沒人,準確說,是沒有活人。
一個不知道從哪來的,也是個年輕女人,吊死在了那間無人的宿舍裏。
穿著一身長衣服,披著頭發,頸椎已經脫臼,被拉得脫骨。
她打開門的時候,那屍體就掛在那兒還在微微晃動。
而且,最開始的時候,她還以為這屍體是背對著她的,仔細看才發現,這具屍體其實正麵著她,隻是頭發遮住了臉,頭發下的眼睛還睜著,就盯著她。
差點沒給她嚇死。”
沈康正一邊說著話,一邊喝著杯子裏剛倒的水,似乎再想起那個帖子裏接下來發生的事情,臉上有些難看。
“這個貼主發貼,就是為了宣泄下她受到的驚嚇。開始的時候,她還回著網友的話。說她當時差點沒被嚇得心脹驟停,嚇得腿都發軟……嚇得現在整個人都像是在抖,簡直是一輩子的心裏陰影。
但慢慢的,這貼主不回底下其他人的消息了,隻是自己在那兒不停地說,不停地描述那具她看到屍體的恐怖……說得很細致。
然後,她逐漸變得有些語無倫次,說著些亂七八糟的話……有時候還發一些語音,語音裏就是寫亂七八糟的,恐懼的尖叫聲,絕望的吼聲……
這時候,底下網友都覺得有點不對勁了。都懷疑她是不是受到了驚嚇,出了心裏問題,都叫她去看看心理醫生。
但是那個貼主,還是沒有回複任何人的話,像是沉在自己的世界裏,說得話越來越混亂,看起來越來越恐怖。
說得話,從恐懼害怕,慢慢到了自我否定,自己肮罵自己,再到好像失去了活下去的念頭,說了大量混亂的,癲狂絕望的話……看得人毛骨悚然。”
沈康正說著話,喝著水,杯子裏水喝完了,頓了下,再去飲水機接水,
接上水,又再猛灌了一口,才出聲說道,
“這時候,看到帖子的人都在勸她,趕緊去看看或者怎麽樣……但就那會兒,原本還在瘋狂說著那些話的發帖人,突然就不吭聲了。”
“最後發的東西,是張照片。照片上又是個上吊的麻繩。”
沈康正臉色有些難看。
“後麵再刷新,那帖子被刪了。那照片我存了下來,看了好幾次,每次都覺得渾身發毛。”
“我看看。”
旁邊桓寬打了個激靈,再有些好奇地走了過去,湊近沈康正地手機看,
沈康正喝著水,還緊皺著眉頭,將那照片調了出來。
已經起身的楚晉聽著沈康正地描述,也轉過去看了眼。
那張被沈康正保存到手機裏的照片,就映入了楚晉的視線內。
照片上,是間臥室的景象。
一張床,被褥半鋪在床上,
一張書桌,靠在窗邊。
窗簾虛掩著,中間有道空隙。
似乎正是下午,臨近傍晚的時候,
有些昏黃的陽光,透過縫隙斜映進臥室裏,映在那床鋪上。
那根上吊的,麻繩套。
就在床鋪的正上方,影子,也映在床上。
床邊的地麵上,是些瓷磚。瓷磚在暗光的環境下,略微反襯著屋裏一些東西的模糊輪廓。
整個屋子,
隻有那昏黃的傍晚餘暉。
像是呈現著一種格外的安靜狀態。
像不是因為照片而畫麵凝固,而是這本來就是凝固的畫麵。
安靜中,有種莫名的詭異。
另外,
這照片的視角也不太對,
能夠看到床麵,能夠看到床邊的窗,看到床邊的地板。
但看不到上吊繩的上端。
也就是說……這張照片是俯拍的。
如果不是人站在高處拍下的。
看這個角度與距離,更像是有人在那麻繩處伸手拍下的。
楚晉盯著那照片上,繩套有些小的麻繩,頓了下目光。
“臥槽……那根麻繩是不是動了?”
旁邊,桓寬這時候喊了聲,
他看著這圖,也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甚至桓寬覺得自己渾身好像有些發寒。
“我不看了,我不看了……”
雖然自己覺得,大概率是眼睛花了,
但桓寬還是半開玩笑,半認真地擺手,朝著旁邊退開。
“這張圖還是別留著了,刪了吧。”
再看了眼這張圖,楚晉抬起頭說道。
幾乎是在看到這東西的一瞬間,楚晉就意識到這圖的確有問題。
不同於直接麵對詭異,詭怪怨氣,而是另一種東西。
但楚晉還是感覺到了,再看了這張圖片過後,
好像是有什麽類似標記或者某種其他東西落在了他身上,還有桓寬身上。
不過,落在他身上的東西沒有成功。
周身縈繞著浩然正氣的楚晉,接近於諸邪不侵的狀態,隻要實力不超過他,自然不可能對他造成影響。
還沒落下,就被楚晉周身浩然正氣磨滅了。
但桓寬,以及沈康正明顯就不一樣了。
楚晉敏銳感覺到他們兩周身發生了些細微的變化。
“……那就刪了吧。是挺晦氣的。”
莫名表現出一些猶豫,遲疑了下過後,沈康正還是點頭,然後將那張詭異的照片給刪掉了。
而這時候,
重新抬起頭的楚晉,卻一下頓住了動作。
“楚哥,咋了,你可別嚇我們啊,一會兒我兩還得值夜呢。”
楚晉的目光落在了沈康正身後,操控室敞開著的門外。
剛刪了照片的沈康正抬起頭,注意到楚晉的動作,忍不住說道。
“沒事兒,就是在想,要不你們還是回去吧。今晚的班我來值。”
楚晉從那門外的地方轉回頭,
對著沈康正兩人說道。
“楚哥,你突然這麽說,感覺更嚇人。”
“不是。接下來這些天的白天有些事情,想和你們倒個班。後麵就我值夜班,你們上白班吧。”
聽著楚晉的話,沈康正和桓寬都鬆了口氣,
“就這個啊,楚哥你早說啊。突然提這個,我們還以為咋了呢。”
“那行,楚哥,你一個人熬得住不?”
“沒事兒,反正晚上也很少有事情。我在這兒操作間睡一會兒也行。”
“那楚哥,那我們就先回去,明早再來換班?”
“明中午來也行。你們倒班還需要調下作息。”
“沒事兒,沒事兒。”
對楚晉的這個倒班要求,沈康正和桓寬直接答應了下來。
雖然楚晉這說得實在是有些突然,但也不是什麽太大的事兒,
“那這夜宵留給楚哥你吃吧。”
兩人起身,將帶來的夜宵留給了楚晉,就準備離開了。
路過楚晉身側時,
楚晉悄然給了兩人肩膀上各拍了一下,磨掉了兩人身上那類似標記的詭異東西。
“那謝了。”
“楚哥客氣了不是。”
兩人擺了擺手,一起離開,出了操作室的門。
楚晉再往著操作室外,先前看著的地方望去,臉上笑容收斂。
先前楚晉頓住動作,
自然不是因為那張詭異的照片,
而是,
此刻,就在那操作室的門外,正站著道熟悉的身影。
是位年輕女性,身上穿著職業套裝,站在那等下,麵無表情,一動不動,正直勾勾地望著他。
旁邊走過的,沈康正和桓寬兩人,卻對這道身影渾然不覺。
隻是說笑著走過,而先前楚晉留在兩人肩上的浩然正氣,正自發抵抗著周圍的怨氣,戾氣,詭怪之氣。
這麵無神情的年輕女性就是楚晉的老板,
這小石山火葬場的老板娘。
前一天晚上的深夜淩晨打電話說,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
而現在,她回來了。
隻是,已經不再是人,而是一個詭。
“……楚晉,這些天火葬場的生意怎麽樣?”
老板娘直直盯著楚晉,隔著操控室的門,開口了。
聲音冰冷,聽不出什麽感情。
說話間,周身怨氣,戾氣還在翻湧。
楚晉看著這位陌生而熟悉的老板娘,一時間都不知道該說點啥。
“施洛雅,你知道自己已經死了嗎?”
楚晉幹脆直接挑明了,現在的老板娘施洛雅看起來還沒變成詭多久,還有記憶。
“我……我……”
施洛雅一下止住了動作,原本沒有表情的臉上,不時變換,
周身詭怪之怨氣,戾氣來回翻騰,
隻是怨氣溢散出來,縈繞在周圍的時候,又再很快被周遭的浩然正氣給消磨了。
這也是施洛雅沒有直接進到操控間的原因,
作為楚晉這個儒道修行者常待的地方,即便是一點一滴持續的影響,
這周圍的浩然之氣,也足以讓詭怪下意識不願意靠近。
施洛雅往前再挪了兩步,緊跟著停住,
臉上神情時而痛苦慘白,時而有些暴虐,周身詭怪之氣再肆虐了陣過後,才終於止住。
望著操控間門邊站著的楚晉,
施洛雅微微張嘴,兩眼愣愣著,有些可憐,
“我死了?”
“我好像是死了……”
她的記憶其實還在,隻不過變成詭過後,已經逐漸在被影響著失去理智。
這會兒被楚晉說破,她自然就再想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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