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宋吏難做 第 208章 禮賢下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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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完飯,張文遠又給他安排了住處,又撥了個被蔣承恩禍害的姑娘侍候他的起居,那姑娘叫郭梅花,就是那個來自江南的姑娘,蔣承恩死後,她也跟著到了城外的莊子,其他的姑娘都陸陸續續地嫁人了,而她卻誰都看不上,還故意製造機會和張文遠接觸,張文遠自然知道她的想法,就把她留了下來,這些天他在軍營裏歇宿就是由她服侍的。
    穿越過來小半年了,張文遠早就不像之前那樣來者不拒了,郭梅花雖然長得白白淨淨的,看起來柔柔弱弱、人畜無害的,但心眼兒卻一點兒都不少,陪了他幾次就想登堂入室了。張文遠對這樣的女人實在是不感冒,幾次提出要給她介紹對象,都被她拒絕了,鄧飛長得高大威猛,或許就是她的菜了呢。
    鄧飛在房間裏睡了一覺,聽到外麵有喊殺聲就出去看熱鬧,見張文遠正在為士卒講解結陣的要領,心裏頗為震驚,心說真是看不出來啊,這個張押司看起來文質彬彬的,居然還會練兵,而且他這種三人背靠背廝殺的陣型進攻無死角,防守也十分嚴密,要破解還真不容易。
    張文遠也看到了他,在軍陣裏轉了一圈之後就來到他麵前,故意笑著問道,“鄧兄弟是哪裏人?”
    鄧飛道,“小人乃是京西南路襄州人氏,在族裏排行第六。”
    京西南路就是後世的河南南陽以南和湖北西北部的地區,襄州就是後世的襄陽,也是京西南路的治所。
    張文遠狐疑地道,“既是襄州人,怎又投到了梁家?”
    鄧飛解釋道,“小人去年運送一批南貨到須城販賣,本想掙些錢財,不料卻在梁山泊裏翻了船,上了岸以後無處可去,隻得在江湖上飄零。後來聽說梁家在招家丁,小人自幼習武,就去應募,天可憐見選上了,就一直在梁家安身。”
    張文遠哦了一聲,心說原來是這樣啊,不過你在梁家也幹不了多久了,不然也不會跑到薊州飲馬川去落草了。
    見他一直盯著士卒看,張文遠又問道,“六郎也懂軍事嗎?”
    鄧飛鄭重地嗯了一聲,“小人乃是牙將之後,祖上曾在蓋天軍效力,小人從小就被父祖訓導,因而懂一些。”
    牙將也叫衙將、衙門將,乃是唐末藩鎮割據時期的產物。安史之亂以後唐朝雖然還維持著表麵上的統一,但內裏卻逐漸藩鎮化了。藩鎮也稱節度使,在唐朝後期,全國各地有大大小小上百個節度使,每個節度使都有自己的嫡係親兵,當時稱為牙兵,掌管牙兵的將領就是牙將,也稱衙將。
    牙兵是節度使的命根子,所有的資源都向他們傾斜,因而戰鬥力十分強悍,連朝廷的中央軍都不是對手,特別是河朔三鎮的魏博鎮,牙兵天下聞名,當時就有“長安天子、魏博牙兵”之說。到了唐末牙兵牙將更是各大節度使的標配,朱溫有廳字都和落雁都、李克用有鴉軍和義兒軍、楊行密有黑雲長劍都,後周太祖郭威的殿前諸班更是演化成了大宋的禁軍。
    這幫牙兵不僅戰鬥力非常強,敢和中央朝廷叫板,而且非常桀驁不馴,個個都是驕兵悍將,要是節度使讓他們不滿意了,他們就敢發動兵變把他哄下台,換上自己中意的人上去,而朝廷為了穩定也不得不捏著鼻子認了。
    這套衙兵製度從安史之亂一直延續到了五代十國,一度成為了社會的主流,直到本朝太祖趙大坐了天下大力倡導文官治國才徹底解決了這個頑疾。到現在一百多年過去了,牙兵牙將早就落幕了,但人們一提起他們的名號,眾人還是會多看一眼。
    見他是累世軍官之後,張文遠頓時來了興趣,指著正在操練的士卒問道,“那你覺得我這兵練得怎麽樣,能上陣否?”
    鄧飛遲疑了一下,最後卻什麽都沒說。
    張文遠知他話裏有話,笑道,“無妨,你大可直言不諱,我絕不怪責你!”
    鄧飛終於鼓足了勇氣,“押司的兵捕盜剿匪不成問題,上陣殺敵還欠些火候。”
    張文遠哈哈笑道,“說得對,我也是這麽認為的,畢竟才練了二十多天,時日尚短嘛。”
    聽說這些兵才練二十天,鄧飛詫異道,“才練二十天就有如此風貌,押司真是練兵的行家啊!”
    張文遠擺了擺手,“咳,別誇了,再誇我就要上天了。”
    鄧飛也跟著笑了幾聲,“小人非是誇誇其談之人,實在是佩服押司的練兵之能。小人以前在襄陽廂軍裏從軍,見識過不少軍陣之事,但還從未見過押司這樣的兵呢。”
    張文遠哦了一聲,他現在終於知道他為什麽會流落江湖了,這個時代的廂軍除了打仗什麽都會,而且最擅長做生意了,他運送的那一批南貨多半是廂軍將領的財產,但卻被他打了水漂了,回去以後肯定要吃瓜落,所以他幹脆就亡命江湖了。
    按下此事不說,張文遠又和他聊起了大宋的軍隊,鄧飛道,“咱們大宋的廂軍確實不咋樣,嚴格地說都不能稱為軍隊,中央禁軍和北軍也不行,隻有西軍堪稱精銳。”
    張文遠點頭表示讚同,“你說得對,我們鄆城離梁山泊太近了,時常受到滋擾,濟州的廂軍不堪一用,否則我也不會下大力氣操練鄉兵了。”
    鄧飛若有所思地道,“哦,押司練兵原來是為了防備梁山賊寇啊!”
    “是啊,太祖曾經說過,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我們鄆城離梁山泊太近了,不可不防備啊!”張文遠本來是看著遠處正在操練的士兵的,說到這裏就突然轉過頭看著他,“你既是習武之人,想不想上去試試他們的身手?”
    鄧飛搖頭道,“這些人都是新兵,我怕傷了他們的自尊心。”
    張文遠不以為然地道,“沒關係的,俗話說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這幫人才練了幾天就無法無天了,覺得自己了不起,你正好去殺殺他們的銳氣,讓他們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聽他這麽說鄧飛也就沒話說了,到兵器架上取了一根長槍,摘掉槍頭,道,“既然押司有命,那我就和他們較量一下!”
    張文遠帶著他來到陣前,大聲介紹道,“你們眼前的這個好漢叫鄧飛,祖上幾輩人都是朝廷的將官,今天我把他請來考校考校你們,你們誰敢出來和他較量一番?”
    顯眼包黃度舉手道,“我來!”
    張文遠大喜,心說我正想讓他好好地揍你一頓呢,結果你自己蹦出來了,那就別怪我腹黑了。
    “鄧兄弟乃是猛將的坯子,你可以帶上你的隊員列陣迎敵。”
    張文遠本是好心提醒他一下,哪知這貨卻不領情,跨步上前挺矛就刺,但矛頭還沒碰到鄧飛的身體就被他一槍杆捅在了胸前。黃度大驚失色,連忙變招格擋,但還是晚了一步,大腿上又被抽了一下,火辣辣的疼痛感頓時傳遍他的全身。
    “啊呀呀呀,俺跟你拚了!”
    “滾下去!”張文遠連忙喝住他,“來三個人結陣迎敵!”
    三個大膽的士兵結成三才陣把鄧飛圍在了中間,他卻一點兒都不慌張,先試探性地攻擊了幾招,大體清楚了三人實力,然後突然出手,一個虛招攻向正前方的鄉兵。那鄉兵連忙舉矛格擋,但鄧飛卻並沒有死纏爛打,反而陡然回身,一槍杆捅在了身後來助陣的鄉兵的大腿上,那鄉兵頓時抱著大腿委頓下去,三才陣缺了一角,剩下的兩人也很快被他解決掉了。
    張文遠的臉色有些不好看了,大聲喝道,“下去,再來兩組!”
    麵對六個人的攻擊,鄧飛依舊不慌不忙,沉著冷靜地應對,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就解決了兩個人,六合陣也就變成了四方陣,沒多久又變成了三才陣,然後再次變成了鴛鴦戲水陣,最後全軍覆沒。
    胡炎見鄧飛大殺四方,早就按捺不住了,帶著一個排的人親自上陣,麵對二十八個人的圍攻,鄧飛解決掉七八個人以後自己也受創多處,最後無奈地敗下陣來。
    “厲害,厲害,押司的陣法果然厲害。”鄧飛扔掉手裏的長槍,“鄧某以前在光化軍的時候一杆長槍可敵百人,如今卻被押司的三十個鄉兵擊敗了,押司練兵隻能在下實在是佩服得緊!”
    張文遠謙虛地笑了笑,“我也是第一次見到憑一杆長槍就能挑落三十個人的猛士,鄧兄弟之勇猛無畏也著實讓我佩服得緊。”
    又商業互吹了幾句,張文遠就讓那些士卒下去休息,而他則拉著鄧飛的手回了營中。到了他歇息的房間,張文遠就問,“剛才可有受傷?”
    鄧飛搖頭道,“些許磕碰,不算什麽。”
    張文遠從櫥櫃裏拿出一壺藥酒,“剛才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你背上挨的那一下可不輕,快把衣服脫了,我給你擦藥!”
    鄧飛連忙推辭,“小人哪敢勞煩押司親自為我擦藥,我自己來就行!”
    張文遠也就是做個樣子,見他推辭就借坡下驢道,“那行,我讓梅花來幫你!梅花,梅花,快進來,幫我給鄧兄弟擦藥!”
    郭梅花很快就來到了房間,見到鄧飛那一身腱子肉眼睛就亮了,不由分說地從他手裏接過酒壺,甜膩膩地說,“鄧郎君,奴家來幫你!”
    鄧飛頓時慌得手足無措,“不用,不用,我自己就行!”
    張文遠看得心中冷笑不已,嘿嘿,郭梅花啊郭梅花,老爺能幫你的隻有這麽多了,後麵就得靠你自己了。
    出了營房,張文遠就吩咐廚下置酒招待鄧飛,又讓人去城裏請焦挺、趙大、趙二和王寶等人過來赴宴,這些人也都有親戚朋友加入鄉兵,請他們過來正好可以讓他們看看訓練成果。
    飯還沒做好,焦挺等人就到了,張文遠分別給他們做了介紹,“這是我義弟焦挺,在縣裏任都頭,他是中山府人士,外號‘沒麵目’,精通相撲,上次在城外你也是見過。這是趙能、趙得、劉吉、王寶,他們都在衙門裏做事,這是胡炎、黃永、張承,都是鄉兵營裏的軍官,你剛才也和他們交過手。我還有個兄弟叫鼓上蚤時遷,是高唐州人士,擅長飛簷走壁,可惜出差了,要過段時間才回來,不然也能介紹給你認識!”
    鄧飛見他如此禮賢下士,而且還介紹了這麽多江湖上的同道中人給自己認識,心中更是歡喜不已。而焦挺看了一眼他的紅眼也認出了他,當即就提出要和他比武,鄧飛也是個爽快人,顧不得背上的傷痛,哈哈笑道,“如此甚好,聽說你乃是相撲世家出身,鄧某正想領教一番呢。”
    言猶未了,二人就已經交上手了,鄧飛是軍官家庭出身,從小學的是戰陣之術,雖然也會拳腳,但和焦挺這個真正相撲高手一比就不夠看了,很快就被他摔了兩個跟頭。見他還不服氣,張文遠連忙上前打圓場,“都是兄弟,點到為止即可!”
    鄧飛沒想到自己會輸,不服氣地說,“拳腳功夫我確實不如你,下一次咱們就比馬上功夫!”
    焦挺被劉唐砍了兩刀以後也收起了傲氣,見鄧飛要和他比騎射,連忙擺手認輸,“在下隻善相撲,於騎射一道實在稀鬆平常得很,你祖上是牙將,必有家學流傳,我如何敢在你麵前班門弄斧?”
    見他主動認輸了,鄧飛的臉色才好看了一些。趙得聽說他馬上功夫了得,頓時就躍躍欲試了,“俺從小就練習騎射,雖然不敢說天下無敵,卻也弓馬嫻熟。趕明兒你去俺莊上盤桓幾日,俺定要和你切磋一番!”
    鄧飛見這兄弟倆生得倒是強壯,但腳步虛浮無力,一看就是沒根基的人,冷笑道,“不用比了,你不是俺的對手!”
    趙得大怒道,“你別恁地托大,都沒比過,如何說俺不是你對手?”
    鄧飛又冷笑了一聲,說道,“常年騎馬之人,我一眼就看出來了。”
    趙得還要爭辯,張文遠連忙插話,“別說了,以後有的是機會比試,現在咱們喝酒去,你要是不服可以和鄧兄弟比一比酒量!”
    趙得哈哈大笑道,“好,既然如此,鄧兄弟,一會兒咱倆就比比酒量,待我先贏了你再和你比騎射!”