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宋吏難做 第 192章吉人天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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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山泊,聚義廳裏,晁蓋和吳用、林衝三人圍著一個火爐一邊烤火一邊說話,距離鸚鵡灘一戰已經過去好幾天了,但是梁山泊上下還是籠罩在失敗的陰影中,特別是晁蓋,一想到這次行動折損了三百精銳嘍囉,他的心就在滴血。
    林衝見晁蓋臉色陰鬱,連忙再次請罪,“此次下山中了官軍的埋伏,都是小弟的過錯,請寨主責罰便是,小弟絕無二話!”
    晁蓋擺手製止了他要下跪的舉動,“林衝兄弟,這事怪不得你,要怪就怪官軍太過狡猾了,居然用公明哥哥和劉唐做誘餌引我們入局,是俺一時不查,才上了他的當!不過,你能在那麽困難的情況下救出公明哥哥和劉唐、小五兄弟,不僅無過,反而有大功啊!”
    林衝可不這麽認為,這次行動雖然成功地救出了宋江和劉唐,但卻是以犧牲三百精銳為代價的,這對他來說無疑是一種恥辱。
    “此次下山雖然救回了宋公明和劉唐兄弟,可是我折損了三百嘍囉兵,這些嘍囉都是山寨精心操練出來的,耗費了山寨不少糧草,今番全部折在了山下,不消哥哥說,我自己都覺得心痛不已。若是官軍趁機來攻,當如何抵擋?”
    晁蓋不以為然地道,“教頭勿要過於自責,咱們是折損了三百嘍囉不假,但頭領卻一個都沒折,反而多了三個,千軍易得一將難求,用三百嘍囉換三個頭目俺覺得很值。”
    吳用也說道,“教頭不用擔心官軍來攻,山寨現有人馬上千,折損了三百仍有七八百,如今又有朱仝和雷橫兩個好漢入夥,有什好怕的?且山寨的水軍毫發無損,官軍若真要來攻,俺們定讓他們有來無回。”
    聽到他們二人都這麽說,林衝才放下心來,“這一次失利都怪那張文遠,這一切都是他在背後謀算,下次讓我見到他,我定要取下他的心肝給兄弟們下酒!”
    聽到他提起張文遠,吳用就坐不住了,他本想讓阮小七把張文遠抓上山好好地拷問他一下,不料卻反而被他算計了,雖然擒住了他的小妾,但自己這邊卻遭受了更大的損失,算起來,這一次較量反而是自己輸了。
    “這一次是我失算了,過錯都在我,是我算漏了這一層。哼,這個小張三,我以前還真是小瞧了他!”
    說到了張文遠,三人就同仇敵愾了,晁蓋氣憤地道,“這個小張三屢屢壞我們山寨的好事,不除掉他我心裏不暢快!”
    林衝想起被他拿著弓弩瞄準的樣子,嘭的一聲扔掉手裏的酒碗,惡狠狠地道,“小弟今夜就帶上幾個精悍之人下山去,定然將其擒來任由哥哥發落!”
    吳用連忙阻止道,“不可,不可,據線人來報,鄆城有府城官軍駐守,裏麵定然有所防備,賢弟不可輕舉妄動。”
    晁蓋也覺得現在不是報仇的好時機,“賢弟莫急,聽小七回來說,張家這次損失不小,定然已有防備,咱們不急於一時!”
    安撫住了暴躁的林衝,晁蓋才叫來宋萬詢問傷員的事,“三位賢弟的傷勢如何了?”
    宋萬回道,“劉唐哥哥和阮五哥受了些輕傷,箭簇已經拔出來了,又上了藥,他們身子本就強壯,如今已無大礙。宋公明哥哥受了五處箭傷,其中一箭傷及髒腑,雖然保住了性命,但現在高燒不退,山寨的郎中束手無策。”
    晁蓋想起宋江被自己連累下獄,關了兩個月不說,最後還身受重傷,如今更是性命難保,眼睛不知不覺地有些潮濕了,“既然山寨的郎中沒法醫治,何不下山去請郎中?”
    宋萬忙道,“已經下山去請了,但一時半會兒還沒請到,隻得請山上的郎中重新用了藥,可惜還是止不住發燒。”
    晁蓋聽了,不悅地道,“那就多派些人到周邊州縣去請,公明哥哥與俺們山寨有潑天大恩,咱們一定要把他的性命保住。”
    宋萬連忙應承下來,沒多久就連續派了幾路人馬下山尋找郎中,但好郎中豈是那麽好找的,梁山的人一連三天都沒有找到好郎中,而宋江也在這三天裏備受煎熬,最後燒得隻剩下一口氣了。看著宋江一條命隻剩了小半條,晁蓋心急如焚,不僅派出了宋萬、杜遷、朱貴和三阮,連新上山的朱仝和雷橫都派了出去,他所做的一切隻為救宋江一命。
    到了第五天,宋江已經燒得兩眼翻白,進氣多出氣少了,眼看就要一命嗚呼了,杜遷終於撞到了大運,一下尋到了兩個名醫,“寨主,軍師,林教頭,這兩位老先生一個姓閻,名季忠,一個姓董,名汲,都是錢神醫的弟子,今日回鄆城祭拜他們的師父,恰好被兄弟們碰上了,就都請上山來了。”
    錢神醫就是錢乙,本是錢塘吳越王的後人,後來移居鄆州,祖上幾輩人都以醫術聞名,到了他這一代更是將祖先的醫術發揚光大,成了聞名全國的神醫。他尤擅小兒科,早年闖蕩東京的時候就經常出入權貴之家,後來進入太醫院當了禦醫,當時神宗的小皇子生了病,眾太醫都束手無策,隻有他以一劑黃土湯徹底治把他從鬼門關拉了回來,宋神宗大喜,不僅升了他的官,還賞賜了紫衣金魚,讓他名噪天下,其所著《小兒藥證直訣》乃是中醫兒科的開山立派之作。
    聽說是錢神醫的弟子回了鄆州祭拜師傅,晁蓋高興壞了,連忙起身迎了出去,見到二人就深深地拜了下去,“原來是閻神醫和董神醫,在下晁蓋這廂有禮了,快請坐,請上坐!”
    閻季忠和董汲此時都有些懵,他們萬萬沒想到自己好不容易回一次鄉,本想祭拜完師父就走,不曾還沒到鄆州的地界就被賊寇綁上山了。更讓他們想不到的是這幫賊寇不僅沒有劫他們的財,還讓他們坐了上座,“這……不知寨主邀我等上山,有何困擾?”
    晁蓋連忙做了自我介紹,“在下晁蓋,乃是鄆城縣郊東溪村人士,原是守法良民,無奈被官府相逼過甚隻得落草為寇。神醫勿憂,您的大名在下從小便知,村中也多有人受你活命之恩,在下是萬不敢對你起歹心的。”
    聽他這麽說,閻季忠和董汲二人才放下心來,“既如此,莫不是山寨裏有人害了病,需要老朽出手醫治?”
    晁蓋連忙點頭,“神醫說得沒錯,在下有個好友叫宋江,字公明,乃是宋家村人氏,原本是縣城裏的一個押司,因為俺的事受了牽連,被下到獄中受盡了折磨,我等趁官府押送他到府城受刑之際好不容易把他救了出來,不料官軍行魚死網破之計,我那公明兄弟被亂箭所傷,如今性命垂危,還請神醫出手相救!”
    晁蓋說完就單膝下跪一躬到底,吳用見了也連忙跟著下跪行禮,“還請神醫出手相救!”
    其他頭領見了也都跪下了,齊聲喊道,“請神醫出手相救!”
    董汲和閻季忠見這幫人雖然落草為寇了,但卻義氣深重,對他們也十分有禮貌,當下也不好拒絕,隻得答應下來,“如此,且頭前帶路!”
    晁蓋大喜,連忙從地上爬起來,帶著兩人到了宋江臥病的房間,董汲查看了宋江的病情,又伸手給他診了脈,皺眉道,“病人為箭矢所傷,傷及肺腑,若早日施救,當可痊愈如初,但如今……”
    晁蓋大驚失色,“是不是救不活了?還請神醫盡力施救,一應所需在下自當備齊,若能救得我兄弟性命,我定有重謝。”
    董汲搖頭道,“寨主誤會了,老朽的意思是若是早日施救,這人大可痊愈如初,如今才施救雖也能撿回一條命來,但終究會落下病根,以後恐不能行俠仗義矣。”
    聽說隻是不能行俠仗義了,晁蓋大大地鬆了一口氣,“無妨,無妨,隻要能保住性命就好,神醫盡管放心施救便是,若有萬一,在下也絕不敢怪罪。”
    “若如此,還請燒一鍋熱水來!”
    在董汲和閻季忠的精心調治下,宋江的病勢終於止住了,又過了兩天,他終於蘇醒了過來。二人又在山上守了幾天,直到他徹底好轉了才提出了告辭,晁蓋感激不盡,下令山寨置酒答謝,又送了他們一大包金銀,才親自把送下了山。
    又經過幾天的修養,宋江終於痊愈了,晁蓋大喜過望,親自過來為他道賀,“公明賢弟,看到你終於痊愈,愚兄喜不自勝啊!”
    宋江感動得無以複加,雖然肚子上還是隱隱作痛,但還是起身躬身下拜,“保正救命之恩,宋江沒齒難忘。”
    晁蓋連忙扶住他,“你身上的傷還沒好利索,不可妄動!”
    又敘說了幾句話,晁蓋就朝外麵招了招手,不多時,兩個嘍囉押著一個女子走了進來,晁蓋指著那女子冷笑道,“公明賢弟,這婆娘本是你的外宅,卻不恪守婦道,今番又是她的奸夫壞了俺們的好事,還差點兒要了你的性命,如此血海深仇不能不報,因而前番進城搬取朱仝和雷橫兄弟二人你的家眷時就特意把她也綁了過來,任從你發落。”
    宋江抬見了閻婆惜就氣不打一處來,“你這賤人,當初我救你於危難,供你吃、供你喝,把你裝扮得滿頭珠翠,你卻背著俺偷男人,又唆使奸夫害我性命,如此深仇大恨,不可不報,你且說,今日要個什麽死法。”
    閻婆惜被抓到山寨以後整個人都是懵的,現在見到了宋江這個第一任老公,當即匍匐在地,哭著哀求道,“三郎,奴家錯了!求求你,看在奴服侍過你一場的份上,饒奴家一命吧!”
    宋江老臉一黑,冷笑道,“哼,饒你?你且看看俺身上的傷,都是你那奸夫所賜,俺恨不得生他的肉,如何能饒你?”
    閻婆惜連忙告饒,“押司,此事乃是你與張三的恩怨,奴一無所知啊!”
    宋江才不信她的鬼話呢,這麽重大的事情,張文遠不可能瞞著她,當下便不再與她饒舌,對晁蓋道,“我與那張三的矛盾都因此女而起,如今我落得個身敗名裂的下場,皆因這賤人所賜。我是一眼都不想看到她了,要如何處置,都聽哥哥安排便是。”
    晁蓋見他態度這麽堅決,當即就要下令將她拖出去活埋了。閻婆惜聽說要被活埋,頓時嚇得涕淚橫流,大聲呼喊救命,但是這裏可是梁山泊啊,純爺們兒的天堂,哪有人理會她的生死。閻婆惜沒辦法,隻得使出了殺手鐧,“我腹中有胎兒尚未出世,你們殺了我就是有傷天和!”
    聽說她腹中有胎兒尚未出世,晁蓋瞬間愣住了,他雖然落了草,但一直都是個有良知的人,下山劫道都再三叮囑嘍囉們隻劫錢財、休傷性命,又怎麽可能殺一個女人?何況還是個孕婦!
    晁蓋思索半晌,始終不知道怎麽處理,就再次看向了宋江,遲疑地問道,“這……公明賢弟,這該如何是好?”
    宋江也愣住了,看了閻婆惜一眼,半晌才問道,“你腹中胎兒可是張文遠那賊廝的?”
    閻婆惜嗚嗚地哭著求情,“三郎,就請看在胎兒的份上饒了奴家一命吧,奴知道錯了,奴再也不敢了。奴懷的是張三唯一的骨肉,若是給他帶個信,就算是要再多的金銀財帛,他都會給你們的。”
    聽說可以用她母子二人的命換取金銀,晁蓋頓時有些心動了,山寨常年養著一千多人,每日耗費巨大,光靠打家劫舍已經有些力不從心了。但宋江和他自幼交好,於他又有救命之恩,他也不得不考慮他的感受,幹脆把皮球踢了過去,“公明,這事你以為如何?”
    宋江仔細地想了想,抬頭看著閻婆惜,“先把她帶下去關押起來。”
    嘍囉把閻婆惜帶下去以後,宋江才鄭重地說道,“保正,小可的仇人是那張三,非是她閻婆惜,若能用她母子二人的命換張文遠那廝的命,再為山寨弄來一部分錢糧,小可自無異議。”
    晁蓋聽了宋江也覺得有理,“既然賢弟如此說了,那就請軍師來斟酌一番。”
    不多時,吳用就趕到了小院,三人合計了一會兒,一個針對張文遠的陰謀就成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