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宋吏難做 第 155章太師府的門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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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初一,張文遠的私塾“廩丘義學”正式開學了,時文彬親自到場參加揭牌儀式,並發表了聲情並茂的演講。時大老爺過完癮之後張文遠也發表了一番講話,二十多個小孩子和部分家長在下麵聽他廢話了半天,剛開始的時候還有模有樣的,等時文彬一走就各說各的了,張文遠無奈,隻得匆匆地結束了講話,把舞台讓給了仲雲。
仲雲第一次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講話,剛開始的時候說話也有些磕巴,好在後麵就漸漸地適應了,不過他也不是個話多的人,簡單地說了幾句就下去了,這場不太成功的開學儀式也就結束了。
張文遠有些不滿意,按照他的想法,除了自己和仲雲以外,還應該請個學生家長和學生代表上來講話,最後大家一起剪彩,晚上再聚個餐,儀式感才算完整。可惜這個時代不興這一套,他也不能強行灌輸,隻能這樣虎頭蛇尾了。
到教室外麵逛了一圈,看到嶄新的桌椅和坐得工工整整的小孩子,張文遠突然有一種回到後世的感覺,但一看到坐在最後一排的張榮和幾個半大的孩子時,他就破防了——班上最大的孩子13歲,已經開始變聲了,最小的才6歲,還沒斷奶。
我去,這也太搞笑了吧,這是把幼兒園、小學和初中合在一個班了嗎?
張文遠覺得不可思議,仲雲卻習以為常,他雖然才三十多歲,但已經當了快二十年額度私塾先生了,對這種情況早就司空見慣了。
從學校出來,張文遠就回了衙門,陪縣老爺下了一局棋,正要回去吃午飯的時候筆帖式拿了一個書劄進來。時文彬接過來一看,頓時皺起了眉頭,把書劄狠狠地往桌子上一扔,喝道,“這個新來的縣尉好大的架子,居然行文給老夫,讓縣裏出城去接他,哼,好大的威風!”
張文遠拿起來一看,頓時也皺起了眉頭,原來這新任縣尉不是別人,正是去年太師府差遣到濟州府裏督促上府尹偵查生辰綱失竊案的蔣幹辦,大名蔣承恩。
“原來是太師府的人,難怪這麽囂張跋扈的!”
時文彬冷哼道,“一個在侯府門裏跑腿的潑皮罷了,老夫乃正科甲正途出身,豈能在他麵前摧眉折腰?”
見這老貨牛脾氣上來了,張文遠連忙進行疏導,“恩相勿要氣壞了身子,這是就包在小人身上,恩相不方便出麵就大可借故不去,小人去迎候他就是。”
有一個願意幹髒活累活、敢於承擔責任的下屬是多麽的幸福啊,時文彬真是愛死張文遠了,“不過打狗也要看主人……若沒有一個理由,又難免被人抓住把柄,這卻如何是好?”
張文遠想了想,“這個也簡單,恩相隻管推脫身體不適,或者幹脆離開縣城,去鄉下訪賢,等我把他迎回來以後您再回來就是!”
時文彬點了點頭,“嗯,你這個主意好,俺這幾日身子確實有些不適,你就替俺走一遭吧,辦好了這個差事我重重地賞你。”
張文遠連說不敢,出了衙門就看到一個鼻孔朝天的漢子在回廊裏喝茶喝茶,趙得、王寶、劉吉等人在一邊陪著,不過從他們的表情上就能看出來,這個差事並不美妙。果然,趙得和王寶見他來了,連忙對那漢子道,“幹辦,這是本縣張押司,有什麽事你和他說,保準能成。”
那年輕人看到張文遠朝他走來也沒起身,就這樣坐著問他,“那押司,我家老爺下午就到,快去通知你家相公,讓他出城迎候。”
張文遠聽他操著一口濃重的河南腔,笑道,“這位先生請了,不知先生如何稱呼?”
那漢子雖然鼻孔朝天,但張文遠畢竟是站著的,對他反而有一種壓迫感,搞得他十分不爽,隻得跟著站了起來,“姓陶,乃是縣尉的心腹之人,我且問你,時老爺準備如何迎候我家老爺?”
張文遠臉上微微一笑,“哎呀,真是不巧,大老爺這幾天感了風寒,身子不適,已臥床多日了,隻差了小人前往迎候,不知蔣相公何日駕臨,小人也好做些準備!”
聽說縣老爺病了,姓陶的狗腿子十分不爽,“知縣老爺病了不是還有縣丞和主簿嗎,你是什麽身份,也配來迎候我家老爺?”
張文遠真想給他一巴掌,“真是太不巧了,縣丞煤氣中毒,也臥病在床,主簿前日就到府城核對錢糧賦稅去了,我並非有意誆騙你,衙門的兄弟都可以作證。”
趙得、王寶等人連忙附和,“押司是個守信的人,從不騙人!”
何縣丞煤氣中毒的事還真不是他們編出來的,自從張文遠送了他一個蜂窩煤爐子以後,雖然他在上麵用紅筆寫了一行醒目的“溫馨提示”,但這老登硬是視而不見,要不是縣衙的房子是瓦房,透氣性比茅草房好,他就要成為中國曆史上煤氣中毒而死的第一人了。
聽說縣衙的三巨頭都來不了,陶狗腿徹底火了,“我家恩相可是太師府的門人,你們如此怠慢,就不怕老爺告上去,引得太師他老人家雷霆震怒嗎?”
“天塌下來了有高個子頂著,既然如此,就請蔣幹辦親自入內去對兩位老爺說吧。”
張文遠覺得這貨有點兒狂得沒邊了,說完這話就讓到了一邊,作勢讓他自己進去,而正在不遠處看熱鬧的趙得、王寶等人也都和他一樣抱著手臂,冷冷地看著他。
陶幹辦雖然跋扈,但卻也不蠢,見自己已經處於不利的境地了,也不再強硬了,“既如此,我就回去報與老爺,至於老爺會不會報與太師,那我就管不了了。”
張文遠心裏冷笑了一聲,心說蔡京那老賊都七十了吧,你大哥又不是他親兒子,他有閑心管這些破事?
“幹辦慢走!”
陶幹辦哼了一聲,拂袖而去。
眾人見他走遠,紛紛大笑起來,趙得道,“哼,不過是在太師府府裏跑腿打雜的小廝而已,也敢到俺們這裏來撒野,反了他了!”
王寶也道,“就是,就是,這種人屁本事沒有,不過是仗著太師府的門楣!”
劉吉提醒道,“押司,俺們這樣公然掃他的麵子,他要是真的報上去了,恐怕有麻煩啊!”
張文遠笑了笑,“沒事,這事我搞得定,你們該幹嘛就幹嘛去吧!”
哼,馬上就要押送宋江和劉唐去府城了,縣尉老爺新官上任三把火,豈能不好好地表現一下?
張文遠淡淡一笑,招呼焦挺和時遷,“走,回家吃飯去!”
吃完飯,張文遠就到了城外,張文靜的蜂窩煤廠就在南郊的水泊邊上,據說現在圍牆都立起來了,他還沒去看過呢。
“喲,不錯嘛,張總,你現在越來越能幹了啊。”
看著熱水朝天的工地,張文遠對二哥讚不絕口,他還真沒想到,以前隻是個走街串巷的吹鼓手的二哥居然還有當項目經理的潛力。
張文靜一邊撓著頭,一邊笑嘿嘿地說道,“俺本來就不是凡人啊,你們以前有眼無珠,發現不了俺的長處。”
張文遠頓時無語了,指著圍牆外麵的那塊空地,問道,“那也是我們的嗎?”
張文靜嗯了一聲,“是啊,俺準備在那裏修個院落,咱們兄弟一人住一個。”
張文遠已經不止一次聽他抱怨城裏的院落太過狹小,不夠一家人住的事了,而鄆城縣也十分狹小,根本沒有多餘的土地來建廠,因此他們隻能把廠址選在城外。而一到了外麵土地頓時就多了起來,特別是水泊附近的荒地,隻要肯花錢,要多少有多少。
見他居然夾帶私貨,張文遠忍不住調侃道,“那麽大一片空地,你這是要準備開後宮嗎?”
張文靜不太懂他的梗,經他解釋了才明白,“哈,俺哪裏比得上你,你現在都有四個渾家了,俺才兩……一個呢。”
張文遠的八卦之火頓時熊熊燃燒起來,“你說什麽?你說你有兩個?除了二嫂以外,另一個是誰?給我從實招來!”
張文靜抵賴不過,隻得招了,“龍三姐,是龍三姐,你別出去亂說啊,小心傳到你二嫂耳朵裏了。”
“我去,是她啊!”
張文遠頓時懵了,這個龍三姐就是在他院子裏做工抵債的女工,今年才十五歲,而且已經有了婆家,想不到卻和他攪在了一起,“畜生啊,真是個畜生啊,她才十五歲啊,你都下得去手!你把人家禍害了,要是她的婆家上門找你麻煩,我看你怎麽應對?”
“已經退婚了!”張文靜看了他一眼,不以為然地道,“你和老大都能在外麵勾三搭四,就不許俺找個二房嗎?”
“啊……什麽,什麽,老大也學壞了?”
張文靜真想給自己一個大嘴巴子,“當俺什麽都沒說!”
“別跑!”張文遠一把揪住了他的袍子,“快說,老大找的又是誰?”
“快放開我,別拉拉扯扯的,你放了俺,俺就說!”
張文遠的八卦之火熊熊地燃燒著,“不會是陳娘子吧?”
陳娘子是他坑蒙拐騙來的另一個女工,和王翠雲不同,她的老公還活得好好的,但就是不幹人事,吃喝嫖賭樣樣俱全,最後欠了一屁股債,隻得把她抵押給了張家做工還債。
“就是她,除了她還能是誰?”
張文遠的三觀碎了一地,“我把她們弄來是做工掙錢的,不是給你們開後宮的,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你們怎麽一點兒道義都不講啊!”
張文靜冷笑了一聲,“咳,大哥別說二哥,臉上的麻子一樣多,咱們兄弟誰也別笑話誰。”
張文遠連忙和他們撇開關係,“我和你們不一樣!”
“哼,哪裏不一樣了?哦,俺知道了,她們三個女人裏麵王翠雲最好看,你比俺和老大更挑剔一些!”
張文遠本想說我是從一開始就惦記上了,你們才是真的不挑食。
張文靜見他不說話了,還以為他理屈詞窮了呢,嘿嘿笑道,“俺們現在也是一方員外了,兄弟又是縣裏的紅人,俺有錢有勢,憑啥不能找個小的!”
這馬屁拍得潤物細無聲啊,張文遠無語了,“你這麽牛逼,二嫂知道嗎?”
一聽他提到自己的原配老婆,張文靜就緊張了,“千萬別說出去啊,等這邊的宅子修好了,俺就把她安置到這邊來,兩邊不見麵就是了。”
張文遠笑了笑,隻得同意了。兄弟二人圍著工地轉了一圈,張文遠看到他在水泊邊還留了個出口,問道,“你還準備在這裏修個碼頭嗎?”
張文靜點頭道,“是啊。俺們需要的石炭和石灰都要從水路運進來,做出來的蜂窩煤和爐子也要通過水路運出去,沒有碼頭怎麽行?”
這個二哥真是越來越能幹了,張文遠都有點兒佩服他了,但梁山泊的威脅近在咫尺,他不得不提醒一句,“梁山泊的賊寇就在湖裏,咱們和他們共享一片水域,一定要做好防範啊,千萬不要因小失大。”
張文靜卻沒想到這一點,因為鄆城縣在梁山泊的西岸,而晁蓋占據湖中小島宛子城在水泊的東北,中間還隔著上百裏路程呢。除此以外,水泊的南岸就是巨野縣,那可是府城所在地,裏麵有重兵駐紮,因此晁蓋等人一般隻會在水泊的北部活動,很少跑到南邊來。但張文遠卻不是這麽想的,上次從濟州府回鄆城,他們在路上就遇到了賊寇埋伏,雖然不確定是不是梁山泊的人,但至少已經說明南水泊也並不安全。
“咱們現在鋪了這麽大一個攤子,必須養點兒家丁護衛了,不然一旦被賊人惦記上了可就麻煩了。”
張文靜覺得有道理,“這幾天都有附近的莊客和受了水災的難民來投獻,俺有些拿不定主意,正準備找個時間和你說一下呢。既然你都這麽說了,再有來投獻的,俺就挑一些壯實有勞力的留下,如何?”
“好,就這麽定了,等收攏了幾十個人以後我就過來親自教導他們。”
張文靜滿口答應了,對於他突然多出來的武藝,他還是信服的。這些時日張文遠每天早上都在院子裏教導家族裏的幾個子侄練習武藝,他雖然看不明白,但從焦挺的口裏知道他教的都是真才實學,絕對不是花拳繡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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